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本不属于生机勃勃的春天,可这个春天里黄尘漫天,而且还刮风时还带着沙子,让饿的张着嘴喘气的穷人们吃了满嘴沙子,嚼草根树皮露齿间都唧唧有声。南亩农夫韩林儿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忽然柴门一响,芦帘一掀,一股风沙钻了进来,迷花了他的眼。范府老管家曹孟得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挑着两个大饭盒的下人唐牛儿。韩林儿吃了一惊,挣扎着要下地。曹孟得上前一步止住说:“韩老弟,你窘了一辈子,现在福气来了。”韩林儿支起身子讪讪地说:“曹老管家,你难得进我柴门一趟,怎么进来就那话损我?毕竟过去我曾救过你一命呢。”曹孟得自幼家贫,到了青年时期还未解决吃穿问题。曾经饥寒交迫严重冻伤,倒在南亩青石桥头奄奄一息。被韩林儿一床破被裹住,暖了过来。韩林儿也就成了曹孟得的救命恩人。曹孟得后来进入范府做工,因精明能干,就渐渐成长为独掌范府事务的管家。曹老管家说:“正是因为一被之恩从不敢忘,我今日里才来真心给老弟贺喜。”韩林儿迷惑不解,说:“我贫贱一生,何喜之有?”曹老管家回身把柴门掩上,再一挥手,让唐牛儿打开饭盒,露出了又白又香的馒头。韩林儿的两眼立即就定在了上面,呐呐地说:“曹兄,这是何意?”曹老管家微笑起来:“范进老爷知道你想吃馒头,就特意让厨房里新蒸了一笼馒头,让我给你送来。只要你有意,这些就全都是你的了。老爷还说了,只要你想吃,以后应有尽有。”曹老管家的话像春季里吹来的风,让韩林儿心里陡然暖了起来。他使劲咽着唾沫,说:“这是怎么回事?”曹老管家说:“韩老弟你晚年有福啊,你养了个好女儿啊。范进老爷看上你的那个娥子了。”韩林儿一惊,稍微一顿,眼里有泪流出,喃喃地说:“好啊,好啊。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桃花艳人间,鞭炮响连天。韩娥子被范进老爷用花轿抬进了范府,韩林儿也乐滋滋地跟在花轿后面。他吃着又白又香的馒头,觉得不但自己的女儿很有福分,自己以后也可以衣食无忧了。韩娥子在范府里被用心滋养了数日,身子就变得像刚刚发起的馒头又白又香又柔又腻。范进老爷抱在怀里,那真是爱不释手,当成了心肝宝贝,夜夜与韩娥子同寝。可怜韩娥子身子骨还未发育成熟,哪里经得住久经沙场的范进老爷?一连几天被范进老爷折腾得死去活来,疼得走路都直不起腰来。
中午在院子里晒日阳小憩的时候,冯夷那时还不解风情,悄悄靠近她身边,小声问她:“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每天晚上都叫唤,像屠夫刀下嗷嗷待宰的乳猪?”韩娥子瞪了她一眼,说:“他们都说我的声音美妙动听如闻弦乐,你却说我像乳猪叫唤?”冯夷急忙道歉,说:“我说错了。你高兴时的声音真得很好听,如闻天籁仙乐。不高兴时……”韩娥子没好气地说:“亏你与我一起长大,怎么一点都不懂我的心思!实话告诉你吧,我夜里叫唤是因为我疼!”冯夷吓了一跳,问她:“你哪里疼?刚过门就病了?你病了老爷都不管?”韩娥子哼了一声,说:“你这个傻蛋,能知道什么?从小就是白痴!我不和你说了。”扭头去看身旁刚刚绽放的一树杏花。杏花雪白清香,像是一丘香雪。冯夷受了无趣,面红耳赤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