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烦心

   昨夜之梦尚未忘，今日事乱又添忧。“钟德堂”东厢房里炉火未灭，经小美伊一拨弄，又旺旺地燃烧起来。小美伊为主子热了茶水。雪雁一边慢品，一边兀自为今日的事气愤难平。如果今天不是亲耳听见韩林儿父女的谈话，她就不敢相信他们父女会有如此蛇蝎心肠。一窝耗子一团花蛇两起事件看来都是直接冲她而来。但她一直怀疑这俩事是否真是韩林儿所为，经过今天的隔窗偷听后，她这才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对韩林儿父女有了重新的认识。

外面天色阴沉，仿佛又要飘雪。昏黑犹明的天地间一片清冷，仿佛世间发生的一切事都已冷藏起来。忽然门外红光一闪，接着曹老管家在外咳嗽一声，说：“夫人小姐，老爷要老奴送饭膳来了。”小美伊过去把门开了，放老管家进来。曹孟得挑着一盏气死风灯，后面跟着唐牛儿。曹孟得先请了安，再让唐牛儿奉上饭盒。

曹孟得说：“里面是四娘刚刚做好的饭菜，夫人小姐慢用。”大夫人见他老态龙钟的样子，不禁思道：“老管家为范府操劳了半生，未老先衰。现在还受那南亩农夫的挤兑，也真不容易了。那农夫只会借着女儿上场，可谓小人得势。如果偌大的范府真被南亩农夫父女掌控了，那哪里还有别人的活路？范府也不知道会颓败到什么地步。”曹孟得好像看透了她的想法，说：“老奴心里已疲，府里一些事情我已无力阻止，一些烦心事我也从不惦记。倒是夫人您自己要想开一些，注意保重身体，今年冬天不是一般的冷。”

待老管家和唐牛儿退下后，小美伊打开了饭盒，见里面的青花炖肉鸡、肉丝炒米饭、芹菜茭白汤、神仙千层饼还热气腾腾。这几样虽然都是夫人和雪雁最爱吃的，但娘俩经白天之事正烦心，哪里有什么食欲？在小美伊和丫头的再三劝进之下，娘俩才勉强吃了一些。

 雪雁不想回自己的房里，就在娘亲的炕上睡下了。大夫人笼着火炉，内心烦忧难耐。犹如一具喘气的雕塑，陷入了沉思。

韩娥子在未进入范府之前，大夫人其实早就已经处心积虑地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了。她自思自己容颜美丽，竟然还拴不住范进老爷的心，羞恼之下，就动不动拿一些下人出气，动不动就晃那根从娘家带来的银针，动不动就把它插进作奸犯科的下人屁股里。范进老爷其实早想纳娶少奶奶，但她发话说，除非另纳二室是天姿国色，让她心甘情愿的自叹不如，否则想都别想。所以范进老爷有心纳下的几个姿色少女都失去了做范府少奶奶的资格。因为她们虽然美色，但还不具备让大夫人心甘情愿自叹不如的容颜。大夫人又偏偏不是那种娇滴滴的柔软女子，她不但美丽而且天生神力，好有一双大脚。

 曾经在刚过门几天就把范进老爷一只心爱的大狼狗一脚踢死。当时那畜生不识新贵人，嗅她身上香风扑鼻，以为是一块好肉骨，就对着她汪汪直叫。她心思一定，想：“自己今个儿出阁进入了范府，就要成为当家的大奶奶，须要拿出一些威风来，才能镇得住人。况且老爷骄奢淫逸，若不能一气炮制，将来比不能自竖旗帜耳。这正是一个扬名立威的好机会，就一脚闪电踢去，正踢在那畜生的咽喉之上。那畜生就倒地呜咽几声，活活被她踢死，真真吓坏了一旁的范进老爷和一群下人。范进老爷没想到娶进来一直母老虎，从此惧怕她的淫威气势低了下去，不敢公开反对她的做法，只在外面眠花宿柳，很是到她的房间里来。范进老爷只要不提纳娶少奶奶的事，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任他胡来。别家虽然有女但听说她的威风，又有谁干轻易犯险？于是她一人独领风骚范府十几年，每个人见了她都毕恭毕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