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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耳语 燕妮眼 2025-03-11 18:38
几个忙碌的日子过去,学校里面秋招也结束了,她又回归了三点一线的校园生活。研一的课程本来也不多,而且有两三门课她本科也学过,倒也很是轻松地赶上了课程进度。临近期末,课也都结得差不多了。她也不必每天骑着单车赶着时间去学校上课,更多的时候便是一个人呆在房子里,复习备考。
她生性喜静,又一向浅眠,跟室友的作息习惯实在无法调和,故而早在学期初就从寝室搬出来了。当时运气好,在网上租到了现在的两室一厅,一切家具用具都很齐全。房主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小夫妻,因为工作安排不得不移居到另一座城市,又舍不得卖掉他们一起打拼来的第一套房子,便以极低的价格租给了她。
她在这七十平米的空间中怡然自得,享受着不受旁人干扰的作息、爱好、习惯和生活,所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大抵也不过是这样吧。
只是,享受了自由,自然就要相应地忍受孤独。
一个人呆久了,在几个连续的封闭式的日夜交替后,才惊觉日子窒息得要奄奄一息了。她在这奄奄一息中,只觉房子里静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了。——她需要出去,进到人群里面,去听听别人的呼吸声。于是,白天的时候,她便会背着双肩包,骑着单车,特意穿过好几条林荫小道去图书馆自习。
可是,黑夜呢?越是一个人空荡寂静的时候,她越是涌出各种各样的念头,我将来会变成怎样,会衣食无忧吗,会活得自在吗,会受制于人吗——她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倒也不能说她老是胡思乱想,毕竟一个习惯独处的人,在空白乏味的日子里,唯一的热闹也就是自己跟自己对话了。她又活得被动,从不主动找朋友聊天,渐渐地连手机都成了摆设。
直到那一晚,她恍恍惚惚地在梦里,拉扯着一堆乱糟糟的线,汗流浃背,心力交瘁的时候,被手机闹醒了。她睁开眼,倒是没动,鲜少有人打电话给她,最多的是父母,但是一般都在晚饭前后,半夜三更的多半是骚扰电话或者骗子了。只是,手机却没有要停歇的意思,第二通铃声响起。凌晨三点,她半梦半醒地爬了起来,看到一串数字在闪烁,拇指往上一划,却听不到那边任何回应。正欲挂断,那头传过来暗哑低沉的声音,“是我”。
她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居然是他,安疏之,那个清新俊逸的男人,那个雅人深致的男人。她轻轻的嗯了一声。那头也不说话,只依稀传来一些似有似无的呼吸声。良久的沉默,她只觉肩头爬上来一层密密麻麻的凉意,只好越发沉默。沉默中,越发地不解这通电话意在何为,僵持不下,想了想,还是软软的声音脱口欲打破这诡异的沉默,“我要睡了。”
“过来吗,我在皇冠,”没有理会她的话,他丢过来一个问句,虽是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她听出了他话里行间的不容拒绝,觉得可笑。
果真是一个骄傲自大的男人,也许还自以为是。那天她迁就他,是因为他是客户。没了工作联系,她哪里还认识他是谁,还管他是谁。
“我要睡了,”说完也不管那人什么反应,径自挂了电话关了机。虽然也知道那样桀骜的人是绝对不会再次打来电话给她再说一次不的机会的,她还是这样做了,权当是照顾了自己年轻的自尊心。
已经二十一岁的她,纵然是多么不经世事,也能够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那是他那个世界里成年人的规则,他勾勾手指,自有人前仆后继,趋之如骛。
可是,她不是。
没有遭受过挫折的人都是这样,过分地自信,还有自傲,俯瞰着这社会百态,藐视着一切世态炎凉,并且坚信着未来的自己将活得多么风生水起多么前途无量。
她亦如是,自信着二十一岁的年纪,她将可以成为任何想要成为的人,又怎会甘心在大好的年纪里委身于他,寄身于那将存在或将不存在的所谓人生捷径。
更何况,她是个清醒的,理智的人。那个高档的男人,从第一眼开始,他深邃锐利的黑眸,浓密斜飞的剑眉,卷挺温顺的睫毛,坚|挺倔强的鼻,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细致如美瓷的肌肤,无一不令她惊艳。虽然惊艳之后是漠视,——她怎么会去肖想那么高贵又那么危险的男人。
正如那顿高档的晚餐,她不知道要怎样优雅地端起红酒杯怎样优雅地舞动手指去品味,便从始至终没有碰过那只高傲的酒杯。只是抿着温开水,旁观着男人与红酒,不想攀附也攀附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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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通电话之后,他再没找过她,她也没有记起他。她总有超乎年龄的冷静沉着,总是懂得如何更好的过好自己,从不浪费时间和精力在多余的事和人上面。没有回想很多,只是一头扎进了书山深处。
大学里,期末的日子算是绷得最紧的,她有时焦虑有时淡然,有时紧张有时散漫,和所有人一样慢慢捱着这漫漫的考试月。
十二月初,她的两位研三师兄也签了工作。名校庇护下的孩子都是幸运的,果真是今天你以母校为荣,一个发光的学位证书,一份漂亮精致的简历,总是能够从人才市场换到一个不错的饭碗。更何况那两位师兄也算得上是逸群之才,自然是签到了一份满意的工作,当下便大手一挥请同门师兄弟一起吃饭。
她的导师杨岩海外留学归来便被评为教授,虽谈不上品貌非凡,但也算是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已成为学院的中坚力量。所谓年轻就是资本,杨岩不急于壮大自己的研究团队,而是一心求稳求精,为了巩固地基,他找学生可谓是精益求精,每年在报名的五六十位学生中只招两三个,是以他们师兄弟总共才十一人。
理工科学校的理工科专业对性别是有绝对的偏见的,导师都更偏向于招男生,杨岩也不例外。她有幸又很不幸地成为了这十一人里面唯一的一个女生。于是餐桌上,唯一的女生不可避免地会遇到很多调侃。
“师妹,来敬你一杯,”一个坐对面的师兄站起来端着酒杯敬她酒,还没敬完,又自言自语道,“哎,我去,从来没有过师妹,叫声师妹好不习惯。”
“师妹,终于有了师妹了,太感动了,”说完还佯装拭了拭眼角。
“师妹,你快来教研室吧,四十人的教研室全是些汉子。”虽然杨岩只有十一个的学生,但大的研究团队还有其他老师,而团队各老师招收的学生都是在一个教研室的。
“师妹,有没有男朋友?有也没关系,我们都是单身狗,你可以随意牵一只走。”
“师妹,......”
