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知道她在给一个男生买生日礼物时(没办法,刘优问她是买给男生还是女生,她总不能回答是买给一个男人吧),刘优明显比她兴奋比她激动,好像在给自己暗恋的男生选礼物一样,挑来挑去的,还说将她选的领结、皮带、围巾等一一否决。
她不知道别人选礼物的心情是怎样的,反正她是平静的,平静得好像只是在选晚餐里的一棵青菜一样。无需特定包装,特定价格,特定形状,特定尺寸,只要是绿色食品就行。
甚至于,她觉得一盘青菜也是完全可以作为礼物的,只是他说了不用做饭才歇了这份心思的。
最后,刘优不顾她的反对,执意挑了一座玲珑精致的水晶球。晶莹剔透的球形外壳里泛着湛蓝色的光,打开底座的开关,一对拥吻的王子公主随着音乐旋转起舞,五颜六色的灯光闪闪烁烁,还有大堆大堆的雪花落下来,如梦似幻。
她从来没有如此五光十色的梦或期望,也没有这些小巧玲珑的心思,更不在那渴望海蓝渴望梦圆渴望爱情是深爱的年纪里。自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东西作为一个要送给成年人的礼物,她倒更宁愿去买一捆青菜。
只是,刘优灼灼言辞道,礼物就是要可观看可欣赏可回忆的,并且要经久不衰。
于是,刘优二话不说便让店家包了起来塞给了她。她无奈,只好付了钱,128,就礼物本身来说还是有些贵的,但是她再不结束这一流程,五点就回不去了。
推了刘优要去吃自助烤肉的邀请,并许了下次再请她吃饭的承诺,才匆匆赶了回去。
幸好,他还没回来。她便坐在沙发里翻着今天注册时发的课表,安排着新学期的时间和事情——研究生的课程都是按照个人的兴趣爱好去选择的,只要学分修得够,是本学院的还是外学院的课程都无所谓。只不过,本学院的课程比较容易拿高分,外学院的就全凭兴趣了。
她选得仔细。要知道,她在一个人的时候,做得做多的便是警示自己不要傻到试图去占领他,把握好火候才能够避免玩火自焚。毕竟,她很清楚地知道,或者说他的母亲让她更清楚地知道,他终会厌倦,她终会回归原本的校园生活——而学习,才是她人生路上的唯一指望。
刚刚选好了课程,还未来得及排课表,便听到门铃声了。
有次他下班回来的时候,她刚刚擦拭完门口的鞋架,听到电梯滴的声音便顺手开了门接过了他的手提包。之后,他回家便要特意按门铃等她去开门,再将手里的包递给她。她也不戳破,只是任劳任怨地跑去配合着。
他们的日子是偷来的,这间房子里关着的是他们偷来的欢愉,也关着他们见不到光的关系。谁知道哪天是他和她和谐相处的最后一天。也许今天,也许明天。
而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的人,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赋予最大的耐心和用心。
她合上书便去开门了,接过了他的包,想到今天是他的生日,不等他求吻,便主动吻了吻他的脸颊。
他抱着她,喜上眉梢,显然很是享受她难得的主动。看着她两颊飘着的红晕,忍不住低头压向了她的唇,贴在上面,道:“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他的唇瓣扫过她的唇,酥酥麻麻的,她动了动,谁知竟吞下了他唇里吐出的湿热之气,喉咙处咽进去一股异样,又是翻滚又是沉沦。
不满意她的沉默,他又咬着她的下唇,感叹唏嘘着,道:“要是一直这样乖就好了。”
她冷下了脸,佯装怒道:“我是你养的宠物么?”
