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富贵奢华的酒红色地毯上,她只觉软得都找不到自己了。埋在地毯里的一节鞋跟,让她的沉着自信都变得恍惚起来,甚至于她自认为的美丽都显得没有底气。
包厢里的人,或西装革履,或休闲运动,穿着风格大不相同,却都是一样的淡定从容。不知道是她的不起眼,还是她的无声息,倒也没有人注意到门口杵着的她。也包括他。他就倚在正中的沙发上,着一件休闲的白衬衣,左手搭着一个国色天香的女人,右手端着晶莹透亮的高脚杯,眸光投向摇荡着的红酒,说不出的高贵优雅。那一瞬间,她甚至于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本该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世界,她却纵容了自己,逾越了其中距离。她觉得她不应该在这里。
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她转身,仓皇而出。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时候,她才找到了自己。正欲右转,却被左手腕上的重量勒得动弹不得。
“为什么要跑?”
她盯着左手腕上的那支白皙修长的手,明明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却又偏偏是这么一圈无法承受的重量。她不晓得,他到底是恼怒了还是无所谓。若是恼怒了,又怎么能够用“今天天气还不错”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若是无所谓,又怎么能够用“千钧一发”的力量拽着她。
“我,我去洗手间,”也不知道她是怎样憋出这样的一句话的。
再次回到包厢,她坐在无比柔软又暗含韧性的沙发上,想着刚刚等在女洗手间门口的他,以及她的尴尬和诧异。倒也没人注意到她的到来,大概是这里面的人对于新来者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看着他们的热闹和淡定,恍惚之间,已不再是那副无所适从的样子。她说过,不想攀附也攀附不得。劝慰自己说,权当是到了一个景点,到此一游而已。
“安少,换口味了?”对面的一人瞥瞥之前的那个国色天香,又毫不避讳地打量了她几眼,眯着桃花眼不怀好意道。
她晓得其意,不解释也不反应,你都大半夜来了这里坐在他身边了,还申明你们的清白关系,岂不可笑。他瞧着她的不动声色,抿了一口红酒,对那人也不加理会。随后,将酒杯递过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恰恰将他唇落过的那个部分贴在她的唇上。
她反射性地后仰了一下,对上他的眼,里面没有轻浮没有戏弄,反而是一脸的一本正经,顿觉那支酒杯留的余温炽热无比,不自觉的舔了舔只涂过唇彩的下唇。
孰不知像小白兔一样一脸无辜的她本就勾人心弦,此刻粉舌出洞左右一勾的动作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情难自控,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只觉这是世间最为柔软最为香甜的嫣红。
浓厚的雄性气息压下来,袭上心头的却是那股清凉的薄荷味道,她懵了。片刻之后,才发觉唇上正在温柔辗转的那片柔软,不敢看他的眼,慌忙退后,转过头避了开来。满心惶恐,环顾四周,看到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才放下心来。他也没有继续压过来,只是圈着她的左手腕,拇指一遍一遍抚着那道红痕,先前在门口被他勒过的。她虽是北方人,皮肤却是花一般的娇嫩,以前表妹时常调侃她天生就是享福的娇气命,轻轻一捏就是一道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那骨节分明的五指传递给了她,他的怜惜,使得他的调戏动作都有了一股爱怜之意。她亦是拒无可拒。
偌大的包厢,各有各的狂欢,各有各的孤单,互不干扰,又互不怠慢。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哇,停了停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一波闹哄哄的声音袭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开始了游戏环节。
可是谁能告诉她,酒瓶对着她停下来是几个意思,她什么时候有了参与游戏的意愿。她一脸腹诽不已的表情看着安疏之,这算他的还是她的。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他依旧摩擦着她细嫩的肌肤,没有理会她眼里的推脱之意。
“真心话,”她觉得真是幼稚,原以为只有学生时代才会玩这种群殴一般的游戏,哪曾想这些所谓社会中的精英人士也会爱好这个。
“美女,有过几个男人?”又是那对桃花眼乱入。
“两个,”她想也不想就回答,以为他们只是说话直接裸|露了一点,她理解翻译过来的问题就是有过几个男朋友。
感觉那只手又重重地擦过她的手腕,又是一道红痕。她也没有躲过,在一众理所应当的眼光中,继续进行着这个游戏。她听着他们各种无节操的真心话和毁三观的大冒险,和耳边一叠一叠的哄笑声,大笑的,轻笑的,干笑的,还有不笑的,哭笑不得。无比庆幸着自己此刻的好运气,并且感谢着先前大家的手下留情。就是略微可惜安疏之的运气比她还好,看来今晚是看不到他那副冻三尺的表情被破冰的一幕了。
只是见识了其中隐形的血腥和暴力,后来她也不再老实地迎头而上,只罚酒躲过了。其实也是她第一次喝酒,虽一直觉得酒实在难喝,但是相比被零落成泥碾作尘,她更愿这皱着眉头一饮而尽。旁人也权当她豪爽大气,不拘小节,一阵阵的喝彩声。
也不知道后续发展,只记得最后只剩下了他和她。顺理成章,他送她回家,扶她上楼。千迂百回,她已分不清今夕何夕,只是依着他左转左转,一级一级的台阶,一层一层的困倦。
他将她扶在床上,看着蹙眉轻喃的她,不觉低下头想听清她的话,却是被她喷出的湿热气息挠得心底酥酥|痒痒的。哪还顾得上什么规则什么原则,义无反顾地压了上去......
