一九二零年四月四日,清明节。学校放了四天假,周乾坤因为不想花钱来回跑,更主要的是因为他舍不得离开大岛千惠而留下来的。他和大岛千惠来到海州城外踏青。
海州城里的蔷薇河到了城外逐渐变宽,连着通榆河;通榆河向东北方向延伸,连着大海。周乾坤和大岛千惠手牵着手在河堤上漫步。
河堤上是青青的草地,草地上点缀着各种颜色的野花。茅草已是黄叶藏苞,拔出草芯,剥去裹皮,露出来嫩嫩的、银白色或者乳黄色的还没有开苞茅花——茅莞。茅莞入口,带着一丝丝甜味,这是孩子们春日的牙祭。三三两两的孩子聚在一起拔着茅莞,甜嫩的童音在原野上飘荡:“茅莞茅莞三层皮,先脱棉大衣;茅莞茅莞两层皮,再脱小罩衣;茅莞茅莞一层皮,裹着美娘子。美娘子,不穿衣,又娇又美赛西施。”
“这儿歌里唱的美娘子是谁呀?她喜欢不穿衣服?”大岛千惠问。
周乾坤走到一丛茅草前蹲下,拔了几根茅莞,剥掉皮,将嫩嫩的草芯送到大岛千惠的嘴巴:“‘美娘子’要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了!”
大岛千惠嘴里含着茅莞,仰着头,眯着眼睛,脸上荡漾着幸福的波纹。
周乾坤伸出双手,轻轻地拢着大岛千惠的细腰,色迷迷的眼睛顺着那灿烂的“波纹”慢慢地向下移动,滑过细嫩的脖颈、浅浅的乳沟、轻轻起伏的胸脯。
大岛千惠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蓝天白云下一只风筝在空中左右摇曳,临风起舞,情不自禁地叫喊起来:“风筝!像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
周乾坤停下他贪婪的“阅读”,目光转向天空,然后望着河边的几块石头,觉得很像翘首张望的癞蛤蟆,诗兴大发:“河畔踏青情切切,柳绿桃红意迷迷。翩翩起舞羡纸鸢,频频翘首乃顽石。”
河面上波光粼粼,一只小渔船迎着潮头,在波浪间起伏摇晃,渔船上的一男一女正在打鱼。他们看到不远处的渡口那边人来人往,便收了网,女人把船划到岸边,放下桨,拿起一杆秤。
船上的男人抛下锚,赤着脚,将两个装着鱼虾的网兜提上岸,再把女人抱下船,然后,拎起网兜,和女人一起匆匆忙忙向渡口奔去。
“多幸福啊!我们能像他们一样过日子多好!”大岛千惠望着两个渔民的身影感叹道。
“会的,一定会的!”周乾坤说着,又把大岛千惠搂住,眯着眼睛,用嘴唇从大岛千惠的嘴唇开始向下“阅读”。
大岛千惠也闭上眼睛,喃喃自语:“乾坤君,你一共有几个情人?”
“一个。”
“除了千惠,还有几个?”
“是一个。”周乾坤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他只顾自己的“阅读”,没怎么在意大岛千惠究竟问的是什么。
大岛千惠惊讶感到:“十一个人?这么多?”
“不是十一个人,而是一个人。”
大岛千惠傻了眼:“什么?二十一个情人?”
“怎么又变成二十一个人了?”周乾坤耐着性子说,“你听错了,其实一个人。”
“七十一个人?怎么会那么多啊?”
周乾坤的“阅读”情绪完全被破坏了,吼道:“就是一个人!”
“九十一个情人?天哪……”大岛千惠好像快要崩溃了。
周乾坤按耐不住了:“二百五,是一个人啊!”
大岛千惠笑起来:“哈哈哈……二百五十一个情人?乾坤君,你是在吹牛……什么的!”
周乾坤也笑起来:“我是在骂你你!二百五!”
“二百五是什么意思?”
“五百块铜板串在一起是一吊钱。二百五就是半吊子。”
“半吊子又是什么意思?”
“不三不四的意思。”
“三就是三,四就是四,不三不四究竟是多少?”
周乾坤哭笑不得:“这个……我也不知道。”
“乾坤君还没有说清楚究竟有多少个情人?”
周乾坤突然想起来日本话的“一”,大声说道:“一切!”
大岛千惠没有意识到周乾坤说的是日本话,仍然笑着说:“乾坤君真的不简单,一切女孩子都是你的情人!”
周乾坤这时候终于想起来必须用手来比划,便赶紧从大岛千惠的衣服里抽回自己的手。
……
两个在河堤上玩耍的男孩子见那对渔民男女离去,赶紧跑向河边,拔起铁锚,登上小渔船。
一个男孩拿起竹篙把小船撑离岸边,另一个很不熟练地划着双桨。
小渔船到了河中央。突然一个浪头过来,小渔船颠簸起来,歪了;两个孩子同时向上边移动,小渔船立马极速向另一边歪,翻了;两个孩子落入翻着大浪的河中。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河堤上的小女孩一边拼命高喊一边奔向河边,到了河边停下来,调过头来继续喊救命。
周乾坤的欲火又一次熄灭,他松开大岛千惠:“糟糕!有人落水。可是……”
“可是什么?”大岛千惠一边脱衣服一边问。
“我不会游泳的。你怎么……”
大岛千惠脱光衣服,赤身裸体地跑到河边,脱掉鞋子,跃入水中,奋力向河中心游去。
周乾坤捡起大岛千惠的衣服,跑向河边。这时候,他才想起大岛千惠给他讲过日本人洗浴、游泳时都是男女不分、赤身裸体。他当时还以为大岛千惠是逗他,现在,他终于相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