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桃花远

阳光明媚，范进老爷心情很好，背着手一步三摇又转悠到狗洞边。稍微思索了一会，忽然俯下身子从狗洞里向外看。外面苦桃树正绽开花颜，撩拨着蜂蝶的心思。范进老爷伸出手，把一枝探进狗洞里的苦桃枝条折断拿在手里。枝条上竟然还带有一朵花朵。花朵娇艳，好看得很。范进老爷就伸出大舌头舔着花心，还问曹老管家：“这是什么树，花朵如此娇艳，花心如此甜蜜，不知道结的果实好吃不好吃？”曹老管家回话说：“回老爷，这是苦桃树。结的果实又苦又涩，一点都不好吃。”范进老爷大怒：“胡说！有如此好看的花朵，如此甜蜜的汁液，怎么会结出苦涩的果实？你这是在骗我！”曹老管家急忙俯身，说：“老奴不敢骗老爷。这苦桃顾名思义，确实难吃。”范进老爷还是不信，说：“既如此，你且弄几个来，老爷我亲自尝了，才相信你不是骗我。”曹老管家说：“老爷尊贵之躯，食甘饴之口，怎么能尝那些苦涩之物。再说，苦桃树刚刚开花，就是想吃也要等到几个月以后。”范进老爷望了他一会，说：“你无虚言？”曹老管家惶恐道：“老奴岂敢哄骗老爷！”范进老爷说：“既如此，我且信你。”

范进老爷就拿了苦桃花去给韩娥子看。韩娥子躺在床上，看着苦桃花，说：这花有什么好看？范进老爷说：如此美艳之花，怎么会不好看？还满脸兴奋替她插在床头上的青花瓷瓶里。韩娥子心想：这花自己小时候就见多了。不禁想起幼儿时与冯夷在苦桃林里采摘苦桃争食的情景。苦桃青涩时咬一口又苦又麻，真正成熟了却是苦中带甜，满是蜜汁。在大旱饥荒的年代，苦桃往往刚结果就被饥民们摘吃了，哪里还等到蜜汁香甜的时候？她虽然是一个小女孩，冯夷却往往不让着她，摘到苦桃只顾往自己的嘴里塞。还对小韩娥说：“你是南亩的小孩子，怎么跑到我们镇上找东西吃？”想到这些，韩娥不由地骂出声来：“小混蛋，真是个小混蛋。长大了还是个小混蛋。”范进老爷一怔：谁是小混蛋？却不料韩娥子忽然起身，抽出那枝苦桃花从窗户里扔了出去。然后探头向外看。她看见一只柔弱的黄色小鸟刚好飞过窗前，被突然出现的苦桃花打在小小的躯体上，惊叫着低空掠过，悲啼婉转。

苦桃花恰巧掉进外面的鲤鱼池里，吓了正低头看鲤鱼的冯夷一跳。他弯腰把桃花枝捞起。苦桃花经水一浸，越发淋漓香艳。冯夷拿着桃花枝，却追寻着娇啼的黄色小鸟，拐过园角，渐渐地走远，不见了。

范进老爷微微摇头，似乎有点不满意韩娥子的不解花意。春天已经来了，遍布在他的四周。

可是在他的心底，似乎更眷恋着夏天。就像他眷恋那杯永远都喝不够的绿茶一样。绿茶幽幽缭绕着雾气，就像那永远都挥之不去的记忆。

范进老爷常常在心里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