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十几分钟,来到强子之前戒毒时租住的房子。
“来这里干嘛?”
“你进去就知道啦!”艾晓朦故弄玄虚。
田露懒的去猜,跟着艾晓朦的脚步走进门,却见强子已在里面,正笑着看她俩。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还非让我过来!”
两人都瞅她笑笑,却没回答。
艾晓朦给强子一个眼色,强子立马从摆在他旁边的一个柱状东西上扯下遮布,细高的话筒架露了出来,上面还架着一个麦,连着线直达墙角的音箱上。
田露看到这么一套装备,勉强笑笑问,“呵,你们从哪儿倒弄出来这么一堆古董啊?要干什么?”
强子笑笑答,“听晓朦说,姐你唱功了得,所以我搞了这套家伙,希望有幸能聆听你的悦耳歌声,不知道小弟我今晚有没有这个福气呢?”
田露瞧着耍宝的强子,脸上露出笑容。
她来到麦前,手指摩挲,若有所思。稍后,调了调高度,再试试音,拿出手机搜索一番,递给艾晓朦。艾晓朦把手机接到装备上,不一会儿,一首《心情》的伴奏乐响起。
“信不信我俩早就注定,要一起沿途看风景,纵然逃不开宿命,也要不住那颗狂热的心…”田露深情开唱。
屋子里的两人陶醉在她动听的歌声里,屋外这时恰巧也有两人认真聆听-陈晓和他的助理-阿明。他们是一起散步时经过,循声而至。
“没想到这田露演技不怎么样,唱歌倒是不一般啊!我看都好过那些专业歌手啦!”阿明边听边说。
陈晓没回应,只是一直静静听着。田露唱功如此之好,确实也出乎他的意料,更让他听的如此认真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她在唱他的歌。
这首歌是他在《陆贞传奇》里,与另一位女演员合唱的。如今听她唱,感觉更为动情。
到了最后合唱的地方,陈晓不由自主随声附和,“你要相信爱是不变的决定,哪怕一切不过是流星,也要一起厮守到天明。爱你爱到最后都不能停,停不下来就让自己伤了心,缘分总是纠缠不清,把手握紧,一生一世一样心情。信不信我们早就注定,要一起沿途看风景,纵然逃不开宿命,也要一生一世,一样心情。”
屋里闭着眼深情投入的田露,随着伴奏乐的渐渐退去,慢慢睁开眼,呆立片刻,她问强子和艾晓朦是否有听到有人在跟她一起唱,两人都否定地摇头。
追出门,无踪影。
连续几天田露的故意躲闪,陈晓自然是觉察到了。
这天早上田露准备下楼,正遇到晨练回来的陈晓上楼,两人在楼梯上遇到。田露低头不去看他,也不和他打招呼,像是没看到一样,就这样擦肩而过算了。
可田露靠左让,陈晓正巧往左走;田露靠右让,陈晓又正巧往右走,几次下来两人都难往前一步。田露干脆靠在一边不动,让他先过。
陈晓瞅着眼前这个田露,脑子里尽是疑问。几天前还花痴一般给他送这送那,这几日却又如同陌路,尤其昨晚看她深情歌唱,满面愁容梨花带雨的样子,如此巨大的变化,为何?
陈晓试探着从田露身旁上个台阶,田露果然头也不回的要下台阶。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她下意识回头,却不说一句又转回头想扯开他的手。
陈晓的手更用力拉紧,问,“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淡?而且只针对我!”
田露本不想说话,可见他没有放开的意思,置气地回,“我怎么对你,重要吗?自然有一大堆美女围着你笑呢!又何必管我是不是冷淡!”
这酷味十足的回答!陈晓微怔,很快寻思出味道,禁不住笑,一针见血,“你在吃醋吗?”
“谁,谁吃醋了?哈哈!你,你,别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是谁呀?”田露越想镇定,越是出卖了自己,这磕磕巴巴的回答,还有极不自然的表情,陈晓不免更觉得好笑,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你真是太可爱了!”说罢,又松开她,笑着上了楼。
田露愣在那里,搞不清楚他这是什么意思,更对自己刚才僵硬的应变能力失望透顶!