“是啊,你是我家的小猫。”他将她摸得透,一眼看穿她的佯装。
她听了,瞪着他。他却哈哈大笑起来,还很不客气地咬着她的脸。他才是宠物,还是dog狗——不过她也只是想想,万万是不敢说出来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某个上不上下不下的禁忌瞬间,逼着她回答到底谁才是狗。
许是先前被她主动的那个吻取悦了,他的心情显然是很好的,将她“公主抱”抱到到卧室里,无赖缠绵了好一会,才道:“你换件衣服,我们出去吃。”
她向来习惯一回室内就换家居服,便点点头,好不容易才将他赶了出去。虽说两人水|乳|交|融多次,她还是做不到当着他的面换衣服。还好,他心情不错,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以往她穿得最多得便是白色毛衣,只是想到今天是他的生日还是穿得稍微喜庆一点,便找出了一件红色毛衣,和一条黑色牛仔裤。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忍不住地心甜。他不像偶像剧里的那些阔少一样,占有了她,再用名牌礼服名牌化妆品改造她,将她包装成适合他的样子带出门。——他让她换自己简单朴素的衣服,他愿意接受最本质的她,他尊重她包容她,才不去改造她,不去用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来淹没她。而她,从未有过华丽的公主梦,只想做自己,自然是心暖的。
很快换好了衣服,便走了出去。看到他也换掉了西装,穿着白色毛衣,黑色牛仔裤,很是阳光俊朗地坐在沙发里。
“换好了,”她边走向他,边笑着说道。
他笑着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又重点看了她的毛衣一眼,瞬间便敛了笑意,皱了皱眉头,道:“你等我一会。”说完,便进了卧室。
她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他的少爷病又来了。直到看到他换了件红色毛衣出来,才明白原是他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穿那件白色毛衣,故而自己也自觉换了白色的。难怪他对着她的红色毛衣皱眉头,想到那个可能性,不觉便哈哈大笑了出来。
“安疏之,你要不要这么幼稚,一大把年纪了还玩情侣装,你不觉得那些穿着情侣装的小情侣走在街上很傻吗......”
她捂着肚子笑个好久,才发现周围的空气都被某人寒着的脸给冻结了。
“不出去了!”他绕过她狠狠地坐在沙发上。他大她八岁,这是他唯一觉得配不上她的一点,所以平常尽可能地穿得年轻活力一点,好让她不要有这方面的顾忌。谁知,她却笑得如此挑衅。本来也是,他哪里能想到用这样又笨又傻的方式来讨女孩子欢心,还是那天聚会,许问那小子说什么小女生都喜欢穿着情侣装在大街上招摇,害他前两天订了一大堆跟她同款式同色系的衣服,结果还没穿出去就被她深深地嫌弃了。他坐在沙发里,越想火越大。年龄小有什么好的,他又不是没跟那些与她同龄的人接触过,校招的时候他面试过好多个二十岁出头的小男生,全部幼稚天真傻缺自大,哪里比得上有气量有风度有底蕴有积淀的三十岁男人。
往常她踩他一脚,他通常都是要碾遍她全身的。今天却仅仅是坐在那里黑着脸,她便赶紧收了笑意,本来也只是开个玩笑,谁知却是又点了他的尾巴。等了等,看他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便挪了过去,坐在他边上,拉了拉他的袖子,放软了声音才道:“我开玩笑的。”
他依旧冷着脸,理也不理。她无语望天,为什么当初那个趾高气昂冷傲不羁的翩翩公子会有这么无理取闹的一面。
柔和了几声,他还无动于衷,她也哄不下去了,便收了笑脸放开了手,丢下一句话转身欲走,“不出去我就去排课表了。”要知道学校里的选课系统是多么龟速,不提前排好课表就只能等着捡别人抢剩的冷门课程了。记得大学里第一次选课,时间一到,所有人一拥而入,选课系统直接瘫痪,刷了好久才进去艰难地勉强选完,简直像打仗一样紧张又刺激。想到明天又要单纯地靠着人品和运气来“打仗”,她哪还有那么多耐心陪着他赌气。
她脾气向来不够好,通常给人留下的那个冷淡恬静的印象也只是因为她对别的人或事不在意罢了。一旦在意了,便是要斤斤计较的。她也明白,他生气是想让她来好脾气地哄哄的。可她性子硬,虽冷静,却是缺乏耐心,就是控制不住,他的赌气总是无意将她的无奈逼成恼怒。
谁知刚起身又被他拉了回去,她撞进他的怀里,瞪着他,“干嘛?”
“都说好了要出去的。”他黑着脸,别扭地说完了这句话。
“不是你说不出去么?”她还是瞪着他。
“今天我生日,”他埋进了她柔软细嫩的颈间,低声道。
听到他示弱的声音,好似是在委婉告诉她只要再耐心一些便好,哪怕是出于同情。跟自己说了句寿星最大,她这才压下了怒意,冲着他道:“那你还出不出去?”
“去,怎么不去,我去换了衣服就走。”话是这样,语气却是一点都不情愿。
“不用换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穿着情侣装走在大街上傻过,”她捏了捏他的修长的手指,不自然地道,“你......陪我傻一回......”
