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酒肆

 知君此际情萧索，黄芦淡竹炊烟泊。烟白酒旗青，见店履自停。转过竹林，行得三四里路，忽见风中挑出一个酒幌来，上写一个“李”字，独木桥边，赫然现出一家酒肆，酒肆上面还有几缕青烟垂直升起。冯夷说：“这酒肆老板就是那南方商人李老板。”范进老爷就拿眼仔细看去，但见那店：前林驿路，后接竹林。数株新树绿荫稀，几处青石堆角棱。门前层层黄沙，窗前斜斜飞檐。轻轻酒旆舞清风，厚厚芦帘御酷寒。壁边瓦瓮，白冷冷注满村醪。架上陶瓶，香喷喷新开社酿。白发富翁案后坐，红颜小女笑当垆。

 当下范进老爷说：“今日早晨出门早，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了。肚里饥渴，不妨停下，先进酒肆吃碗酒再走。”范进老爷翻身下马，冯夷就把马和黑驴在树上栓定。范进老爷径入酒肆，在靠窗的桌子上坐定，冯夷就招呼店老板买二斤肉打四角酒来。案后白发老者正是李老板之得力家人白发翁，见有客人来，就满脸堆笑地走出柜台，并呼唤小英子筛酒来。却不见小英子动静。回头一看，刚才还靠在他身旁的小英子这会儿却不见了踪影。白发翁就笑骂道：“这小丫头，客人来了怎么躲起来了？一直就这么羞涩以后这么帮我打理门面？”

 白发翁就亲自把酒来筛。冯夷急忙迎接道：“不劳您老亲自动手，我自己倒酒好了。”白发翁对范进老爷说：“一看就知您是富贵之人，不知您如何称呼？”范进老爷拱手说：“好说，在下姓范。”白发翁恍然大悟，说：“您往这里一坐，小店立马蓬荜生辉。原来您就是镇上有名的范进老爷，失敬，失敬。”他亦拱手回礼，说：“请恕白发老朽失迎之罪。老朽随主子李老板从南方来，早就想到主仆一块到您府上拜访。无奈俗事缠身，耽误了。本想过了清明节找一个好天气再去，没想到今日倒与您在这里相会。萍水相逢，乐哉，乐哉！”范进老爷回说，客气，客气了。

白发翁陪范进老爷喝了一盏，说：“天气虽是早春，却仍冷峭。不知范老爷急匆匆赶路，要到哪里？”范进老爷说：“不瞒老翁说，我这是要到南亩去看我生病的岳父。”白发翁更是肃然起敬，说：“范老爷您如此仁孝，真是世人楷模。”又满脸是笑地敬酒。

 坐在里桌上的一个粗黑汉子一直默默吃酒，这时把几角碎银往桌上一拍，起身就往外走去。白发翁叫道：“客官，找您余钱。”那汉子却疾步走远了。白发翁喃喃道：“真是个粗鲁急性人。走这么快干什么？有钱不要这不是个傻子吗？你不要我要，这年头没人嫌钱多的。”忽觉自己失言，就对范进老爷说：“您慢慢吃，我进去找一找小英子。”

吃罢酒食，复往南行。范进老爷问冯夷：“你看这南方商人李老板人品怎么样？”冯夷说：“一个人的本性往往一句话一件事就能反应出来。这白发翁为一点小钱就怦然心动。而他又是李老板身边之仆，仆随主性，看来那李老板也不是一个正直的人。”范进老爷点头说：“正合我心理。这个李老板既能趁人之急低价收购别人还为茧成的蚕丝和还未熟就的秋粮，就能为自身利益不择手段。乳山镇以后有了一个这样的人，以后再打交道可要小心提防着，省的中了他的手段徒费钱财。”冯夷说，老爷您言之有理，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