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游园

饭后，吕青瑶指挥着别的丫鬟将桌子上的碗筷盘碟收下去，夏信的目光扫过司空苑，落在夏秋臣脸上，语气仍是一贯的严肃，“我先回房间了。”
夏秋臣恭敬的低下头，“父亲慢走。”
夏信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司空苑抿了下唇，这倒是个挺严肃的父亲，为人处事估计很认真的那种，不知道是不是对周围人的要求都很高。
“卿言要做什么吗？”耳畔传来夏秋臣温和的声音，司空苑偏头看向他，摇摇头，“没有。”夏秋臣便牵起她的手，嘴角的微笑柔和而温暖，“我带你在府里转转，看一看我们家好不好？”
我可以说不好吗？司空苑暗自腹诽，被一个比自己小的男生用大哥哥的语气哄，她还真不太吃得消。
她点头表示同意后，夏秋臣便牵着她走出了正堂。洛怜月、陆芷妍、香柔、含香跟在他们身后出了门。
不得不说，相府的规格还是挺大的，虽比宁家在京都的宅子占地要小，由于主人的喜好，整个宅子从房屋到花园，从设计到布局，幽静简约，都是相当不错的。
一行人沿着石子铺成的小径穿梭在花园里，这个花园的占地面积相当大。司空苑欣赏着那些争奇斗妍的花，注意到院子里种着花期在各个季节的花卉，她下意识的想到一段农历里的俗语：“一月水仙清水养，二月杏花伸出墙，三月桃花红艳艳，四月杜鹃满山冈，五月牡丹笑盈盈，六月栀子戴头上，七月荷花别样红，八月桂花甜又香，九月菊花傲秋风，十月芙蓉迎寒霜，十一月山茶初开放，十二月梅花雪里香。”便条件反射的清点花园里所种的花卉，兰草、腊梅、牡丹、芙蓉、木槿、琼花、玉兰、茶花、栀子、芍药、玉簪花、菊花……花园中央的池塘里不出所料的种着莲花，等等，她记得自己和夏秋臣成亲住的新房，枕霞阁门口的小院子里就栽种七八株桃树、杏树、梨树，而据香柔介绍的那座说是夏秋臣居住的绛梅轩，四周还种着几株梅花树。这人还真是爱花木成痴！
陆芷妍忍不住惊呼，“好多种类的花啊！夏相您的花园简直就是个百花园！”单就她喜欢的茶花来说，红、黄、白、粉四种，这花园里都各有一株。
夏秋臣微笑着说道，“先母在世时，最喜侍弄花草，这园子便是家父为先母开辟出来的，我出生时，已经有了一定规模。先母逝世后，我和家父不想辜负先母的一片心意，便将这花园扩大，天南地北找来了许多能够栽种的花草，以悼念先母，传达我们对她的思念。”
陆芷妍闻言眨了眨眼睛，“您的母亲若泉下有知，定会高兴的。”
夏秋臣颔首，“但愿如此。”
以这种方式悼念亡人啊……洛怜月有些担心触及到自家小姐的伤心事，便直接引开了话题，低头笑问司空苑，“小姐，你喜欢哪一种花？”
司空苑还在感叹这花园里花的品种真是多，突然听到洛怜月问她，条件反射的回答道，“鸢尾。”
洛怜月眸子里写满了疑惑，鸢尾？纸鸢的尾巴吗？有这种花？
另外几人也皆是不解的看着她，香柔先开口问道，眼中闪着好奇的光，“夫人说的鸢尾也是一种花的名字吗？那是什么样的花啊？”
司空苑暗自骂了自己一句，面上仍是带着无邪的笑容，“是溪荪，因为它的花很像纸鸢的尾巴，我就管它叫鸢尾花。”溪荪这种植物属于鸢尾科鸢尾属，她这么说也没错吧。
夏秋臣沉吟片刻，淡淡一笑，“鸢尾花，这名字倒是很有意思。”
陆芷妍眼前亮了亮，“小姐若是喜欢，以后我去帮小姐找吧，找来也种在这院子里。小姐就能常常看到了。”
“不用了，这种花生于沼泽地、湿草地或者向阳坡地，花开之时一地的蓝紫色，若是移植回来只有几株，哪有看着一大片舒服？”司空苑不经意间抬头看着远处，视线被花园尽头的那片苍翠的竹林吸引了，原来那里还有一片竹林啊，夏府的人很懂得享受生活嘛。听到陆芷妍说帮她移植溪荪回来栽种，便又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
这下子，五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含香与香柔对视着，香柔情不自禁的感叹道，“夫人，您知道的真多。”夏秋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司空苑嘴角微勾，状似无辜的回答，“我不知道啊，是娘亲她告诉我的，我想要在我们家的花园里……也种上溪荪，娘亲说……娘亲说我想要看，等花开的时候，就带我去……去开了很多很多的地方看。她说，这样的花不适合种在花园里，开在野外更好看。”
香柔松了口气，笑答，“这样啊。”
“其实花园里种几株也挺好的，”夏秋臣思索着说道，“据我所知，溪荪的本种根茎可以入药，有清热解毒作用；将根茎捣烂用于外敷，可治疔疮肿毒。”
