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潇潇不可追
荞荞安
2024-10-09 22:01
一九一九年六月五日夜晚，周乾坤在蔷薇河边的树林里游荡——这是汤化琦的必经之路，他已经记不清在一年多时间里，断断续续地寻觅了汤化琦那个王八蛋多少个夜晚了。
突然，路上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个醉鬼，周乾坤听到那熟悉的、令他深恶痛绝、刻骨铭心的哼小调的声音，确定，他就是汤化琦！
周乾坤又惊又喜：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如愿以偿，等到了喝得酩酊大醉的汤化琦，而且老天爷好像也在帮助他，给他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极度紧张、兴奋，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到了嗓子眼，他在确定前后左右没有其他行人之后，迅速出击，冲到汤化琦身边，利用强大的惯性和全身的力气将其推进蔷薇河。
望着汤化琦在水中扑腾了几下然后沉入水底，周乾坤自言自语地仰天长啸：“老天爷有眼，这就叫恶有恶报！”
黑暗中突然传来女子低沉的声音：“乾坤君，赶快回去吧！”
周乾坤惊出一身冷汗，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把菜刀，用力地握着，担心被他汗水浸得湿润的刀柄从他手里滑落，也担心自己没有力气砍死这个从天而降的神秘女人或者是女鬼……
“乾坤，是我——大岛千惠。咱们回去吧！明天晚上我和你一起出来，免得引起麻烦。”
“你……真的是……千惠？”周乾坤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他觉得双腿没有了一点力气，软绵绵地坐到地上。
大岛千惠原来是满族人，她的生父是晚清地方官员，大清朝风雨飘摇的时候，他自知朝廷已经快要寿终正寝，自己也不会有好结果，便把自己五岁的独生女托付给朋友——日本浪人大岛一男。大岛一男是日本间谍，给小女孩起名千惠，想把她培养成为能文能武的间谍高手。大岛一男后来奉命到日本在中国东北的住屯军任职，便把千惠托付给同为日本间谍、同时在海州经商的铃木次郎。大岛千惠和铃木次郎的儿子铃木森都是周乾坤的同班同学，他们三个人平时相处得十分融洽，和高年级的汤书宏被称为海州中学“四大英才”。
大岛千惠拉着周乾坤的手，见周乾坤不想站起来，就坐在他的身边：“我听铃木哥说，你宿舍的人说你晚上经常一个人出去，不知道你干什么的。我晚上便悄悄地在校门口附近盯着，等到你出来的时候再悄悄地跟着你。”
“你跟着我干吗？”
“大家都以为你在和女孩子恋爱呢！我原来也是这样想的，盯着你，看看我们的白马王子的美人鱼是什么样子的。想不到，你总是一个人。”
“这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恰恰相反，这给我带来了希望。不过，我又为你担惊受怕。”大岛千惠说着，打亮了手电筒。
周乾坤赶忙伸出手去，想按灭手电筒：“别……这样会让人看到的。”
大岛千惠笑着说：“不会的。这样，我们容易看到别人，而别人看不到我们。再说，这半夜三更的，又是月黑风高，哪里会有人像我这样关心你？现在乾坤君可以走了吗？”
周乾坤站起身：“千惠小姐，你干吗关心我？”
“我喜欢你。”
“这话不用你说的，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
“我说的喜欢是爱，知道吗？我爱上了你——乾坤君！”
“什么？你……”
“我原来怕你一个人出来是为了和心上人约会，可是，不是这样的。于是，我又担心你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发生什么意外？”
“你怕我自杀？”
“是的，也是怕你遇到别人伤害。想不到……”
“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家伙，一家人都是十分邪恶的。你会不会去报案？”
“傻瓜，我是你的保护神！”
“什么？我现在害了人，你还要保护我？你如何保护我？”
“以后再有人问你晚上出去干什么的，你就说和我一起散步的，我是你的证人。”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想牵扯别人。”
“好！乾坤君真是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我以后晚上不会再一个人出来了，用不着你操心了。”
大岛千惠惊讶：“什么？你前一阵子晚上经常出来，明天早上人们就会发现河面上浮起尸体，然后，你晚上就不再出去了。这样的话，你不怕引起别人的怀疑？恐怕一旦引起警方怀疑，你就说不清楚了。”
“那……我……又该如何是好？”周乾坤摸着自己的脑袋问。
大岛千惠笑了笑：“很简单。你以前出来是和我一起散步，以后还是这样，其他任何事情我们一概不知。”
“你和铃木森都是日本人，你们还是兄妹，可是你们讲话怎么不一样呢？”
“这个……”大岛千惠想告诉周乾坤自己的身世，又想到她的养父大岛一男的再三叮嘱，便敷衍道，“这个没什么奇怪的，我觉得你们每一个支那（中国）人讲话也都是不一样的。要是你们讲我们日本话，那每个人的差别就更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