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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耳语 燕妮眼 2025-03-11 18:41
“小懒猫,快起床,该去上课了......”
迷糊中听到他笼着笑意的话,略带恼意地拍掉那只导致自己呼吸堵塞的手,才眨了眨眼睛醒了过来。她早上贪睡,以前都是顾不上吃早餐就赶去上课的。现在依旧没改过来,昨夜又折腾到很晚,她怕自己起不来,临睡的时候还叫他记得叫她起床。
说来也怪,明明极度浅眠的她,每每在他身边却睡得很沉,连他什么时候起的床都毫无感觉。基本上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健完身买好早餐去了公司。
今天大概是他也起晚了,没时间去买早餐,只去烤了几片土司。餐桌上时,他也没有细究那水晶球的意义所在,她便也只是默默咬着烤的硬邦邦的面包,没有再去说些平白的话打搅他的好心情和“献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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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日子比较轻松,她也过得散漫。可能考虑到这学期还要上课,导师杨岩也没有安排什么任务,她自然也是乐得自在的。除了每天要小心翼翼地从她的小区走到他的小区。毕竟,任谁都能看得出,他所在的小区不是她一个学生能住得起的。
好在她上学期就从寝室搬出来了,别人也不会突然去好奇你到底搬到哪里去了。她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也不想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偶尔碰到熟人,实在避不过,也只以一句去亲戚家含糊带过。
她很少跟人深交,倒也没有人真的来详细探究。她住在他的家里,也很少跟他一起外出,更多得便是他翻他的报纸,她躺在他的腿上看着电视咬着苹果,偶尔看到好笑处便将苹果送到他的嘴边,再拉着他一起看一起笑,他也是乐意之极。
话虽然不多,却是越来越有默契。喝着同一瓶水,咬着同一个苹果,睡着同一张床,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日子过得好像一对执子之手的老夫老妻一样,往往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能读进心里去。宁静而美好。
偶尔他的母亲打来电话,催促劝说着他的婚姻。他也不避讳她,当着她的面接着电话说着拒绝。反正从头到尾没人提及她,她便也不作声不表态,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把玩着他的手指,重重地磨着。
安太太大概是上次被她说服了,已不再来干涉她和他。或者是,觉得根本没有干涉的必要,反正王子和灰姑娘不过是一个童话。又或者是,他的母亲自信自己的儿子不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真的掉进所谓爱情的陷阱里。
只是,随着电话越来越多,她的心思也越来越沉。那一通比一通急促的电话好像是在倒计时,又像是一串催促的咒语,提醒着他和她,还有他们将要面临的末日——她回到瓦房,他回到城堡,再无干系。
她无心探究他的想法和决定,也不知道要如何纾解劝慰自己,只是更加盼着黑夜,关上门关上窗关上手机,只有她和他。他们肆意舞蹈,尽情狂欢,再偶尔说一两句不涉及爱的情话。
然后,她埋进他的胸膛里,门第与世界都与他们无关。
她一边自欺欺人,一边暗自下着决心——只要他去见那个与他门当户对的名媛淑女,她便会果断退出。
她太骄傲了,或者还可以勉强称为正直,她不想以所谓爱的名义去插足别人名正言顺的关系。尽管她可以纠缠,以他对她的宠溺,或许可以受到蛊惑为了她与家人作对。
可是,她太懒。懒得去折腾。爱情婚姻都是两个人的狭路相逢,哪里容得下第三个人。即使结果是她胜,她也懒得拐这么大一个弯去求那个可能性甚微的必然。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更加勤奋地学习,这样也不至于他一走,她就可怜到要失了全世界。
有了退路之后,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大概是源于及时行乐,她的贪心也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反正是最后的纵容,既然没有明天,那就今天再放肆一点。
她睡觉时已离不了他,从日落到日出都紧紧抱着他。有时候他会欣喜,有时候又是无奈,咬着她滑嫩细削的肩,暧昧地道,“你是要谋杀我么?”
她听清楚了,是“谋杀我”,而不是“谋杀亲夫”——他连玩笑的话都是这样的理性严谨,有理有据。她虽是什么也没说,心里却是泛着酸意,松开了手,转身背对着他。
他以为她是闹了脾气,立马贴了过去,将她揽进胸膛里,喃喃说着,“你抱着我,我是高兴的,”半晌又道,“以前你可是自顾自睡得,老是就像这样给我一个背影,拒绝我,逃避我们的关系......”
