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潇潇不可追
荞荞安
2024-10-09 22:00
杜新上课不再戴戒指了，学生们也渐渐安心听他的课。时间一长，学生们也开始理解他对家乡和家人的感情，特别当他讲到在他的家乡土匪是如何烧杀、奸淫、抢掠，他们常常也一样眼中含泪，怒火满腔。
一九一六年十一月七日早上，天气特别寒冷。杜新叫学生们活动活动身体，暖和些再听课。
正在这时，汪来金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先生，我迟到了。”
“你怎么又迟到的？”
“因为家里饭迟。”
汪来银在后边喊了起来：“先生，你别听他瞎说，我妈早已把早饭弄好了，喊了他好几遍，他就是不起来。我妈关照先生要用戒尺狠狠地打他。”
“汪来金，以后注意不要迟到，更不能撒谎。一个叫但丁的意大利诗人说过，一个人缺乏知识可以用道德来弥补，但如果缺乏道德就没有任何其他东西能够弥补了。好吧，你坐到位置上去！”
汪来金走到汪来银跟前：“先生刚才说了，我缺道德，需要东西补一补。你早上又把我的那个鸡蛋吃了，我拿什么补？你偷吃了我那么多鸡蛋，把我弄成了笨蛋，你怎么也没有聪明起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敢叫先生打我？”说着，冲过去就打了汪来银一巴掌，兄弟俩便扭打在一起。
杜新忙喊：“别打，别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可是，杜新的话一点用都没有。他冲上前去想拉开他们，可怎么也拉不开。
汪来银被汪来金卡住了脖子，两眼直翻。杜新一急，马上用手去拧汪来金的耳朵。
汪来金的耳朵被拉下来半截，自己竟然不知。
有人叫道：“快停下，汪来金！你的耳朵被拽坏了！”
汪来金一摸自己的耳朵，发现已经快要掉下来，便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把菜刀，直向杜新砍过去。周乾坤急忙扑上去，死命地抱住汪来金的胳膊。
这时，汪来银从地上爬起来，冲出教室，嘴里喊着：“杀人了！杜先生杀人了！”
……
周乾坤对着已经愣在那里的黄楚才喊道：“先生快跑！汪来金的大大是镇长，你要是被他抓住就一定会坐牢的。”
杜新回过神来，赶紧跑出去，可是，跑到校门口又停了下来，不知道向哪边跑。
周乾坤跑到杜新跟前：“先生，我忘了你是张店镇人，不熟悉附近的路。快跟我走！”
“我不是不知道路，我现在大脑好像一片空白。”
……
周乾坤领着杜新一路狂奔，到石头路西首又向南跑了半里路，来到张家渡口。
周乾坤喘着粗气对渡工张义东说：“张大叔，这是我二表哥，他跟大表哥因分家产闹翻了，大表哥要杀他。您老把我们送过去，千万不要让大表哥过来。”
张义东笑着说：“你这小鸠实在不会骗人，杜先生是张店镇人，没听说过他是你二表哥？他和谁分家产？告诉你，我比你认识他还早呢！我知道杜先生有急事。赶快上船吧！”
周乾坤拔了铁锚，把它放在船头，跳上船，又把杜新拉上船。
张义东一边撑船一边问：“杜先生这年把怎么不常来喝酒？”
“谢谢张大叔这几年对我的关心照顾！”
“那是不是钱校长和汪镇长不让你过来？这两个人对你们教书先生管得太严了，听说有的先生喜欢跟老百姓交往，晚上经常到学生家里去，汪镇长还派人暗中跟着他，在窗户下偷听人家说话。”
“大叔，不瞒你说，刚才我出了一点意外。”
“是不是汪镇长怀疑你是乱党？汪镇长经常关照老百姓不要和教书先生交往，说教书先生会领导穷人闹事。”
“没有的事。钱校长只是叫我们晚上尽量不要外出，叫我们少和老百姓交往。他是怕我们影响工作，晚上外出又不安全，会遇到土匪或者乱党。”
渡船靠岸，周乾坤拉着杜新的手跳下船：“谢谢张大叔！您千万不能让追我们的人过河！汪来银他大大要是追到我们，杜先生和我都没命了。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不认识杜先生。瞧，那边不少乡兵追来了。杜先生，咱们快跑！老人家，多谢了！后会有期！”
……
五个乡兵气喘吁吁地追赶到岸边，领头的苏二狗放开嗓门大叫：“老人家，把船划过来！”
在河对岸，张义东正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不紧不慢地喊道：“你们是亲兄弟，何必呢？消消气，回去吧！”
“我们是镇长大人派来的，你快把船划过来！”
“新安镇地方小，大家都是亲戚。”
“刚才摆渡过河的是学堂的杜先生，他犯了事。老大爷，请帮帮忙，快划船过来！汪镇长会送块猪肉给你。”
“我不是老天爷，你给我猪肉，我也不能帮你下雨。我也不认识朱先生。”
“你耳朵聋了吗？是杜先生！”
“是你二哥，怎么是我二哥？”
“唉……这个老不死的，气死我了！”苏二狗一屁股坐到地上。
……
周乾坤回到新安镇时，已过了吃午饭的时候。他怕迟到，便忍着饥饿，直接来到学堂。
汪来银见到周乾坤走进教室，猛地从坐位上冲到他的面前，一棍子打在他的头上。
周乾坤倒在地上。
汪来银和被他请来的周法铁抬起脚死命地踹在骆二端的胸部、腹部。
鲜血从周乾坤的嘴角慢慢流出来。
一个刚进门的学生叫道：“不能再打了！要从人命的！”
“关你屁事！滚开！”汪来银恶狠狠地叫着，继续和周法铁踹着周乾坤。
周景侠被学生喊来，汪来银和周法铁见来了好几个人，大家都在指责他们，才停下脚，趾高气扬地离开。
周景侠伸手想把周乾坤拉起来，但周乾坤没有反应，双手软绵绵的；他慌了，大声叫道：“小乾坤，你怎么样？”
周乾坤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周景侠赶紧抱起周乾坤向镇上的中医铺子奔过去。
……
晚上，汪来银跪在自家门前的一棵大树下，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绳子的另一端扣在大树上。汪来金和他妈妈也跪在旁边。汪正善手中的小树枝不停地打在汪来银的后背上，左一脚右一脚地踢在他的大腿和屁股上，汪来银要是叫一声，他就踢得更厉害。
揍了一阵汪来银之后，汪铜锅又踹了几脚他的老婆，然后再踹几脚汪来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