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记忆力，你笑靥如花

然后时间越久，自己身上越来越没有力气，他也渐渐明白了，乳母是回不来了，他身边唯一的人，也离开了自己。
他终于走出了那个阴暗的角落，被阳光照的眯了眯眼睛，踉跄了一下险些没摔倒。他抚了抚空空的肚子，三天没有吃任何的东西了，自己早已饿的两眼发昏。他之前从未为吃食而发愁过，就算是逃亡的时候，饿了也会有人拿出吃食给自己。
但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由于长时间没有进食，他的腿有些发软，便靠着墙头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休息。刚坐下，就有一只脏兮兮的脚踢了踢自己。他抬头看了一眼，阳光刺的眼睛睁不开，他只看到一个佝偻着身子，头发蓬乱的影子，“哎，小屁孩，滚一边玩去，穿的这样好还坐在我的底盘上，还不给老子滚！”
他喘了一口气，慢慢的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换了个地儿坐在那。依旧是闭着眼睛，仿佛是累极了。
“哎，那谁！我说你一边玩去！少在这打扰我做生意，老子今天还没要到一文钱呢！”又是刚才的那个乞丐，他用手里的拐杖敲了敲他身边的地面，瞥了他一眼。这是谁家的少爷，不在家好好的享清福，却在这打扰自己做生意，还真是够皮的。
他抬了抬眼皮，又起身走了两步。看了看面前的一个铺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当字。他自是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但是自己现在太需要钱了，他知道没有钱那些包子馅饼不会白白的让自己吃。终于他迈起步子走进了那家店。
“老板，我要当这个。”他将自己的唯一的那身衣服脱了下来，放在高高的柜台上，那柜台很高跟高，比他的头顶还要高。他身上只剩下一件极单薄的素色衫子，可是顾不了那么多了，总比自己饿死要好得多。
这是他这两年来自一次与外人交流，以前总有人帮自己做好这些事情，从不用他插手。他强压住心里淡淡的紧张感，紧紧的盯着那高高的柜台。
“什么啊。”一个拖着长音的声音响起，由于柜台太高，他看不见那人的容貌，只知道他的声音又细又长，拖着长长的尾音。
然后一只黝黑的大手伸过来，摸了摸自己的那件衣服，立刻放到自己眼前确认，掌柜的不由得伸出脑袋看了看柜台外的男孩，心里不停的嘀咕，这可是贡缎啊，怎会穿在一个孩子身上？难道这孩子是什么王孙公子，怎的就沦落道了当衣服这么落魄的地步了。既然这孩子非富即贵，那他身上定还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得一并被他弄来才是。那掌柜的摸摸下巴，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只有八岁的张靖远就算再怎么早熟，也看不透那掌柜的心里想的什么。只是一脸紧张的看着那张有些发黑的脸。
“小孩，没吃饭吧，来，先喝点水。”那掌柜的绕过高高的柜台，转到外面，一脸和蔼的端着一杯水递给他。
“谢谢。”他略犹豫了一下，便接过水，一口喝光了。用衣袖擦擦嘴巴，他将被子递还给掌柜的，又道了一声谢。随即又问了一句，“老板，我的衣服??????”
