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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七十三、谋逆(四)

闹它个翻天覆地 妙涵 2025-03-29 22:46
“怀恩,”周行叫过怀恩吩咐,“你带上太子文书,进城去见县令,弄清城里的情况。”
“是!”怀恩接过火漆封口的信函,到城门下高叫:“太子驾到,通关文书在此,快快开门。”
女墙上探出几颗脑袋,城墙上兵士一阵嘈嘈切切商议,副尉张德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放坠篮。”
“是。”兵士应声而动,怀恩和城外的一众人等惊讶地看到城墙上放了个吊在粗绳上的大竹筐下来。
这是……
不开城门,却用这样的方式接人入城!饶是怀恩自认奴才身份,脸上也不禁涌起怒气,有门不给走,却要这样侮辱人!
御前带刀侍卫,品级虽然不高,在新京江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要用这样的竹筐拉上去见区区一个县令?竹筐还在半壁墙上,怀恩纵身跃起,只见双足在城墙上轻巧几下点过,人已超过了竹筐高度,右手五指一个紧扣,拽住下坠的粗绳猛然借力打挺,赤手空拳的御前侍卫已经站在了高高的城墙之上。
城上城下有瞬息寂然,兵士才轰然一阵叫好,崖顶上的城墙,怕不有数十米的高度,竟被他如此轻巧地借力翻了上去,好功夫!
守城副尉张德心里暗暗咂舌,言语便客气了几分:“壮士,可带了文书?”
“文书在此,还不快让你们县令出来迎接太子。”怀恩满脸不悦,眼神却已经将城墙上的布置尽收眼底,全是防守的布置,没有埋伏重兵。心下不禁舒了口气,看来此地还没有反叛。
“去请大人。壮士请等等,”张德一面吩咐手下兵士,一面对着怀恩满脸堆笑,“壮士好了得的功夫,真是让兄弟们开眼了……”
怀恩冷冷一眼扫了过去:“还不快带本官去见县令,让太子殿下久侯,你等吃罪得起?”
“是是是。”张德连声应着,赶紧前头带路下了城墙往县衙去,满心里想说说他刚才露的那一手漂亮的功夫,却被怀恩冷冰冰的声音吓着,看来这位大人架子可比他们县令大人大多了,还是小心伺候为妙。
小城不大,青石的街道直通县衙,未走多远,矮小瘦削的县令吴有诗已经提拎着半旧的官袍下摆小跑着过来,寒气冻人的天,他却边跑边用袍袖擦着额头的汗:“上官大人,在下这里有礼了。”
怀恩一声冷哼,敢把太子车架挡在城门外,这也叫“有礼了”!
“吴大人?”
吴有诗已经在他面前站定,足足矮了怀恩一个头,圆圆的脑门光秃秃地在夕阳斜晖里泛着光。怀恩跟在司景文身边几年,想不起来何时见过这样的官员。
“正是下官。上官大人可有太子文书?”
怀恩轻蔑地睨一眼简陋的街道房屋:“你这小小的县城,能摆出迎接储君的规格?”
谁想方才还恭敬有加的吴县令,一听此言,立时变了脸色:“大人没有文书?那就莫怪在下无礼。来呀,给我拿下这个冒充太子的反贼。”
“是!”方才还对怀恩毕恭毕敬的张德突然一挥手,身边兵士立即就合围了过来。
“找死!”怀恩齿缝里吐出两个字,猛一伸手,一招扣住了吴有诗脖颈。
“抓住他!”张德动作才一犹豫,吴有诗竟然不怕死地大叫。只这一声喊,张德等亮出武器就招呼了过来。
居然不管他们县令的性命?怀恩挑眉,有意思。脑中想着,手脚不停,一招推窗见月,扔开了吴有诗,脚下旋风扫叶腿轮去,啪啪啦啦,兵士已经倒了一地。
拍拍手,怀恩好整以暇地站定,看着这群家伙在地上翻身……
谁知众兵丁翻身而起,竟然又扑了上去。
还真是不怕死!
怀恩心情大好,拿个反贼都这么卖命,看来统领的心可以放回肚子里去了。正想着,张德挺刀砍将过来,怀恩侧身避过,劈空一掌直击刀背,却凌空化掌为爪,五指突袭来人手腕,众人未及眨眼,张德手中的刀已经提在了怀恩的手里。
左手信函一扬:“太子文书在此!”
刚刚爬起来的吴有诗正揉着撞疼的肩臂,闻言大叫:“住手!”阻止了一群不怕死地又要扑上来的兵士。
吴有诗龇牙咧嘴地开启信函,认真查看文书内容和太子印鉴。怀恩忍不住发问:“吴大人索要了太子文书,就不怕迎接仪式出差错,太子怪罪?”