她听了,也不说话。他的解释跟她的情绪是不对口的——她不是在气他,只是在气自己,气自己到底为什么还赖在这里,为什么还不走,还不离开。
他却以为她还在为那句话生气,又放软了态度,耐着性子柔声哄着她,“牡丹花下死,我可是很乐意的。”说着,很强势地将她调转了方向,还拿着她的双臂搭在他的腰上。她必是不从的,正欲逃开,手机响了。
是何席。她接了电话,倚坐在床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大概是感觉被忽视了,也坐了起来,将她圈在怀里,她作势要躲,却被他恶意捏了鼻子,好像是在威胁她。听着何席在电话那头的问句,她张嘴欲答,却是满腔的怪声怪气。她瞪着他,拍掉了他的手,才不情愿地靠在他的怀里继续着与何席的电话。
因着学期开始还没有见过面,故而聊了很久才挂了电话。刚关上手机,便听到他的话,“是男生,”虽是陈述语气,却处处是不满。她也不解释,只嗯了一声。他更是不满,咬着她的耳朵,问道:“他喜欢你?”
她无语,掐了一下环在她腹部的手臂,道,“你当我是大熊猫呢,人见人爱的。”他这才放过她的小耳朵,低声问道:“那他半夜三更给你打电话,还聊这么久。”她叹息一声,看来不说出详情今晚是别想睡觉了,便道:“是朋友,打电话来说是交了女朋友,明天他俩请我吃饭。”他这才哦了一声,她舒了一口气正欲睡觉,他却变本加厉压了上来......
第二天下午刚好没课,她便直接去昨晚与何席约好的地方了。先前还一直在疑惑怎么开学一个礼拜多了还没有见过何席,要知道他可是学院里社交活动最多的一个,整天都是校南校北得转悠,似乎不管她在学校哪里都会碰到他。原是交了女朋友。
她记得刚上大学的时候,何席和陆宜整天都是形影不离的,大家都在调侃他们是同性恋,直到后来她成了陆宜的女朋友,并且三人组成了铁三角,流言才不攻自破。现在何席交了女朋友,她自然是要去“恭喜恭喜”的。
毕竟,何席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其实也说不清怎样才算朋友,只是愿意亲近他,也不排斥他的亲近。她与同学相交一直是淡如水。听刘优说女生与女生感情加深的最佳场合就是排队。打水排队,洗澡排队,上厕所排队。想来也是,同一学院两两眼熟的人,排个队聊些天气聊些课程聊些老师,下次见面便可以打个招呼,再下次排队就可以朋友般地聊八卦聊电影聊自己了。
只是,她住在校外,自然是没有那个排队的机会的。好在她也不在意,而且浅交有浅交的好,她也乐得自在。反正朋友不在于多,而在于精。与何席相交快五年了,虽然偶尔有过一些小分歧,但矛盾过了仍然相熟相知,勉强也可以称为坚不可摧的革命情谊了。
远远便看到他们牵着手站在校园门口,男生英俊温柔,女生小巧伊人,很是显眼。
“棉棉,这边,”何席也看到了她,冲她招了招手。
她没有说话,只招了招手,走了过去。
“棉棉,这是我女朋友海鸥,外国语学院的,”转身又对海鸥说道,“这就是简棉,好朋友,我们学院的院花。”
她笑了笑,跟海鸥互相问了好。学文科的女孩子好像都是这么文静美好,一个笑容就能够让人甜到心里去,相处起来自然也是如沐春风的。
不过,好相处并不代表自来熟,她和海鸥也只是简单聊了下对方是哪里人寝室是几栋几楼就不便再深入了。剩下的全是何席在周旋,照顾着女朋友,还兼顾着她,一顿饭倒也是吃得不尴不尬,有声有色。
饭后,海鸥要去学院开会,她正好也要路过外国语大楼,便同何席一起将海鸥送了过去。随后,何席执意要送她回去,说是好久没去她那儿了,帮她去看看门窗的防盗防狼措施做得好不好。
何席事事照顾着她,当初她从学校寝室搬出来他是尤为反对的,说是一个女孩子住在校外不安全。只是最后抝不过她,才勉强同意,但是每个礼拜也是会去看看她的——要不是男女有别,估计他都会搬来跟她一起住了。
何席一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她知道也骗不过去,实在是瞒不住了,也只好交代实情,很不自然地说道:“何席,你不用去检查了,我这学期不住在那儿。”
何席先是愣了一会,好像在消化着那句话里面的所有信息,半晌,突然记起了那个有她公寓钥匙的男人,才恍然大悟。冷下脸,盯着她沉声问道:“为什么?”
