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与亡灵为邻

他环顾四周杂乱兽骨堆旁紫色飘荡的瘴气中枝叶茂盛却被毒雾染色的树木上...直到任何死角都不再是死角的时候才能肯罢休，那是他的宝贝必须提防任何可能存在的窥视。

老者小心翼翼的跳上巨大骨骼的顶端，翻开破旧肮脏的毛皮覆盖着的隐蔽入口即刻喷出难闻的气味，那是猛犸神尸体腐空了的背脊五十个双月季了是什么让它依然凄怨的低吟着，那是风的歌声么？可即便脸颊感觉不到的微风扫过那个切口都不成比例的发出“呜...呜”，猛犸人早已腐败掉了的骨髓让背脊变成一条不算狭窄的通道，内部如同海葵一般摆动的条状生物将空洞封闭着，老者朝它们撒了一把不知成分的粉末，那些生物就退开留下了一条路通往猛犸人大脑的路，老者熟练的钻进依然弥漫着死亡气味的“通道”并且将身后的入口遮蔽起来。

在骨髓通道内的他双眼紧闭不敢睁开满脸虔诚敬畏，口中轻轻祷告并扶着通道的骨壁缓缓向下行走，这条路不需要灯光和指示牌因为手指头感受到的触觉就是最好的向导。

只有亲身走过这里的人才能感受到猛犸神的恐怖，也才能从另一个方向了解到猛犸之灾时的惨烈，猛犸神的身体大到居然要让人走上一段才能从背脊走到颈椎，老者依旧双目紧闭的扶着骨壁行进，他虔诚的祷告在回响中被放大并重叠起来，明明只有一个人的祷告现在却像是一群人的祷告，祷告在反复折射后甚至出现不同的语调和性别甚至感情，像是有谁或者什么东西也混了进来，他眼角夸张的皱纹显露他的惶恐不安。手的触觉越来越凹凸不平一阵阴凉而湿润的风迎面而来，终于的他从猛犸神口部走出来了，而在猛犸神口腔反转回旋的风声好像在呢喃般引诱他睁开眼睛转过头来，而他必定经历过关于这些的什么于是才永远永远的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他是不会回过头张开眼睛往猛犸人那里看上一眼的！

猛犸人死亡的时候撞毁了地层于是头部和上半身嵌入地底，他的脊髓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它的獠牙在黑暗和阴冷中指向远方，那对獠牙仿佛就是清晰的路标它们指向另一个传说，被砸开的地层下是远古的都市——旧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老者已经睁开了眼睛因为他已经离猛犸人的尸体足够远，他并没有燧石火炬之类的光源因为岩壁上的晶体放射出微微的光使得这个地下世界不至于漆黑一片，平静的地下水潭也映照着幽兰的光使这个地下城更加神秘诡异，在这里到处都是巨大的石头房子虽然是废墟也胜过部族的建筑水平，巫师说的没错一块这么大的石头房子就足够整个部族居住，这里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金属装置，孩子一定会以为旧世界是机械生物统治的时代，尽管传说被现实印证但也不得不接受事实，威肯人再也无法恢复往日的光荣。

被封存的远古城市因为没有暴露在外而幸免风化，许多植物的根细穿透地层来到这里缠绕着拧捏着这里的遗迹，控诉着人类往日对它们的罪行“嘀嗒...嘀嗒”的声音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声音，假如这个世界未被人重新发现的话。

透过石头房子的窗户可见其中仍然存在面目狰狞的人类骸骨，狰狞是因为他们脸上还存留些许肌肉将他们最后的一秒定格了上百个双月季，人类骨骼被一堆堆有序的摆放着就像食物被归类摆放着并且一点都不会浪费，手工制作的铁锤旁是被敲碎的棒状之骨和头盖骨，更精细的餐具旁堆放着的是留下利器划痕的盆骨，金属拷镣锁链铁笼绳索...为什么要发明这些东西？看来他们就是从天灾中幸存了下来的人类，和威肯稍稍区别的是他们直接从人间掉到了地狱却没能够爬回人间。

每一个石头房子都有数不清的门窗而且这只是未被掩埋的部分，旧世界被埋葬在泥土下而被埋葬的旧世界里又埋葬着一部分旧世界，上天究竟是有多不想看到人类啊。空气当中的阴冷总似夹带着冤魂的低语，不断有一些淡蓝色的火焰被惊扰的风冷冷的燃起，燃起的磷火将房间一间一间的点亮，这个沉睡的远古城市不喜欢被活着的人打扰并看到它平静下来会羞愧的模样。

老者和路上比较靠近的骸骨打招呼问好，甚至会放缓脚步神经质的与房间内的人类骸骨交谈，有时神情亲切还比划一些有趣的动作，有时神情凶狠作出驱赶的姿势，他神采飞扬兴致勃勃可是对方只是一具具僵硬的尸体。