吴有诗辨认了半天,正皱着眉拿不定主意:他没见过太子印鉴!
忽听怀恩发问,计上心来,立眉瞪眼斥问:“怎么只有文书,不见太子玺印?”
“怎么可能?统领大人方才亲手盖的印!”怀恩讶异,一步上前,就要拿过文书查看。
吴有诗眉头一松,喜形于色,这就是了,只有真的太子,才会随身带着玺印:“张德,打开城门,迎接太子!”
怀恩愕然一愣,回过神来,这个家伙还真是小心,看了印信,还要试探自己的反应!
厚厚的城门内,竟然堵塞着一人高的巨石,兵士一条条扯动缆绳,巨石一层层往左右城墙移动,门拴露了出来。
吴有诗苦着一张脸:“大人莫怪。小城里没几个守兵,万一反贼来袭,攻破了城门,就是下官有负皇命,因而只能出此下策。”
怀恩不言,心里倒是又给这个矮子加了一分。
借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太子仪仗队伍浩浩荡荡地入了城,前队已入县衙,后面侍卫才刚入城门。
县城城小,人口不多。县城里的人还从未见过如此浩大的阵容,此时扶老携幼,挤在街边嘻嘻地看热闹,甚至有缺胳膊断腿的人,见到跟在周行身边的吴县令,还热情地招呼:“大人,来了贵客啦?”
张德颠颠地忙着前头开路,既不命手下兵士驱散人群,也不喝令人众跪迎,反倒开心地应着:“是贵客,乡亲们放尊重些,不然要杀头的。”
人群里发出善意的笑声:“大人的贵客,小的们自然尊重的。”
“副尉大人要杀小的们的头吗?”一句话又引起笑声,似乎没人觉得杀人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吴有诗神色自若,并不以为忤,只是大声叮嘱:“都回去给我备好了东西,好好歇着,后面可不许怂了。”
“大人放心,小的们不会怂的。”
“大人下了命令,东西都备了许多了。”
众人杂乱地回答,吴有诗也不细问,边走边叮嘱:“多备些,多备些,这回可不比往常。”
听着没头没脑的对话,侍卫们都很惊奇,长官和下民竟然是这样说话的?
周行听出些话头,加上怀恩一路上汇报入城的经历见闻,也不再追究此人的无礼,反而放了心。这个弹丸之地,看来还不是他们担忧的那样,容易落入敌手。
是夜,怀恩亲自守在县衙后院门前,绿青绿竹伺候着司惟然在里面歇息。说是县衙,不过是个三进的院子,前院作了衙门,中间是县令吴有诗的书房兼会客室,后面一间正房加东西各一间厢房,布置单调简陋,不过拾掇得还算整洁。
县令家眷已经投宿去了旁边人家,此时后院里倒是十分安静。
怀恩斜倚在木椅上假寐,忽地睁开了眼睛,看看那矫健的身影,复又阖上了眼,只凝神注意外面的情形。
这个家伙,又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去!大公主假冒了太子身份,上千双眼睛就都看着太子的行踪,这个家伙,还是不知避忌,害得怀恩只好夜夜亲自守在门外。怀恩很尴尬,说是守卫,倒不如说他这个御前侍卫成了个把风的。
怀恩很不忿,他是亲耳听着皇上择了染太医为大驸马的,这个冷冰冰自以为是的家伙,这样算什么呢?
只是,怀恩很奇怪,同行近半年,染太医并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怎么眼睁睁看着这个叫什么君霖的人的过分行径,没有半点反应?
但是奴才不能对主子的言行置喙,怀恩的所有想法都封存在脑子里,连神色都不会露一个,此时,他也依然只是眯着眼,继续他的守卫。
绿青绿竹看看进来的人,识趣地退了出去。君霖坐到塌边,长臂一捞,就把蜷在塌上软软的身子搂进了怀里。
旅途疲乏,司惟然正强睁着眼等他,此时赖进温暖的怀里,声音已有几分呢喃:“这座小城,防守如何?”
“不用担心,城池虽小,但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修长的指在细腻的面颊上滑过,轻摁娇嫩的太阳穴,地震后尚未喘息片刻,又是连日的奔波,小巧的人儿身心疲累,终于难以支撑,近几日总是恹恹地打不起精神。
“那个县令,可靠吗?”
“为人虽有些迂讷,看着倒是忠于朝廷的。”
“守军够不够?”烛光昏昏,墨色的两排细细的蝶翼低垂,声音里满是睡意。
“你别管了,这些是男人的事。”看她合拢的双睫,墨色的瞳深深,几乎不想说下去,可是现在,这却不能不说,“然儿?”
“嗯?”小小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细细柔柔的发丝在他掌间摩挲,似要揉软了他的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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