再睁开眼时,只剩了她一个。满身的瘫软和红痕,还有ch-uang上蝴蝶一般耀眼的鲜红,清晰地告诉着她这不是梦。她其实睡得也没那么沉,依稀记得昨晚自己像一叶小舟在他的大风大浪中跌宕起伏,又像一朵蜷缩的花苞在他的冲‘刺’下勇敢无畏地绽放着,直到后来的精疲力竭。
其实昨晚是她的生日,平安夜出生的孩子总是令人羡慕,好像你的到来被赋予了一种“一世平安”的特权,她自然也和家人一样喜欢自己的生日日期。只是离家多年,游荡在外,又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她只感受到这个节日和生日的孤单蚀骨。于是,清醒了那么多次,却突然想在二十二岁这一天放纵肆意一回,像在跟一向自爱的自己赌气一样,没有推开他。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她是第一次,半梦半醒之间,只模糊记得他奋力进~入她的那一瞬,他的僵硬,和随后的温柔以待。
她站在浴室里,透过水雾看着镜中的自己,坚|挺的xi-ong,平坦的腹,滑翘的t-un,修长的腿。多么年轻姣好的身体,如果不是上面缀满红梅,该是怎样的青春肆意。又或者是,在这么孤独单薄的年纪里,理应有这么一个人厚重地压在她的柔~软之上。
可是,他有钱,你和他睡了,他有钱还是他有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明白的,他和她,便是他那个世界里最常见的快餐男女,一-夜纠缠,他获得欢~愉,她得到慰藉,一-夜之后,再无瓜葛。
******************************************************************************
半个月之后,期末已经结束,理应要放的寒假,却被导师占领,她被留在教研室搬砖做苦力。谈不上甘之若饴,也谈不上叫苦不迭,只是顺从地进了教研室。美女的青春总是不会寂寞,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人凑上来成为各种各样的故事。以前她是独活,空闲的时间都用来宅了,不怎么认识别人,生活倒也是简单平淡;现在回归了人群,结交的人多了,生活里挤进来的人多了,也就变得热闹了。当然,一切全看她愿不愿意热闹。
“简棉,中午想去哪里吃饭呀?”全教研室只有两个女生,又都单身,自然而然结成同伴,一起吃饭一起做伴。她虽素来独来独往,但是也不排斥有个同伴,一个性格符合年龄的同伴。跟她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坐公交去景点,一起排队吃小吃,一起聊着喜欢的男明星,挥霍享受着大学里的青春。
“唔,要不去南门吃米线,最近想吃得清淡一点,”听了刘优的话,她关了电脑,收了东西。学校南门的那家米线店是她大学四年的最爱,米线的精,汤味的鲜,不管排多久的队都是值得的。
“好啊,走吧,”刘优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简棉,那个魏师兄老是来找我打听你的事,他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刘优永远这么八卦,这么活泼。
“咦,来说说洛溪昨晚参加你所说的那个节目的详情,”她一向招架不住刘优的八卦精神,但总能知道如何转换话题,并且百试不爽。
“对哦,刚刚忘记跟你说了。我们家洛溪真的好帅好萌啊,昨天居然穿了一身西装,帅翻了!采访中好有礼貌哦,先是承诺了如果有女朋友一定会公开跟粉丝分享这个好消息,还说要不是有计划生育就一定要生五个小孩......太萌了,等一月三十号他的新电影上映,你一定要陪我去看电影,我还要多带点人去给他刷票房......哎,又被你转了话题,还没有说你对魏师兄有什么印象呢?”
刘优每每说到她的偶像洛溪,总是滔滔不绝。简棉第一次听说她的偶像是那个比女人还美还媚的花美男时,第一反应是感叹原来现实中真有喜欢洛溪那样的人的人,不过后来听说的多了,倒也不怎么排斥了。
“我又跟他不熟,能有什么印象。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学校的男生,就跟食堂的面一样,只有数量,没有质量。我呀,在这个学校呆久了,早就模糊了寻找男朋友的衡量标准,毕竟,我们学校的男生,你懂得,你没发现你最近只要一跟别的男生有点交集就在吐槽说‘我以后绝对不找会这样的男朋友’吗?”简棉耸耸肩,不以为意。
“唉,那倒也是,现实中连个暗恋对象都找不到,我也就只能去喜欢喜欢明星了,”刘优一脸佯装的哀痛。
“你听说过吗,找不到女朋友的男生,跟找不到男朋友的女生,他们一般都互相看不上,”简棉难得的幽默,她还是喜欢跟刘优在一起的,很是轻松愉快的相处方式,不交心,只相伴。
“是哦,有道理的,我就喜欢我的洛溪,好喜欢我的洛溪。”
看着刘优一脸的春光荡漾,她突然觉得羡慕。不管旁人觉得多么荒诞可笑,刘优总能坚持自己的喜欢,一份不求回报的喜欢,一份百分之百的喜欢,关注他的随时动态,支持他的一切行为,理解他的一切想法。
或者说,刘优将内心的所有期望,对爱情的所有幻想,理性地寄托了出去。而她,做不到,她有尝试着去喜欢一个帅气的明星打发时间,可是往往两三天便因为一些自拍卖萌的幼稚行为便厌倦了。
什么时候开始,她只爱了自己,她都不知道。
她只记得,是谁说过,时间会让我们成为这样的人:不常倾诉,懂得如何照顾自己,很少表现出攻击性,拥有独立的人格,不被廉价的情感和言语煽动,坚持自己的判断并且不后悔,自己的苦难自己有能力消释,因内心强大而生出一种体恤式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