经过几天刻意回避,她发觉效果并不好,于其这样胡思乱想,倒不如把自己的心意跟他说个明白。虽然早能预想到结果,但从他口里给出个了结,总算能让自己死心了吧?
可尝试几次,她终究还是开不了口。
再过几日就是陈晓的生日了,田露想到把自己的表白写在彩纸上,再将纸裁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正方形,把它们折成纸鹤,送给他。
如果有缘,他自会看到,如何回应就是他的事了。倘若无缘,他没看到,那么也就算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就把这一切的决定权交给命运吧!
这一天,田露把折了一整晚的纸鹤装进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精致的水晶盒里,系上蓝色丝带,放到包里,提着包往片场去。
到了片场,找到陈晓时,只见伊娜正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东西,笑着递给他,看那包装上的LOGO,应该是某个奢侈品牌的钱夹之类的东西。
这时又有演员拿来最新款的IPAD作为生日礼物给陈晓。除了这些,他的桌上还放着其它大大小小的礼盒,有些已经折了包装,有的还没有,但看样子都是一些价值不菲的奢侈品。
田露有些犹豫,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相比之下好像寒酸了,到底要不要拿出来呢?
正在她犹豫之际,伊娜看到了她,故意提高了音儿问,“田露啊,你可是和晓哥的对手戏最多,今天是晓哥生日,你总不会是空着手来的吧?”
田露瞅了瞅伊娜,又扫过一样等着回答的陈晓,不再纠结,伸手从包里拿出那盒纸鹤,递给他。
还没等陈晓伸手接,伊娜一手接过,拿近瞧了瞧,大声嘲笑,“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呢!原来是一堆纸鹤,你也太抠门儿太老土了吧?还以为是七八十年代呐?呵呵!”
田露没理会她的嘲笑,看向陈晓,心想,“她们送的再贵重,也不过是充满铜臭味的形式罢了!而我送给你的是我的心,你能看得到吗?你能分得清吗?”
陈晓从伊娜手里拿回那盒纸鹤,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眼田露,没说什么。
这时副导来叫大家准备试戏,陈晓将那盒纸鹤随意放进化妆桌的抽屉里,顺手关上,离开了。
抽屉被合上的那一刻,田露的心也被塞进了黑暗里,这似乎比她亲耳听到的拒绝还要更干脆更明确。
哀莫大于心死,一切就此结束吧!
夏尽秋来,在这个小村庄的取景都已结束,剧组准备转战下一个拍摄地。
吃过午饭,欧阳毅和夏穆给大家开完会后,所有人便按照部属忙活起来。
有些大点的硬件早在几天前就已在运往上海的路上,这两天没有通告的演员,还有安排先去布置场地和上下打点的工作人员也早就动身了。
艾晓朦被安排提早过去,准备接下来几场戏要用的服装,如今就只剩下导演,编剧和这两天有通告的几位演员,以及为数不多的工作人员。
眼前,工作人员有的在做收尾整理工作,有的在指挥车辆将还没有拉走的物件装车,什么监控设备啦,灯光器材啦,化妆桌啦,平时看着不多,这一收拾还真不少,原本安排的车都没够用,又临时调车,可把工作人员忙坏了。
之前从横店来这里的路上,夏导就看中一处景色,很适合剧中几场戏的需求,于是准备在离开时,先到那里停留一天两夜,取景拍摄。这不,夏导和欧阳毅还有几位布景人员先去安排了。
主演中除了蓝风早几日就离开之外,其他几位都在忙着整理自己的行李。
因为人力有限,而且又要在中途取景,所以涉及到的相关演员要自己保管戏服,等拍摄前由造型师调整一下就好了。
田露担心戏服被压皱,想着找个什么东西先包装好,再放进行李箱中,于是出门找能用的包装盒。
刚一出门,便看见伊娜门外丢放的一个纸盒,刚好合适。
她过去捡起,见屋里的伊娜正好看见,出于礼貌问,“这个,你还要吗?”