他这才牵着她欣然出了门。他本是打算要散步过去的,还是她说太饿了他才去开了车。也是,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法拉利与精致的西装礼服相配才是,而与青春活力的情侣装相符相衬的应该是单车和人行道才对。只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今天几次三番地折腾下来,她是真的很饿了。
她跟着他来了他们第一次吃饭的地方。那一次,她只是在心底又是拘谨又是淡然地纠结着,一半是不争,一半是不喜,不敢打量对面的他,只是小口抿着杯里的水。
今天,却是不一样的心境。好像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习惯,走在这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居然也能做到像他一样的从容淡然。她一边跟着他走进更深的地方,一边随意打量着周身环境。走廊上点着一盏盏小巧华美的壁灯,投下淡黄的光,柔和而旖旎;隐约还有那宛如娓娓道来的萨克斯之声从大厅里蔓延过来,好似一股幽香,钻进你的鼻,渗进你的皮肤里,轻抚着你的千百种心思——好像你所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全世界。她也不自觉地将他握的更紧了。
还是上次那个靠窗的位置,她吃着被他切成小块的牛排,脆嫩香滑,鲜美多汁,再端起高脚杯,品着她不识得的红酒,心像一棵开满花的树,随着风随着音乐摇啊摇得,落英缤纷。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她自己也说不清这份轻到快要飞起来的心情,到底是来自于他的绅士风度,还是美味的食物。或许都是,她挽着他的臂弯,往回走着,暗自思忖着,到底要不要把那座幼稚无比的水晶球送给他。谁知他却突然停了下来,柔声问道:“要不要去看个电影?”
以往他是万万不会问这些的,毕竟这些类似浪漫的行为在他眼里是年轻人不经事时无病呻|吟的玩意,他倒是更愿意把兴致全部投入在床上亲密无间的过程里。今天却是这般的反常。
她愣了一下,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对面的电影院前有好些穿着情侣装的小情侣在排着队便明白了,是他要看电影又不好意思直说,才假意来询问她。今天是他的生日,之前她便是打算好事事都要迁就他的,便点了点头。虽然她向来是不喜欢在电影院看电影的,人多声杂,还不如呆在房间窝在沙发里捧着电脑,又安静又享受。
早上刘优还将国内正在上映的片子挨个批了一遍,要么情节俗套,要么内容肤浅,要么演员的演技浮夸。——当然,这些也不是她的菜。他让她选,她便选了一部动画。倒不是她的爱好幼稚,只是单纯地在一群不喜欢的东西中选出了一件不那么排斥的。
他又买了一大堆零食,她粗粗看了眼,有爆米花、可乐、QQ糖,还有其他一些五颜六色的东西。她在他身后暗暗扶额,他是在过三十岁生日,又不是十八岁生日,至于要这样又是情侣装又是看电影又是吃零食又是夜色漫步的么。
还好电影是个喜剧,很呆萌的一只猫,肥肥的,傻傻的。它很贪吃又很爱干净,最喜欢吃肥美的鱼,最讨厌脏兮兮的老鼠。后来,它爱上了森林里的最漂亮最聪明的狐狸。从春天到夏天,再从秋天到冬天天,猫将自己捉到的所有鱼都送给了狐狸,然后自己嚼着苦苦的硬硬的青草。——它不知道狐狸是不吃鱼的,只是知道应该将自己最喜欢的食物送给最喜欢的狐狸。狐狸一边嫌弃着它,一边又捉弄着它,然后不知不觉有了说不清的感觉。直到后来森林发生了火灾,狐狸将美梦里的猫揪起来一路逃亡,向着日出的方向奔跑而去......
情节谈不上创意,只是猫很好玩,她从头笑到尾。他也是忍俊不禁,一边往她嘴里喂着东西,一边低声笑着。
两个小时的电影时间后,他才牵着她回到了他的家里。她换了鞋后,便跑去洗澡了。洗完澡,刚打开门,便看到门口的黑影,来不及反应就被揽进一个温暖硬朗的怀抱里了,“你要是每天都这样乖就好了......”
她推了推他,很是奇怪,刚刚进门还是一脸的神清气爽,此刻却是闷声闷气的,也不知道又是怎么招惹了他。
“我很喜欢......我很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他在她耳边喃喃说道。
她却更是不解了,他的高兴为何不是高调地笑出声,而是如此沉闷地抒着情。
但他只是自顾自说着,好似是毫不在意她应不应的。耳鬓厮磨了好一会,他才抱着她挪到沙发上,拿起吹风,手指穿缠进她瀑布似的长发里,悉心呵护着。
喷在发间的风又暖又柔,她不自觉便放下了疑惑,享受着他的温柔体贴。
直到被他抱进卧室,看到床边的小桌子上摆着的水晶球才晓得他刚刚那“沉闷”的欢喜,原是以为她送了他一颗玻璃少女心。她红着脸推了推他,想逃开他的吻解释一下那是误会,水晶球并不是她的本意。
只是,她还来不及说出解释的话,便被他吞进了腹中。甚至于,连她自己,都要被他拆散开来,意犹未尽地吞进腹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