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惊蛇

旋扑门户进室墙，轻于柳絮重于霜。季节未至深冬，却天降大雪，飞舞的雪花侧着身子从门缝里往里钻。大夫人让人把“凤芳院”里雪雁的寝室重新装饰了一遍：门上挂上厚厚的绿叶红花软帘，南窗边砌上火炕，炕上铺上锦绣条毡，条毡上又有软软乎乎的被褥。

中午，雪雁陪娘亲在东厢房里饭膳，小美伊站在她身边笑眯眯地看着。大夫人对她说，我看你和小姐很和脾气，以后你就跟着小姐吧。小美伊说，是，我会好好侍奉大小姐。雪雁说，娘，美伊跟了我，您身边谁来伺候？大夫人笑道，范府丫头有不止一个，我再叫一个不就成了？吃罢饭膳，雪雁忽感身子慵懒，就由小美伊陪着回自己房里休息。炕底下生着火，屋里甚有暖意。雪雁在炕上躺了一会，想起下午自己还要看会诗书，就起身梳妆，要小美伊为她找刚买的珠花。小美伊在梳妆台上没找着，就去抽屉里找。她刚刚拉开抽屉，就惊叫一声，倒退几步，倒在地上。

雪雁去扶她时，美伊指着抽屉，花容失色，语不成声，说:“小姐，蛇……里面有蛇……”雪雁定睛看时，不由地也是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只见在拉开的抽屉里竟然蜷着一条丑陋的花蛇！房里很有热度，花蛇竟有复苏之像，身子缓缓蜷动。雪雁大惊之下，差点跌倒，幸亏拿手扶住了檀香木椅。两个个女孩惊慌失措，像见了妖物一样，急忙逃出房去。

小飞鸿出生，大夫人看起来也是容光焕发，用她的话说，就是真心为老爷和韩娥子高兴。用罢午膳，就换了簇新的紫红袄，颈上围了黑貂套，粉光脂艳，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房里，右手那一古铜小手炉，左手用银针轻轻拨着手炉的灰，想着一些心事。

俗话说，妻以夫贵，母以子荣，尤其是在范府这样的深宅大院。大夫人自进入范府，就想为范进老爷生个儿子，可是事与愿违，生了个雪雁还自小就啼哭不止。范进老爷终日烦躁，不但信了秦半仙的鬼话，把雪雁送进省城，也渐渐冷落了她。只知道另寻美色，色欲熏心，多多益善，到外边寻花觅柳不算，就连厨房里的黄四娘都不放过。现在韩娥子生下小飞鸿后，身份地位一下就提高了起来，自己虽贵为大夫人，但范进老爷现在把心思全放在韩娥子那边，自己以后是什么情况还真是难料。以后虽然难料，但起码要把眼前的戏份做足。韩娥子生了小飞鸿，她心里其实一百个不痛快，但表面还是显得为范进老爷高兴。自己整天在祖宗牌位前焚香祷告，祷告的其实不是祝愿韩娥子早生贵子的事，而是祈祷祖宗保佑自己和雪雁。雪雁已经长大成人，眼看就要成为范府的新的主人，韩娥子却在这节骨眼上喜生贵子，她又怎能不闹心？

忽然房门撞开，把她吓了一跳。只见两个同样吓掉魂儿的人逃了进来。小美伊语无伦次地说完，大夫人也惊得忽的站起，手里暖炉啪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银针也夺的一声轻响扎在地面上。而雪雁脸白胜雪，早已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