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邪门了!这还了得!自从大小姐从省城里回来,就在其房里接连发生了两起怪异的事情。头一起就是大小姐回来当天被褥里养有一窝耗子的事,第二起则是这花蛇事件。耗子事件,大夫人还不甚为怪,因为墙角本就有一个耗子洞。她以为耗子只是恰巧钻进被褥里而已。只是把办事不力的韩林儿臭骂一顿,出了一口恶气。而这一次抽屉里有花蛇,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是明摆着有人暗里所为。大冷天的,蛇都已土眠,如果不是存心,哪里能找到如此怪异的毒虫?且这花蛇大冷天的竟然都能蠢蠢欲动,显示其是异物,毒性自然不小。如果大小姐被咬上一口,后果会怎样?!大夫人不禁后怕不已。
正堂上炉火正旺,暖和的很,但范进老爷还是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花蛇事件肯定是有人居心叵测不怀好意暗自所为。照此推理,耗子一事看来也不是纯属意外。耗子和花蛇都是有人用意不良,其目的就是毒害大小姐。如此歹毒,这还了得?范进老爷看着相拥而泣的雪雁母女,大声说:“罢了,罢了。老爷我虽多年疏于府务,但府里出了这样的怪事,我还怎么能束手不理?我一定要为你母女出头!这事不管牵扯上谁,老爷我都不轻饶!敢在我面前故弄玄虚,现在府里兴风作浪,那真是螳臂挡车活到头了!”他激动之下,又习惯性地端起桌上绿茶。绿茶幽幽,飘着热气,仿佛一缕思绪在恍惚。
大雪轻轻地下,雪落无声。先落的,后落的,纷纷扬扬,皆入世人心中。范府几十口人棍棒似地站立在雪地里,一个个战战兢兢。天空阴沉,一派青色。
范进老爷和大夫人也脸色铁青。曹孟得把已经砸死的花蛇仍在一排人的脚下,怒气冲冲地说:“这是谁干的?快自己站出来!”下人们望着花蛇,一个个目瞪口呆。三狗子说:“这么冷的天,普通的土蛇都很难找到,却是谁找了这么一条花蛇?这人可真有本事。”范进老爷说:“不会是你吧?”三狗子吓得普通一声跪在雪地里,颤颤说:“不是……”范进老爷一杖子打在他的腮帮子上,对他咆哮:“量你也没这个本事!没你的事就老老实实地呆着!”然后望向其余下人,说:“是谁干的,自己站出来交代清楚。老爷我还可以法外开恩。如果拒不交代,被我查出来,那我就家法侍候,决不容情!”他的杖头一一击在下人身上,下人们都低着头,似乎不敢动弹,任他击打。
范进老爷看在韩娥子的份上,杖头只在韩林儿面前虚点一下,但韩林儿还是颤抖了一下。他站在人群之中,竭力制止自己的身体哆嗦。他哆嗦一是因为身体冷,他中午吃完饭就躲在主事房里靠着火炉取暖,听到范进老爷咆哮着召集大家院里站队,就大袄没来得及披来到院里。而是他心头发凉,当他一看到那条花蛇,他就楞了。这条花蛇正是他从街上游医那里买来的漠北花蛇。带回来之后,他遵医嘱先没杀蛇取胆浸酒,而是搁在坛子里挺着,让它排尽体内污秽。明明关在坛子里的花蛇,怎么会跑到大小姐的房里去?这明明是有人想借花蛇毒害大小姐啊……一想到这厉害处,他身体就止不住地哆嗦。
瘸腿唐牛儿望望他,又望望花蛇,再望望范进老爷,脸色变幻不停。
范进老爷早把他欲言又止的神态看在眼里,眼光凌厉地盯着他,拿杖指他:“你,出列!”唐牛儿也扑通跪在雪地上,说:“老爷,不是我!”范进老爷说:“不是你?不是你紧张什么?我看你心里就是有鬼!有什么快说出来,老爷我重重有赏!”唐牛儿扭头看着韩林儿,韩林儿也一脸紧张地看着他。范进老爷盯了一眼韩林儿,又对唐牛儿说:“牛儿,你不是一直想娶一房媳妇吗?如果这次帮老爷破了这花蛇迷惑,我立马就把大眼姑许配给你!”
大眼姑其实才二十出头,是范进老爷买来的一个下女,眼睛虽然大了一点,但身材很好。唐牛儿有几次跟在她的屁股后面看,而大眼姑知道他看,就越发把屁股扭得厉害。大眼姑好像对他也有点意思。好厉害的老爷!唐牛儿心想:自己和大眼姑这么点事他都知道,那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于是,就说:“老爷,这蛇我认得。”拿手一指韩林儿,“它是韩爷从街上卖回来的,说是取蛇胆浸酒的。”韩林儿脸色大变,说:“瘸腿牛,你别胡说!这蛇不是我的,我的还在坛子里呢!”
大夫人疯魔一般,大叫一声:“我就知道是你作怪!我就知道你们老的小的不安好心!你们老的小的尊享富贵,我的雁儿那里妨碍你们了?真是狼子野心,竟然想害我的雁儿!”双手成利爪,向韩林儿抓来。韩林儿躲避不及,头上仅存的几缕长发登时被抓下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