“你这衣服不值几个钱，你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值钱的东西啊。”那掌柜的笑眯眯的看着他，“比如玉佩，金饰什么的。”
“没有，没有。”他几乎是立刻回绝，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胸口，他确实带着一块玉，但这是他宁愿饿死也不会当掉的东西。这是父皇留给自己的周岁生日礼物，也是现在唯一一件父皇赐予自己的东西了。他一直当做宝贝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从不示人。
那掌柜的挑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的胸口，笑了一下，“那你脖子上带的什么。”说着就要用手探向他的胸口，他一下子躲开了，慌忙踮起脚将自己的衣服抱在怀里，“你若是不当，我走便是，我脖子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说罢他转身便向大门走去，他年纪虽小，但也看得出那人眼里闪烁着的东西，那种东西他太熟悉了，贪婪，是的，贪婪的目光。
“等一下，你喝了我的茶，休息一下再走吧。”那老板及时的拉住他的胳膊，手上的力道很重，他想挣扎开他的钳制，却越发觉得全身没有力气，接着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他摇摇有些昏沉沉的头，看了看四周，自己睡在一条陌生的街头。他忽的想到什么，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空荡荡的脖子，玉佩没了！
他登时慌了手脚，想要回去找那家店铺的掌柜的讲道理，却头昏的很，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一下子便摔倒在地上，他握着拳头，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他只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童，就算是去了，那掌柜的也定会将自己轰出来，说不定还会狠狠挨上一顿板子。只可恨自己连父皇留给自己唯一的物件都保护不好，自己真是没用！
“你为什么哭啊，是不是饿了。”一个细小的声音传过来，他停止了眼泪，慢慢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女孩。那女孩白白净净的，穿着红色绣着蝴蝶的衣裙，身上还披了一件淡青色的披风，梳着两个包包头，带着金线穿珍珠的珠花。此刻她正笑靥如花的看着自己，一双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他眼里忽然有了疏远，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抬眼看着街角的另一头。这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没有受过任何的风吹雨打，在温室里长大的娇嫩的花朵而已。怎会明白自己心里的疾苦，怎会明白自己的难处。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她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这个人看起来好可怜啊，这么冷的天，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衫子。他看起来不会说话。会哭，大概是因为很饿吧。想着她便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递给他，“你吃吧，这是我娘做的饼，很好吃的。我原本打算等晚上当宵夜的，你若是饿的话，就快些吃了吧。”
他愣了一下，闻到了隔着纸传来的淡淡的香味，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这东西似乎很好吃的样子，他不由得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但并未伸手接，有了上次的教训他有些怕了，不敢轻易的吃别人白给的东西。
那女孩以为他害羞，笑了一下，便强行将饼子塞到他手里，“吃吧，很好吃的。”说罢害怕他不相信似得，用力的点点头。
他不由得接过饼，拿在手里吃了一口，接着便用力的啃起来。他实在是太饿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这时他已经不顾的其他什么了，便大口大口的将手里的饼子吃完了。由于吃的太急，他不由得呛了一下，用力的咳嗽着。
“你慢点，慢点啊??????”她不由得伸出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等他不再咳嗽的时候，她炫耀似得对他笑笑，“是吧，我说很好吃的吧。”
他静静的看着她，唇边出现了一个淡淡的笑，“谢谢你，很好吃。”
闻言她脸上的笑容又加大了一些，露出已经掉了的两颗门牙，“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此时身后墙内的院子里传来了一个老妇的声音，“二小姐，二小姐，你在哪啊?????”
身边的小姑娘笑了一下，起身将自己的披风解开披在他身上，便打开后门闪了进去。门内随即响起一个小小的声音，“奶娘，小漱在这里！”
他还是坐在那里，手里摸着她盖在自己身上的那件披风，明显女孩的款式，但却很暖和。这时他才注意道，自己竟然睡在一个宅子的后门处。
他靠在墙上，摸了摸身上的披风，嘴角笑了一下。
之后他才知道，那天给自己吃食的是这个宅子里的二小姐，她那天之后每天都会拿些好吃的来到后门处找自己，然后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全数吃下。她总是笑的很快开心，就算是露着两颗掉了的门牙，他也觉得那时的她，笑的很美。
她喜欢叫他小石头，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告诉他，自己叫小漱，他却不怎么叫她的名字，只是偶尔的叫上一声“漱儿。”
直到有一天，文叔一脸激动的找到自己，拿着手里的玉佩问是不是自己的。他愣了一下，文叔手里拿的正是自己被当铺老板抢去的那枚。他点点头，看了看文叔身后那个当铺老板底下了头，仿佛对自己当日的举动十分的后悔。
文叔当即普通一声跪在他面前，连连磕头，“小主子。奴才可算是找到你了，可算是找到你了！”
“可我并不认识你。”他冷静的说道，眼睛盯着他手里的玉佩，只想把玉佩要回来。那可是父皇留给自己的。
“奴才一看到你，就知道你就是小主子，您和老主子很像，太像了。”说道这里，文叔不由得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要不是前几天自己去手下的当铺闲逛，也不会看见当年老主子赐给小主字的玉佩，更不会有机会能找到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