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漱昏迷了一天,高烧不退,为了不让方家人担心,张靖远让老贾给方家送去了消息,只是说凝漱在凝晖堂小住几天,并未提起其他。方孝孺得知消息后点点头,只觉得女儿是在跟自己赌气,去凝晖堂住几天也好,也算让她散散心了。女儿平日里虽调皮了些,但终归还是识大体的,想必闹几天别扭,就会回家来乖乖的嫁给云长风。
她昏迷的这几天,张靖远小心翼翼的帮她把所有的指甲都剪了,以免她醒了再伤害自己。并帮她清理她她的伤口,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那些伤口虽然不深,却处处见血,他皱着眉一点一点的帮她上药。
他轻轻碰触她的额头,烧还是没有退下来,奴才送来的药他吹凉了之后送到她唇边,她毫无意识,药也尽数吐了出来。如此几次,直到药快要浪费光了,她也没有喝下去。
这样下去怎么可以,再烧下去恐怕她就支撑不住了。他放下手里的碗,转过头吩咐着,“再去端药来。”
身边的三子用手绢擦着凝漱的下巴,抬头看着张靖远,“主子,不行的,方姑娘她喝不下去任何东西。”
“不喝也要喝,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喝下去。”张靖远坐在床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她的身体才刚刚恢复,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煎熬。她昏迷中不肯吃药,那就是她没了求生的欲望,究竟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才会如此践踏自己。
不一会奴才便送来了药,张靖远接过,放在唇边轻轻的吹着,“漱儿,没有我的允许,你绝对不能有事。乖,喝药。”
药送进她嘴里,不久以后又顺着嘴角流出来,三子忙用手帕将药擦去,抬起头刚要说什么,就看到张靖远将药喝下一口,并将碗交给三子,然后用自己的唇堵住她的,将药缓缓送进去之后,用舌头压着她的舌头,让她无法将药吐出来。她被药呛到,咳了几声,终于咽了下去。
三子别过眼,不再看他们,眼里渐渐出现了雾气,她一直知道主子喜欢方姑娘,却不曾知道,他对她竟有如此深的感情。她闭上眼睛,眼泪没有流出来,因为她知道主子不喜欢看到别人哭。心脏的部位针扎似的疼,她握紧手里的丝帕,没有做声。
如此几次之后,张靖远就将碗里的药全数喂给了凝漱,他抬起手擦去嘴角的药,微微笑了一下,只要能吃下药,他就能把她治好。他接过三子手里的丝帕,擦了擦凝漱的嘴角,却在听到她轻不可闻的呢喃之后楞在那里。
“没有……没有和长风哥哥在一起……没有伤害姐姐……没有不知廉耻……”她飘出几句话之后,便沉沉的睡去了,或许是梦魇折磨的她太过于疲惫,或许是内心的煎熬让她神经太过于紧绷,她睡得很沉。
张靖远收回手,眼睛慢慢眯起,又是云长风!上次漱儿被害,他就有点怀疑云长风,因为他查了很久,当初漱儿喝下的东西,他都一一检验过,没什么问题。至于小月,她虽呆呆傻傻,却对凝漱很是忠心,外人给的东西她一律没有给凝漱吃过,唯一的一次,便是凝沁给漱儿端来的补汤,后来张靖远不着痕迹的问过凝沁,她很坦然的说是云长风送来给凝漱的。
那个时候,他就怀疑当初对漱儿下药的人,就是云长风,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他无从查起。但心底对云长风的怀疑却有增无减,这一次,漱儿不知道遇到了什么,竟然如此激动,想必是他跟漱儿说了什么才会这样,她现在意志薄弱,不记得以前的事,别人说什么,她都会有几分相信,何况是与自己一同长大,对她早已存于觊觎之心,且城府深,心机重的云长风。
他眯了眯眼睛,站起身对三子说了句好好照顾方姑娘便走出房间。
三子应了一声,换下凝漱额头上降温的布条,放进冷水里浸凉,又拿出铺在她的额头上。
不久以后,张靖远出现在杏花楼,那个人并不难找,他暗暗调查过他,知道他最喜欢来的地方便是这杏花楼。他不声不响的走上二楼,店里的小二热情的招待着他,将他一路引到二楼雅间,经过某个房间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挺住吩咐道,“就在这个房间吧。”
“张堂主您不是每次来都在最西边的那间吗,这间不如那间敞亮。”那小二献媚的说道。
“不必了,这里就好。”他抬手给了小二一锭银子,吩咐了一句,便走进房间里,“来一壶蒙顶石花。”
“好嘞,谢谢爷的赏钱。”那小二响亮的应声之后,便乐颠颠的走下楼。张靖远慢慢的坐在靠墙的地方,静静地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听说云少爷和方家二小姐下个月就要完婚了,可得好好恭喜云少爷才是啊。”另一个房间里,一个带着怪异笑意的声音响起,并伴随着些许的符合声。
“如此便多谢了。”云长风的声音听起来有压抑不住的喜悦。
“我们几个要好好的很云少爷讨教讨教才是,如何才能让方家的两个倾国倾城的女儿都对你死心塌地。”那人的声音伴随着笑意,同时扬起手里的杯子,向云长风示意,“谁都知道这方家两位女儿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我们几个都有些好奇,云少爷是怎么让方孝孺那个老顽固先后答应将女儿嫁给云家的。”
