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八、柔婉怀孕了

锦王夫妇步步为营，暂求自保之时，邺朝形势已是风云几番变幻。
西川王司觉浩胁迫皇帝，把持朝政，文武百官敢怒不敢言。元帝懦弱，对他所有的要求来者不拒，但他渐渐不能满足，上月又突发奇想，把元帝和百官扔在了京城，卷了皇帝车舆仪仗，带着皇太子司熠仁和京都所有防卫，浩浩荡荡，回西川首府芙蓉城去了，还美其名曰：省亲。可怜元帝堂堂一国之君，只剩下一班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和无兵的武将守护。
恰值入秋，北戎今年竟然提前南侵，由孤竹领兵直奔京城而来，一路势如破竹，无人可挡。同时，北戎还派遣泉皋领军东下，拖延东部援军，这一路，已突破始平王司觉允的辖区，渐渐接近锦州。
形势危急，元帝紧急发令，命各地勤王，锦王有心相救，可惜穆踵迹手握锦州兵权，以北部如若危急，锦州将会生灵涂炭为由，寸步不让，一兵不出。西川王司觉浩获知消息，急急领兵折返，可惜路途遥遥，大军行进不可能日行千里，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前些日子司觉浩的突然行动，置元帝和京都安危于不顾，引起百官和皇族的强烈不满，东线各诸侯王共议，欲结盟军讨伐西川浩，迫其还政于帝。锦州近年兵强马壮，穆踵迹更以司景文乃高祖之孙嫡系为由，将他推上了盟主地位。孰料与西川浩的征伐未起，北戎就已南侵，帝京危在旦夕。
北戎泉皋已兵逼锦州首府，锦城形势危急，穆踵迹统领的军队必须全力抵挡。司景文无奈之下，只好同意王府暂时撤退至锦州南端陉县，又传令锦州西部宜城集结锦州南部各地驻军，自己星夜奔驰，欲领此部兵马先行驰援京都，希冀各诸侯王受此感召，迅速反应，出兵勤王，若京都能守得十来日，各地勤王的军队赶到，或许能避过这一场浩劫。
穆弘率侍卫护送锦王，一路轻装简发，直奔宜城而去。
陉县在锦王封地最南端，北边战事紧张，司景文此次西去，前途未卜，前往陉县的官道上，王太妃夏氏被马车颠得头疼，吩咐常秀又塞了个靠枕歪着，方才觉得好些。
“儿妇带着两个娃娃，连躺都没法好好躺着，这一路遭罪，只怕会落下病根儿了。”夏氏对常秀道。常秀随侍多年，是夏氏身边难得的可靠之人，也是夏氏唯一能说知心话的人了。
“其实让奴婢带着孩子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如燕这孩子就是死也不肯。”常秀笑着回道。
夏氏勾了勾唇角，眉头好不容易舒展了些：“难得那孩子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你以后多帮着她些吧。”
“诺。”
“一会儿去看看柔婉丫头。这一路颠簸，还不知道撑不撑得下来。”
“诺。”常秀看她微皱的眉，轻声安慰她，“儿女都是上天赐予，上天既然选择了这个时候，自然有上天的道理，或者这孩子吉人天相，不怕这乱世呢。好在王妃心善，不然留在府中，兵荒马乱的，谁能照料她一个婢女……”
那天临出发，王府中老嬷嬷忽然报说宋氏有孕，王太妃查问确认后，却很为难。北戎步步进逼，王府匆忙南迁，依照穆踵迹的安排只能尽量轻简，战事紧张，司景文也是如此叮嘱，带上王爷有孕的女人，可不是增加个婢女那么简单。宋氏不过是王府中的婢女，锦王偶一临幸，竟然就有孕在身，若留在王府，谁知这仗会打多久？王太妃这里为难，穆虞却直接让阿春下令添加一辆马车，等穆季初过来，她冷着脸干脆地扔出一句：“王爷前往京都，祸福难料，穆家乃礼仪世家，没教过我把王爷的骨肉弃之不顾。”又小声补充，“孩子养一个养两个有什么区别？只是如今王爷既然已经被推为盟主，声誉比起往昔更为重要，身为王妃，又刚刚开始抚育王长子，难道要让我落下个容不得人的名声？何况不过是个婢女！”
穆季初被她这一席话堵得无话可说，寒着一张脸指挥队伍出发。
主仆正在闲话，车外一阵快马驰过，马车缓缓减速，停了下来。常秀打起车帘，就见一戎装小将已在车外下马候着，抱拳施了一礼，才道：“禀王太妃，此地平坦避风，穆将军传令稍作歇息，用过餐后再继续前行。”
常秀应道：“知道了。”
小将又去后面马车通传。夏氏起身对常秀道：“去后面看看，也走动走动，再颠下去，这把老骨头就颠簸散了。”
常秀一边忙去搀扶，一边笑着：“瞧您说的，王太妃其实年轻着呢，谁看得出来您已经是有孙儿的人了？”
夏氏笑着扶了她的手下车来，看这地方倒确是平坦，王府马车正停在山坳处，护卫军士在几丈外歇息，一部分在更远处忙碌，却都井然有序。距王府车队远远的另有一队马车，乃是穆府女眷。周围没有见到流民，想必是穆季初派了前军驱赶了人群。
去到后面马车，阿春早已推开车厢门打起车帘，王太妃忙忙地轻声喝斥：“放下放下，可别闪了风。”边说边在常秀搀扶下上了车。
穆虞斜躺在车上，神色略有些倦怠，正要起身，被王太妃止住：“躺着吧，可苦了你了，别拘那虚头巴脑的礼儿，养好身子要紧。孩子怎样？”一边去看孩子，一边又嘱咐着，“车厢门别动不动就打开，大人孩子可都见不得风，在屋里都还要谨慎着，何况这会儿。”后边的话却是嘱咐着阿春的，阿春诺诺连声，和如燕往旁边挪，让王太妃去看孩子。
两个小不点一般大小，安静地睡在穆虞身侧，细细嫩嫩的模样，惹得夏氏摸摸这个，看看那个，爱不释手。初夏敲了敲车厢门，递了汤碗进来，阿春接过，伺候着穆虞吃了，如燕接过碗，自去车外拾掇。穆虞轻声问道：“君姑，可有王爷消息？”
夏氏爱怜地拍拍她的手：“王儿是去带兵，宜城那边的守将是老王爷的旧人，不会有事的。有消息我自会告诉你，儿妇莫忧，且宽心歇着吧。”
穆虞神色稍霁，却仍欲言又止，夏氏见她眼中流露的渴望，忍不住轻笑道：“别担心，他们跟在穆府车队里，常秀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就让你们见一见。”
笑意浮上素颜，穆虞感激地点头：“有劳君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