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整个扬州城都轰动了,因为原本风流倜傥的大商户云家的大少爷被人废了,并且就在繁华且宾客来往繁盛的扬州第一酒楼杏花楼。他是被打扫的小二清理房间时发现的,那小二搭着毛巾走进房间,看到躺在那里不省人事,血肉模糊的人,怪叫一声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这件事立即惊动云家的人,云老爷带着一众家丁将昏迷的云长风带回云家。临走时冷冷的看了杏花楼掌柜的一眼,丢下一句三天内给他一个交代,便一甩衣袖,走出杏花楼。
杏花楼掌柜的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不断的唉声叹气,怎么最近这段时间,他这杏花楼是招了什么晦气,不是死人,就是伤人的。
云家人将云长风带回去之后,立即找了扬州城最好的药坊,大夫。人是救回来了,可却是彻彻底底的残废了,跟宫里的太监没两样。云家本就只有他一个独苗,现在竟然就这样断子绝孙了。
云老爷一怒之下将杏花楼所有的人都带走了,一一盘问到底是谁废了自己的儿子。
可是他们只知道当时有几个公子哥和云少爷一见如故,便一道去杏花楼喝酒,到底是谁,他们也说不清,杏花楼本就是人来人往客流量极大的地方,要找几个面生的人,太难了。
方孝孺知道这件事之后,带着贵重的药材去云家看望云长风,也只是叹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不过也只能叹自己与云家终究是无缘,才会一再的错过婚事。
可是,叹息之余,他心里松了口气,毕竟他也知道,女儿跟云长风,并没有那么登对。原本逼迫女儿加入云家他心里就有些愧疚,毕竟女儿年纪还小,让她卷入这场阴谋里,本就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第二天,凝漱的烧慢慢退了,人也渐渐清醒过来,却也不怎么说话,只是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床边。
张靖远慢慢走进房间,看到蜷缩在床边的凝漱,脸色渐渐恢复了些,不再那么苍白了,颈项旁的伤痕也渐渐变淡。他坐在床边,抬起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嘴角淡淡的笑了一下,“怎么了,不开心?”
她摇摇头,将头埋进膝盖里,小小的一个人,显得那么苍白无助。
看到她这个样子,他不禁在心里又狠狠地将云长风鞭笞了一顿,“傻瓜,怎么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揉揉她的后脑勺,叹了口气。
她慢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我都听到了,那日在杏花楼,他对他的朋友说的。”他看着她傻傻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对,他从不曾碰过你。”
“真的?”她咬住嘴唇睁大眼睛看着他,生怕他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说出的慌。
“真的。”他点点头。
“可是长风哥哥他为什么要骗我。”她还是想不明白,就算让自己答应加入云家,也不必说出这样的慌来骗自己。
“他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漱儿,以后远离云长风。并且,你不用嫁给他了,因为他已经被自己的仇家废了。”他低下眼睛,并未说出云长风就是当初害她的人。也并未说出自己就是那个仇家,她心思简单,毫无城府,他不想让她看到那么多自己黑暗的一面。
她诧异了一下,慢慢点点头。这几天她昏迷的时候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么多事都变了。闭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她不想知道云长风为什么要用那么卑鄙的方法去折磨自己,她也不想知道。现在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终于自由了。
“好了,不要想了,过几日我要去郑州收账,你要不要一起去散散心。”他浅笑道。
她略想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那你要抽出一天的时间陪我去郑州吃好吃的。”
“嗯,只要你开心,吃多久都行。”他揉揉她的脑袋,“好了,别垂头丧气的了,出去晒晒太阳。这几日初春,外面的桃花开的正盛,我带你去赏花如何。”
“嗯。”她点点头,终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灵气。她连忙登上鞋子催促着慢吞吞的张靖远,“走啦,我们去赏花。”
他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溢出满满的幸福感,点点头,任她拉着自己,走出房间。