“这还需要讨教?你们几个满肚子坏水,不用我教。”云长风漫不经心的喝完手里的酒,撇了他们一眼。
那几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笑了,笑声中带着露骨的邪恶笑意,“我们哪比得上你啊,还是云少爷道高一尺。”
“哈哈……”云长风得意的笑了,他拿着手机倒满酒的杯子笑着看着他们,“我这叫计谋高深,你们几个是不及我。”
那几个人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个坏笑着推了推云长风的肩,“快跟我们说说,你怎么做到的。”
“要怪就怪那方家丫头太过于天真,我说什么,她都信。”他面露得意之色,一口饮尽了杯子里的酒,脸色绯红,眯着眼睛说道“我就告诉她,她以前早就求着我把她自己献给我了。她还真信了,哈哈……”
刚才发问的那人,愣了一下,“那她会相信?”
“她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自然是我这个夫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打了个饱嗝,摇着手指看着他们,“你们这群猪,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
那几个人干笑几声,看着嘟囔了几句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他,嘴角的笑意转变成轻蔑的嘲笑。
张靖远一掀门帘走了进来,脸色铁青的看着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云长风。双手渐渐握拳,手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那几个人一看到张靖远进来立刻神色清明的起身行礼道,“主子。”
张靖远一步一步走进云长风,眼神凌厉的让旁边的几个手下都不寒而栗。他紧紧握着的拳头松开,抄起旁边的酒坛狠狠的砸像他的脑袋,他一声未吭,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
张靖远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立刻将这个人碎尸万段,怪不得漱儿会那样对待自己,原来是听信了这个疯子的话,他的漱儿,竟这样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甚至为了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心痛自责,痛不欲生。她一定恨死自己了,才会那样折磨自己,才会昏迷的时候没有求生的欲望。
“主子,这个人怎么处理。”手下的人冷冷的问道,他们虽不知道为何主子会那么生气,但是这个人竟然让不易动怒的主子如此气愤,就该将他挫骨扬灰。
“除了让他死不了,其他你们看着办。”张靖远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那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抄起一旁的椅子,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然后狠狠地将椅子砸向他的下体。昏迷的他闷哼了一声,彻底的不省人事了。
张靖远脸色铁青的走出杏花楼,狠狠一记重拳打在门外的树干上,树上的新春吐出的嫩芽微微晃了晃,又恢复了春意盎然的样子。
他紧紧握着被树干擦伤的拳头,一步一步走回凝晖堂,事情已经渐渐的水落石出了,看来那日对凝漱下手的人,里面就有云长风,所以他才会用药将凝漱的记忆抹去。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那个云长风既然这么在乎凝漱,又怎么会狠下心对她痛下杀手。
原因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他接了命令要杀凝漱,而会给他下达命令且容不下凝漱的,只有冯家。可是,冯家究竟和云家什么关系,云长风才会任劳任怨的听从冯家的安排。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查出冯家和云家的关系。
想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如果他没猜错,恐怕这次所谓的冯家逼婚也是在云长风的计划里吧。云长风是个极聪明的人,但是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让冯家帮助自己逼婚,刚好引起了张靖远的怀疑。
他不会让他那么早死,让他活着来承受他应该承受的惩罚,比让他干净利落的死,来的更痛苦。他很快就会让他知道,碰了他不该碰的人,会有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