洛怜月立即赞道，“早就听人说相爷博览群书，知道这么多大家不知道的东西。”
香柔接口道，“那当然，我们相爷可是岚国，不对，是天下最聪明的人！”
夏秋臣忍不住笑她，“香柔，你再这么夸我，我可真要骄傲了。”
香柔扬了下下巴，“相爷您本来就可以骄傲的！”
于是话题就这么被转开了，司空苑的视线又自热而然的移向不远处的那片竹林。呵，这下子，花中四君子梅兰竹菊都齐了。洛怜月注意到司空苑盯着一个地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是眼前一亮，“相爷，那边的竹林可以去看看吗？”
夏秋臣微扬下巴，看向竹林方向，点头，“可以。”
“那我们去看看吧！”陆芷妍兴奋的说道，她总觉得竹林同样会给大家带来惊喜。
香柔附和的点头，“那就带你们去看看吧，不过，平时不能随便进去哦，竹林可是相爷休息的地方呢。”
一行人穿过花园，走到了竹林前。
入目便是大片大片的青绿，一根根竹子挺拔苍劲，高得仿若要插上云霄，却又在空中低下头来。密密的枝叶交织着，遮住了头顶的天空，却也有稀稀疏疏的阳光透过叶隙漏下来，在铺满绿叶的地上印下斑驳的光点。清风不时拂过林间，竹叶“沙沙”作响。
陆芷妍深呼吸一口气，欣喜的说，“入鼻都是竹叶的味道呢！”
香柔笑盈盈的抬手拍了拍身旁的那根竹子，“等到春天，咱们可以来这儿挖竹笋。”
“可以吗？”陆芷妍看似在看香柔，眼睛却是看着夏秋臣的。
香柔颇为得意的回答道，“当然，相爷准咱们自己来挖。”说是挖，其实除了负责厨房的人，大多是来挖竹笋玩的。
司空苑没有注意听她们聊天，视线扫过四周，蓦地止在一处。百米开外，一座玲珑有致的八角亭掩映在一片青绿的竹子中间，青色的瓦片，红色的柱子，斑驳的阳光撒落其上，倒是格外醒目。“那是我平日里休息的亭子，”夏秋臣轻笑道，“我们过去吧？”
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紧了紧，司空苑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钟，点头。
夏秋臣拉着她，缓步朝亭子走去。
一步一步踩过软软的竹叶，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来到亭子前。司空苑抬起头，三个大字印入眼帘：静心亭。
“名字很俗气吧。”少年眉目分明，唇角的笑容宁静而柔和。
俗气啊……司空苑敛眉，低垂的睫羽遮去了眸中的情绪，“很好听的名字。”女孩柔声细语，童声中带着淡淡的愉悦。
“是么？”夏秋臣低头看着司空苑，黑亮的眼眸中漾着柔和的光，“卿言也喜欢啊，我很高兴。”
两人慢慢踱进亭子，亭子置了一张圆形石桌，上面摆放着茶壶和茶杯，另置四张圆形石凳。司空苑放开夏秋臣的手，几步踏到石桌边，坐在了石凳上。夏秋臣随后走到她身后，俯身提起茶壶，又拿起两个茶杯，各倒了一杯，将其中一杯放在了司空苑面前。“每天都会有按时来换茶水，不过等到人喝的时候，多是凉茶，卿言尝尝看喜不喜欢。”
司空苑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唔，好喝。”
夏秋臣放下茶壶，微笑道，“你喜欢就好，以后随时都可以来这里玩，渴了有茶喝。”
洛怜月四人倒是一直都没有过来这边，估计是没有两个主子在身边，能玩得更随意些。
等夏秋臣牵着司空苑的手朝竹林外面走去时，在竹林出口处碰到了消失了一会儿的四人。夏秋臣思索着说道，“含香，卿言下次来这儿玩，记得给她带上喜欢的点心。”
含香低头行了一礼，“是，含香知道了。”
陆芷妍偷偷瞟了一眼司空苑，又偷偷瞟了一眼夏秋臣，最后诡异的看向洛怜月。洛怜月“任他人瞠目结舌，我自风轻云淡”，保持着一脸的毕恭毕敬状注视着自家小姐。
几个人悠哉游哉的走出了竹林，绕过了花园，朝新房枕霞阁走去。
走到半路，司空苑停下脚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脸迷茫的伸手拽了拽夏秋臣的衣角，“我……徐伯伯去哪里了？我想见徐伯伯……可不可以？”
夏秋臣跟着也停下了脚步，听到她的话，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好，我先送你回去，含香去叫徐伯伯来见你。”他转头吩咐，“含香。”
含香道了一声“是”，便先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