开封周王宫冯敏敏端着补汤走进东书房,看到书桌旁看书的朱橚,抬起手摸了摸头发和衣襟,微微一笑走进房间。
“王爷,喝点东西吧。”她轻轻将补汤放在桌子上,靠近朱橚说道。
朱橚不动声色的将手里的信笺放在一本《药史》下,抬起头微微一笑,“多谢。”
“你我本就是夫妻,何来谢言。我照顾你,是尽妻子的本分。”她低下眼睛,一副娇羞的模样。成亲到现在,他从未碰过自己,不是刚好有急事,就是身子不舒服。她总是怀疑,是不是自己伺候的不够好。所以,她决定放下大小姐的身段,今日必定要让他对自己感兴趣才行。
朱橚勾勾嘴角,抚上她的手,“你真是贤良淑德的好妻子,果真如你所说,我娶了你,是我的福气。”
“那都是年少的胡话,怎么王爷还记得。”她低下头,表面虽谦虚,心里却是有些得意忘形。他终于知道,自己有多好了。
“王爷,燕王宫朱能求见。”门外一个奴才跪在那里请示朱橚。
“快快有请。”朱橚放下手里的书,看了一眼毫无离开之意的冯敏敏,“你先回宫吧,四哥派朱能来,必定是有要事相商。”
“好吧,那王爷今日可会来臣妾宫中。”她不情不愿的走了两步,回头期待的问着。
“如果没别的事,当然会去。”
“那臣妾就备好宴席等着王爷。”她妩媚的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走出书房的时候,刚好看到朱能走过来,但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一身素衣,温婉可人的慕容纤然。
她停在慕容纤然旁边,冷冷的撇了她一眼,“你为何会来。”
“参见周王妃。”朱能附身行礼。低头的时候,撇了一眼慕容纤然,刚好看到她不卑不亢的行礼,“见过周王妃,周王妃万福金安。奴婢是奉了燕王的旨意,前来探望周王和周王妃,还望王爷王妃百年安好。”
“若是看不到让我不顺心的人,自然是百年安好。”冯敏敏冷笑一声,“可若是有人敢让我不顺心,我一定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妃乃是万金之躯,谁会让王妃娘娘不顺心呢。”她低着眼睛,淡淡的笑了一下。
冯敏敏冷哼一声,拂袖离去。慕容纤然怎么会忽然来周王宫,她的出现让冯敏敏大大的不安,刚解决了一个方凝漱,又来了一个慕容纤然。不过,她冯敏敏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迟早有一天,她会让任何觊觎自己丈夫的女人,都后悔。
慕容纤然微微笑了一下,便跟着朱能走向东书房。待走近时,她拉住朱能,“朱大人,可否让小女自己跟王爷说。”
朱能想了一下,点点头,等在门外。
慕容纤然苦笑一下,一掀裙摆走进东书房。朱橚从书里抬头,看到下面站着的竟是风尘仆仆的慕容纤然,着实愣了一下,“纤然,你怎么回来这里,不是朱能吗。”
“奴婢慕容纤然,见过周王殿下。”她含泪附身行礼,“朱大人是燕王派来送奴婢的。”
“送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些不明白四哥的用意,怎么会忽然让纤然来周王宫。
“四爷吩咐奴婢,来周王宫照顾王爷的起居。”她低下眼睛,慢慢的说道。
“怎么可能,四哥他怎么会……”他起身,走到纤然面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怎么会忽然让你来周王宫,他明知道……明知道你对他的情意,又怎会让你离开。”
“正是因为四爷明白奴婢的心意,所以才会要奴婢离开燕王宫。四爷现在对燕王妃很是疼爱,自然是不会在意奴婢的。”她忍住泪意,笑了一下。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让你离开,我这就跟四哥写信。”他转身就要去书桌旁,衣袖却被她拉住了,她低着眼睛,声音低低的说,“四爷已经不要奴婢了,难道王爷也要将奴婢推出去吗?”
朱橚愣了一下,缓缓说道,“好,既然这样,你就留在周王宫。我会给你安排一户好人家,定不会亏待了你的。”
“奴婢不嫁,奴婢愿意一生陪在王爷身边照顾,就像小时候那样。求王爷不要将奴婢嫁出去,奴婢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周王宫一步。”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坚定的说道。经过了这么久,她终于明白了,四爷眼里真的没有她的位置。唯一看重她,爱护她,照顾她的,从始至终,只有五爷一个。所以她才会求了四爷,还让她回来照顾五爷。只是不知道,到了现在他的心里,还有没有她。
朱橚微微叹口气,点点头,“好,你别难过了,我依你便是。”
慕容纤然点点头,终于破涕为笑。
“过几日我会去一趟郑州办些事,你若是自己待在周王宫,恐有不便,所以收拾一下东西,随我去一趟郑州。”他转过身走向书桌,有些事他必须亲自去处理,但纤然若是自己一个人就在周王宫,难保冯敏敏不会欺凌于她,所以只能将她待在身边。
“是。”慕容纤然点头,露出久违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