伊娜瞥了一眼,甩出一句,“不要。你要这干什么?”
田露笑笑回应,“这你就不用管了!”说罢,拿着盒子回了自己房间。
伊娜心里嘀咕,“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出于好奇,而且要收拾的东西,助理都在收拾,闲着也是闲着,伊娜偷偷溜到田露窗前探个究竟。只见田露打开盒子,里面又垫了一层干净的白纸,然后将戏服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盖上盖子。用绳子将盒子捆好。再把捆好的盒子放进行李箱。
伊娜瞧了半天,原来只是收拾戏服啊,有点儿失望,“装个衣服,还故弄玄虚的。哼!”
她返回自己的房间,正好看到助理将行李箱拉上,竟把戏服落在外面了。
伊娜没好气儿地提醒她,转念间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她的脑子里酝酿,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奸笑。
一切收拾妥当,器材车先行。演员的两辆保姆车紧随其后。
伊娜,陈晓,还有他们的助理坐在一辆车里,田露也在其中,不过她坐在副驾上。
听着后面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的,田露却沉默不语,置身事外。经过上次生日礼物的事,她与陈晓的交集更少了,选择坐在前面,免去一些尴尬。
陈晓虽处在欢声笑语里,但也很少发表意见,而是将鸭舌帽盖在脸上闭目养神。
田露望着窗外,看那被阴云衬托的有些灰黯的村落和山峦,想到自己在这个地方这么些天度过的日子,开心也好,伤心也罢,都已成往事,不由叹息。
司机老李听见她的叹息声,打趣地说,“丫头!年纪轻轻的,别整天唉声叹气,很容易老哦!”
田露说到老李的话,微微笑笑,心情也没那么阴沉了,两人时不时地聊上几句,话题也挺多的,关于经历啦,家乡啦,还有怎么开车啦…
说到开车,老李问田露会不会开车。田露难为情地回答,“算是会吧!有本儿。”
“哦,那就是会啦!只是不常开吧?多开开多练练就好了。赶明儿有时间我带你练练!”
老李是个热心肠,田露听了连连道谢。这样有说有聊的,车到了服务区,稍作休息。
车上的人都下了车,有的去洗手间,有的去补妆,只留下田露和老李在车旁等。
等着等着,老李突然想到什么,忙说,“反正也是在这儿等他们。你来试试?我看你技术现在啥程度!”老李说着把车钥匙扔给田露。
田露接过,为难地说,“我才刚考过的,还不怎么会开呢!”
老李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这车呢,只有开,常开,才会开呀,否则你永远不敢上路!我就坐你旁边,放心吧,没事的!”
田露盛情难却,只好硬着头皮坐到驾使位,老李则坐在副驾上。
她将车子启动,脚轻轻踩下去,慢慢转动方向盘,可只见车子转向,没见车子前进。
老李喊了一声,“那是刹车,油门儿是另一只脚!”
田露听了,脸颊泛红,赶紧踩油门儿,车子一下冲了出去,眼看就要撞到前面的车,老李忙喊,“刹车!快刹车!”田露慌了,搞不清刹车该用哪条腿了,老李猛拍她该踩刹车的那条腿,她这才意识到,一脚踩下去,车子猛的停下。
田露吓的一身冷汗,老李也好一会儿才从慌乱中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盯着田露问,“你确定你上过驾校吗?你确定通过考试了?”
田露撅着嘴,抱歉地点了点头。
老李无奈地摇头,叹口气说,“现在这驾校真没责任心啊,考官也没以前严啦,这简直是生产马路杀手嘛!”田露难为情地笑了笑,赶忙从驾使座下来。
整个过程正好被刚出洗手间的伊娜看到,没说什么。
所有人都聚齐了,车子重新上路。
后座的人又聊了一会儿就没了声音,睡着了。
田露也没再和老李搭话,瞧着越发沉重的乌云,听着车里收音机预告着今晚的天气状况,心想,“看来会是一场大暴雨啦!”