她晓得何席明白过来了,却没有解释,只是躲过了他的眼,说道:“你不用看着我,我晓得的,我是清醒的,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棉棉,你真的清醒吗?你要是清醒就不会跟那样危险的男人住在一起,你怎么会变得这么不理智,你是活在童话故事里还是脑残偶像剧里?你在依仗什么,依仗你的年轻你的漂亮吗?是,你是年轻你是漂亮,可是你怎么保证他不会遇到跟年轻更漂亮的,你又怎么保证他不是像对一个玩具一样地对待你?”
“何席,恰恰相反。以前你们总是夸我明白事理,冷静通透,懂得沉淀。可事实上,我总觉得自己冷静得好像是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一样,从此变得无所谓又无所畏,心里早就没有任何期待。更多的时候,觉得自己不年轻了,好像经过了很多事情,我明明才二十二岁,却觉得自己像四十二岁一样,活得没有生命力。而他,他比我孩子气,他在我身边好像给我枯燥的生命里注入了一股蓬勃的新鲜血液......”她望向身旁那片幽深的湖水,有风在吹,荡着一圈一圈的涟漪。
半晌,何席叹息一声,才道:“那你打算怎样做呢?你想过你们的未来么?”
她摇了摇头,喃喃说道,“没有......不用打算,没有未来......连明天都不一定有......”
“唉,你从来偏执,我......”
“何席,不要劝我,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成了众矢之的;也不要支持我,不然我会自我麻痹忘记原则......”
何席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奈地道了别,回了寝室。他只是朋友,过程他不便参与,最多只能陪着她承担结果。
说了再见,她只身回了安疏之的家——昨夜被他威逼利诱着,说什么今天别人请吃饭要吃少一点,晚上回去必须陪着他再吃一次。——他确实比她年轻,至少在对待xing爱的态度上。
她又想到今天何席给女朋友贴心地又递筷子又递纸巾,还有端茶倒水夹菜的殷勤模样,失笑不已。以前她和陆宜总是调侃何席粗糙,不懂得怜香惜玉,还经常嘲笑他再不改就不要想着要在这个僧多肉少的地方交到女朋友了。现在看来,爱情真是具有魔力,百炼钢已经化为绕指柔。
也许,这才是爱情蓬勃生长的一面,也只有这般模样的爱情才会引得人人驻望的——成年人羡慕他们青春阳光,同龄人羡慕他们明媚灿烂。
当然,也包括她。虽然她将那份羡慕卷起来,压缩到不能再压缩,藏在心底不见光的地方。她已经很久没有恋爱的感觉了。——当然,这一切只是她活该。明明知道安疏之不是爱情,却还是迟迟不肯下下那个离开的狠心。又或许是她习惯了活得被动,连分手都主动不起来,好像在等他给她一锤定音,以他的判决来衡量所谓的该与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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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没有受到那朝气蓬勃的爱情观念的影响,她还是冷静自持的,他还是霸道任性的。尽管,她在心底越来越感觉到,她和他之间的这段关系的孱弱之处,好似一触就碎。
她过得矛盾不已,理性上要洒脱离开,带上自尊和骄傲;私心里却又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牵扯着她,顾不上去谈自尊谈骄傲。
于是,她对他,陷入了一种走不远又走不近的微妙困顿之中。
接到母亲的电话的时候,便是在这番困顿将她折腾到又是鞠躬尽瘁又是精疲力竭之时。母亲在电话那头哽咽着说,外婆病危,你快些回家来。
她刚出生的时候,父亲母亲正在事业的起步阶段,年轻恩爱的小夫妻都热爱工作热爱自由,便将她托给了外婆照料。小学毕业的时候,父亲出差时因空难去世,她便被外婆送到母亲身边了。——她那时候也跟母亲一样很伤心,只是母亲在伤心父亲的离开,而她在伤心要离开最疼她的外婆。在后来的长大过程中,母亲也很爱她,或许还带着父亲的那份情一样加倍地爱她,慢慢的,她才从心底接纳了那个从前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一面的母亲和父亲。只是,对外婆的感情,依然像小时候那咕咕冒泡的井水一样,深不见底,难割难舍。
她了解母亲,平常外婆有些小痛小病的时候,母亲都是不会告诉她的,怕她徒徒伤心。这次打来电话,母亲虽未细说,但她晓得必是外婆病重了。挂了电话,便立马跟辅导员请了假。这一次,终是顾不上去计较那份微不足道的自尊心,拿着他订的机票匆匆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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