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来到前院“悬春房”窗外,侧耳朵望里听。只听韩娥子说:“好歹那老东西早死,好把爹您扶了正。”大夫人一怔,不知道韩娥子在咒谁。只听韩林儿接着说:“我的事还是次要。要紧的是你自己的问题。老泼妇上次借一窝耗子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这次又拿漠北花蛇诬我所为,要不是看女儿的脸,老爷岂只是把我逐出主事房?要我说,与其曹老管家先死,还不如老泼妇先见阎王爷呢。老泼妇见了阎王爷,这范府还不是女儿一个人高高在上?管家之位老爹还不是顺手拈来?”
大夫人在窗外终于听明白了,浑身虽然煞凉,心底怒火却腾的升了起来。这韩氏父女不但咒老管家快死,还同样在咒她自己!而且还骂她是老泼妇!这可是她最不爱听的三个字!她怒火中烧,一脚踢开了门,进去也不容分说,一把抓着韩林儿,边打边骂:“天杀的狗奴才贱娼妇,真是蛇蝎心肠!”
大夫人的突然出现,吓呆了屋里父女。韩林儿早就被他欺怕了,此时更是魂飞魄散,两手抱着头,被大夫人打得团团乱转。
韩娥子疼爹心切,不顾床上的小飞鸿哇哇直哭,上前扯拽大夫人的衣襟和手,催老爹快跑。但雪雁、美伊和胖丫头三个一堵墙似地拦在门口,胖丫头还嘿嘿冷笑,韩林儿又哪里逃得出去?大夫人气恼父女心毒,手臂轮得风车一样,脚出得捣臼一样,疯了一般死打韩林儿,自然也捎带着打了几下韩娥。韩林儿因做贼心虚,不敢与她还手,任凭她爪撕脚踢。韩娥子见势急,使出浑身力气,索性扯住大夫人的手,哭叫道:“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你其实早就在暗算俺父女了,今天就遂你愿,让俺父女死在你的手里。”
大夫人连连冷笑:你们这对狗奴才贱娼妇,就是死了也是活该!
正闹得不可开交,范进老爷突然出现在门口。原来是迎春见势不妙,跑去和他说了。范进老爷大喝一声:“住手,都给我住手!”韩娥子偷眼望他,见他看自己的眼神是又怒又怜,就上前扑住他,梨花带雨,指着大夫人,哭喊道:“老爷,我正和爹在说话,她就突然跑进来无端闹了起来,还要打死俺父女呢!”范进老爷担心小飞鸿受到惊吓,又气又急,医生呢肥肉乱颤,几乎气得要蹦起来,压低嗓子说:“反了,反了,这不是要把我气死吗?!”
韩林儿虽然买回了花蛇,但无人亲眼看见他把花蛇投放到大小姐的“凤芳庭”里。韩林儿又大呼冤枉,一口咬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范进老爷拿他没办 法,只是把他重新逐回下人房里。但这次多人在场事实俱在,不容韩林儿父女抵赖。范进老爷盛怒之下,让曹老管家捎话把韩林儿赶出了范府,让他重回南亩做他的农夫。韩娥子无礼之言在先,就要她向大夫人道歉。大夫人连哼几声,得胜回“钟德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