直到傍晚,车子才到达目的地。
大家下了车,在离片场不远处的一个农家乐式的小旅馆安顿下来。
片场已布置完毕,就等演员了。于是演员们稍作休息,便开始上妆,换戏服。
小旅馆难得有个套间,不过不大,内间成了临时的化妆间,外间算是演员等待上妆的休息室。
强子一个人负责这个场景所有演员的上妆工作,在这个临时化妆间里忙的团团转。演员纷纷换好衣服,去上妆。
田露在休息室把箱子翻的底儿朝天,也没找到她的戏服。她又着急又诧异,明明是放进来了,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阿明走过来帮她找,边找边问,“露露姐,你确定放进来了吗?不会是忘在哪里了吧?”
田露皱着眉瞪着大眼说,“没忘,我就是放在这里了呀!”
坐在一旁椅子上等着上妆的伊娜笑了笑说,“你呀,就是害人精,总是丢三落四的。你说你放在箱子里了,可我怎么记得你当时把箱子拎出来时,有个纸盒落在床底下了呢,那不会是戏服吧?”
田露听到一惊,问,“什么样的纸盒?”
伊娜不紧不慢地回答,“就是你从我这儿捡走的那个啊。”
田露差点儿坐到地上,心想,“天啊,我真把它落下了?怎么会?我明明…”
想到这儿,她猛抬头,双眼圆瞪,直勾勾地盯着满脸掩饰不住得意劲儿的伊娜,问,“是不是你干的?你把我的戏服拿出来藏到床底下啦?”
伊娜眼神慌忙躲闪,她没想到田露这次脑袋转这么快,这么快就猜到是她。大家都看向她,她有些心虚,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喊,“你少赖我!自己东西不保管好,如今找不到了就怨别人,你可真够本事的!”
伊娜说着伸手捋了捋头发,抬起的手腕上一块浅浅的粉色痕迹引起了田露的注意。田露起身几步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就是你!就是你动了我的戏服!你手上这块粉色就是证据,是我不小心洒在捆纸盒绳子上的指甲油,我记得!”
伊娜一使劲儿甩开了她的手,反驳说,“你无凭无据少在这儿冤枉人!谁见过你的什么绳子,你说有油就是有油啦?如果我这儿蹭块绿色,你是不是还要说你把绿色的什么东西洒到绳子上了?胡说八道!”
“好啦!别吵啦!”陈晓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们的争吵。
田露和伊娜见他开了口,停了嘴。
陈晓走近俩人,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戏服!没戏服接下来的戏怎么拍?阿明你去叫一下李师傅,就请他跑一趟把戏服拿回来吧!”阿明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伊娜这时又说,“光李师傅去有什么用?他又不知道田露把戏服放哪儿了,我看还得她自己去才能找得到,否则也是白跑一趟!”
田露听了,气愤地冲伊娜喊,“东西不是我拿出来的,我怎么知道被放在哪儿了?我看最应该回去的是你,快把我的戏服还我!”
伊娜冷笑一声,“哼!你的东西,你不知道谁知道啊?我对你的事可没兴趣!”
“你…”田露气得想再理论,却被陈晓打断。他看着她,说,“你就跟李师傅一起去找吧!”
田露一听,心口直发闷,瞪着陈晓问,“你也不相信我?你也以为是我自己落下的?”
陈晓皱着眉答,“就算不是你,你现在也没充足的证据证明是别人呐!更何况现在需要那衣服的人是你!你不去找,谁会帮你找呢?”
田露眼睛盯着他,眼泪在眼圈儿里打转,心里极度委屈地想,“难道在你眼里,也只有证据能证明我的清白吗?相处了这么久,以为你是懂我的,可没想到连你也不信我!”
这时阿明连呼带喘地从外面跑进来,说,“李师傅不在房间里,我找了老半天都没找到他,只找到了车钥匙!”阿明说着举起手里的车钥匙。
田露几步过去一把扯下车钥匙,愤愤地朝陈晓说,“既然只是我自己的事儿,那也不要麻烦别人啦!我自己去找!”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往外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