这个深陷地底还被掩埋了一大半的城市仍旧巨大，但威肯人竟然都没能发掘它的存在而把它当做幻境，或许这也是件好事毕竟这里更多的是展示着人类的丑恶面，活着————求生的本能会把人拖进哪里去变成什么，谁都不知道。

走了一段时间后老者面前出现一个继续通往地下的阶梯，一盏燃烧动物脂肪的油灯幽幽的照亮下去的路，这一定就是他重要的秘密所在了。石灰质的水让钟乳石在阶梯上慢慢形成，下面的路是两头望不到头的隧道地上有平行的金属条，锈蚀瘫倒的金属箱零星摆放在平行的金属条上，隧道的墙壁上是人手工绘画的痕迹油灯让老者的影子在墙上晃动着，老者从身体皮囊内挖出先前收集的物品，仔细核对之后再把它认真的描绘到墙壁上，脸上满是对知识和真相的向往，历史是枯燥乏味的因为它不能更改它记录过去却指向未来，它告诉人类因果循环供人参考却不会强迫人类的最终抉择，因为在参考历史的同时仍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参考————智慧。

科技与智慧有时能让人从禁锢思想创造力的历史中超脱出来升腾为奇迹，但多数时候人类的智慧和科技只会拿来制造借口。绘画在墙壁上的有象形文字的正本，有许多图案还有那些早已失传的远古字母以及旧世界分支文化的不同文字，在更多依靠肢体语言的部族内那些依靠语音表达并且书写的文字逐渐淡出历史，象形文字早已成为主流因为只有象形文字才能让威肯人在不需要别人教导的情况下读懂含义。然而知识和真相往往更多的是在使用旧世界不同文化的文字记载，但是为什么那些历史有着如此巨大的差异呢？老者困惑看着不同文字所记载的世界，他们都是在同一个世界吗？莫非来自不同的时间段？人类怎么能够和人类作战呢。部族内几乎没有人能辨认那些字母不同排列所蕴含的秘密，但老者却能流畅的一遍又一遍阅读那些失传的各类语言。

就在此时隧道内的一具骸骨口中突然燃起蓝色的磷火，老者回过头对视着它也许是时空的扭曲也许是这个城市内的压抑导致的幻觉骸骨竟然低声道“它来了！你竟然又把它引来了...”

“什么？她？”恐惧瞬间替换了血管以及心脏里的血液，现在老者浑身上下流淌的只有恐慌，浸泡着大脑心脏和每一根汗毛。

“你不够小心！你们不该一起出现！”骸骨脸上也露出同样恐惧的表情“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那我该怎么办？”他走到骸骨面前把骷髅头从躯干拔出来，拿到面前“它又要把我困起来吗？”

“不！它这次要吸干你！就像它吸干这里所有的人一样！”

“不！不会的！”老者发疯的挥动手脚，将地上的骸骨踢散“我是在收集历史！破译历史！寻找知识！一字不差的破译出来并和她分享，她不能没有我。”

“你没有！”脱落的头颅喊道“你私藏了些东西！害我们都要一起受罪而且你还踢散了我的身体！”

老者狡诈的眼神当中显露杀意“你说得对，我确实还有些不愿和她分享的事情，而你不该知道这么多，你会阻碍我的计划！”

他把僵尸的头颅丢下地并且抬起脚...“不要！请别！我发誓我不会告诉她任何有关这个秘密的事情！我发誓！”头颅像个女人一样嚎哭哀求，然后被踩碎掉。

“任何人都不能威胁我的计划，死人也不例外。”老者觉得这个秘密会被守住。

“哈哈哈哈哈哈”整个地下城的磷火都在嘲笑他“我们都知道，她也早就知道了，哈哈哈哈哈哈”

“不！”老者捂起耳朵拒绝它们的骚扰可他们不是朋友吗。

“哈哈哈哈哈哈”冤魂的笑声瞬间停止岩壁上的晶体和骸骨口中的磷火以及一切能发出亮光的物体顿然暗淡下来，光源都被一个人形的物体抽取，逐渐它变成一个发着强光却不照亮身边任何物体的生物行走在地下城内。

“她真的来了？”老者的手不住的发抖因为他知道那个生物来的时候是怎样的感觉，和现在一模一样“它真的来了！”

老者发疯似的徒手挖掘洞穴指甲被掀掉手指被磨出血，很快挖出一个能容纳自己的坑，他将自己活埋进去只用了一截折断的人类大腿骨作为呼吸之用，能感觉到那个未知生命体越走越近扶着阶梯来到了隧道内，没人知道她是在查看新的书籍还是在寻找老者，多嘴的骷髅此刻死得很彻底。

老者颤抖默念祷告的语句，这样祷告经历了一天还是一个月他自己已经分辨不出，他只能依靠皮肤从湿润的地下土壤吸取水分，只能靠咀嚼那些本不能食用的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