“师妹,......”
喝的酒越多,话题也越来越让她招架不住。以前也不是没有跟师兄们聚过,只不过每次都有杨岩在场,大家都是比较矜持比较收敛,哪里像今天这么放荡不羁。
终于换了话题,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杨岩的苛刻杨岩的严肃杨岩的小气杨岩的八卦,说着自己的控诉和埋怨,以及忍受,包间里的气氛瞬间沸腾得不像话。
不过,不得不说,一伙人感情升温的最好办法,不外乎是一起吐槽一个人,有共鸣的地方总是有朋友。
她从不饮酒,倒也不是因着身为淑女乖乖女而要顺从的规则,只是单纯得觉得酒难喝,而师兄们都照顾她是女生让她以茶代酒的。所以到后来,也就只有她和做东的两位师兄是清醒的了,其他人也多是迷迷糊糊,通红着脸或依或靠地半场休息着。她一向话少,但也禁不住这般冷场,便也趁着这个机会,跟周师兄讨教着找工作的技巧与经验。最后也算是收货颇丰,大抵上定下了研究生三年就近就远的计划。
热闹散场,她又过着一个人单调的日子。
所有课程都结了,她也越发空闲了,时常宅在房子里,过着自己。她虽甘愿孤寂,可身边的人总是将各种各样的浮躁、不甘、寂寞蔓延开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湿了鞋的。
“简棉,你名字真好听,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
“简棉,我是外校考来的,对这个城市还不熟悉,你能不能推荐一些好吃好玩的地方?”
“简棉,请你吃饭吧。”
“简棉,学校南门新开了一家电影院,请你看电影吧。”
“简棉,在食堂见到你觉得眼熟跟朋友问了你名字,不介意做个朋友吧。”
......
QQ上总是有一些熟悉的陌生的留言,她也晓得其中深意,但也是一略而过。但凡理工科学校,都有一个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男女比例。何况研究生,更是僧多肉少。他们机械学院男女比例尤为夸张,10:1,于是,基本就是只要你是女生就会有追求者,更何况是个漂亮的女生。她倒不是自恋自己有多惊艳漂亮,但也知道自己在这灰头土面的学校了也算是少有的清秀可人,再加上170的高挑身高,走在人群里,不管黑衣红衣,总是有着一定的回头率。
只是,她将自己目前的生活定义为,舔舐,和蜷缩。倒不是她受伤,或者害怕什么,只是单纯地需要另一种生活方式,毕竟她刚刚结束了一段为期三年的恋情,她需要时间缓冲自己。故而对于那些或者直白或者委婉的示好,她总是视而不见的,甚至于厌烦。毕竟,认识或者结交一个人需要一定时间和一定步骤,她无心再重复那个过程。也听说过学院里男生私下里都叫她“冷美人”,她也不过淡然一笑,随它吧。
大学里,没有爱情的人的日常生活,便如一只草叶儿般单薄,无悲无喜,更别说去关注日历上下一个和下下一个节日是什么时候了。即使路过食堂门口的那棵挂满颜色的圣诞树,落单的人们也只是在心底说一句,哦,平安夜了,然后与往常无异地过着这个周三之夜。哪里会像那些恋爱中的男男女女一样热情洋溢,老早就计划好了要去哪里看电影去哪里吃晚餐。
平安夜,没有任何邀约的她,跟家里打了一通十分钟的电话,煮了一碗放了青菜和番茄的面,看了一部不怎么好看的电影,便洗了澡爬上床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失眠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醒着远远要比睡着远远累得多。
心里愈发空荡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串闪烁的数字,想了想还是接听了。
“过来吗,我在皇冠,”又是安疏之,一样的话,一样的笃定。此刻听了,却偏偏多了一种性感的味道。
不知道是被他的声音蛊惑了,还是纯粹不想继续失眠无所事事,理性上绝对会拒绝的事情,她却偏偏嗯了一声。
他倒也没有惊奇或者欢喜,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等你。她听不出他的情绪,大概是连他自己也将这个“过来吗”当作是对别人的一种恩赐,你不来自有别人来,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她倒也不去纠结太多,爬下床换了衣服,将习惯扎起的马尾披散了下来,她本就不喜化妆,所以极快地收拾好了自己。
走在街上,满眼的灯红酒绿,浓浓的节日氛围,她踩着脚下七厘米的高跟鞋,藏在大大的围巾里面,路过一片片的热闹。每次她愿意美丽的时候,都会选择一双高跟鞋,脚下的节奏,总是令她更加坚韧,昂首向前。虽不化妆,但好在她皮肤白皙,五官秀丽,眉眼通透,身材高挑,浑身又自带有一股子不言而喻的文艺气息。不管站在哪里,都只会让人只觉万物美好,她在中央。
不一会儿,便到了皇冠。
她不是走向堕落,她只是随性而行。这么自我安慰着,她推开了他说的那个包厢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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