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重逢

其实小雨不留我，我也无处可去，每天陪着她，默默地写求职实录，她偶尔好奇地看看，从不发表意见。自从回来以后，小雨就拒绝回家，天天吃我从食堂买回的糟糠饭菜，不挑不捡，好像还很享受。规定我必须给她做伴，哪儿也不能去，看得出除了补考，压在她心头的还有其它大石头。半年的南国之旅，让她成熟很多，懂事很多。

其实我除了不想太早回辰溪，还抱着一个万一的希望。

一时冲动返回学校，工作彻底没了着落，万般无奈之下，十二月初跟许总有过几次短信交流。我已经发给他六万字左右的求职实录，哪知道他变得大智若愚，再也不肯指点迷津。永远一副老顽童的语气，引经据典的与我逗闷儿，指导我写《求职实录》，我的借光计划他根本没理会，相反，一个劲儿地劝我在博客上发表求职报告，却不知道我那东西哪有人肯看。后来又兴致勃勃告诉我，力和湘潭分公司元旦前后会正式开业。已经装修完毕，到时力和也举办酒会，遍撒英雄帖！会给我一张VIP贵宾卡，酒会由他主持。

我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却很有耐心等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雨复习准备补考，我则毫无兴趣的写求职报告。许老人家不知怎么了，发了几次短信后一直没有回音，打发走元旦，我也没盼来贵宾卡。失望之余，我开始用大量的空闲时间反复琢磨这个人。应该是个好人，但更是个古怪的好人，一个不入主流的好人。像郭德纲，他应该把自己的非著名相声演员的头衔换成非主流相声演员，这样更贴切。许老人家是个才华出众的白领，但在白领世界里，他肯定也是个非主流！

廖明辉他们依然和我保持联系。这帮小子说工作很苦，最惨的就是理论学习。但令我高兴的是他们一如既往的努力，并且成绩不俗。元旦那天，十八个学生均发来短信给我拜年，祝我新年快乐。也许这是我广州之行的最大收获，提起来我就沾沾自喜，也冲淡了被连夜逐出职业学校的屈辱。好人终究有好报！我相信！而且，求职实录里，应该给他们留个位置。

离春节还有一个月，情况更糟。白天下雨，晚上结冰。或者下雪，雪化成水，然后再结成冰。学校已经没人了！操场上的大树因为寂寞，挂满了冰凌。小雨补考顺利，但依旧不肯回家。

许总一直没有消息，我很不甘心地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做好回家的准备。期间，找机会去了一次力和分公司，在建设路口。不过那里的人我不认识，不敢贸然提还钱的事。小雨向我承诺，只要天气转好，立刻安排我回家，没火车票，就帮我买汽车票，没有汽车票，就动用她老爸的专车，反正她这次补考成功，我功劳不小，天天和她龟缩在被里，有一句没一句磨牙。

这天孙主任来我们宿舍，态度极好，身后跟着校团委书记，开门见山，又给我安排一个光荣任务。连续的雨雪成灾了，铁路部门需要志愿者，指定要一名女生，现在在校学生很少，女生更是稀罕动物，团市委的人把湘潭大学、湖南科技大学、湖南工程学院、加上我们学校找个遍，也没碰到可心可意的。得知情况的孙主任于是向团委举荐了我这个习惯天天向上的白痴，当然少不了一番为国为民的说教。

这种把戏我已经看腻了，刚想拒绝，小雨兴高采烈地道：“两个志愿者岂不更好？”不知道她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表现得这么反常，她一贯不参加这类活动的，此刻态度积极，问题是人家不想要她。我含蓄地解释：“暑假我就没有回家，想早点回去。”孙主任立刻面露不悦之色，团领导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何况就是坐办公室，时间很短，……”

小雨很没礼貌地打断领导的话：“老大，陪我一起去吧，在哪报到？”团委领导立刻换了副嘴脸，笑着道：“团市委的人正在湘潭大学的金翰林小区登记，我现在派车送你们过去。记住，要听指挥，千万别给学校丢脸。”去湘潭大学的路上，小雨安慰我说：“反正闲着无事，找点刺激。你回家的事包我身上，放心大胆的陪我玩。”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讨厌孙主任忽悠而已。才到金翰林门前，我惊叫一声：“明仔！”正与学生对话的廖明辉看见我，疾步窜到我面前，可能准备和我握手，又觉得不妥，傻笑着给我敬礼。

我狠狠瞪廖明辉一眼，不顾众目睽睽，耍威风道：“到湘潭为什么不先来找我？偷偷躲这儿干什么？”憨厚的明仔挠挠头：“最近累惨了，上级指定来这挑选志愿者，我哪敢擅自行动去找您哪。”又补充说：“我们是来支援铁路的。”

闹半天，是去帮力和的忙，我暗暗庆幸没有错过这个机会。用一刻钟登记，变成志愿者，我们便被学校大巴送到建设路口，路上人多，而且志愿者们有一万个问题问廖明辉，我不好意思开口。到了力和分公司才发现，这里人更多，湘潭大学的，科技大学的都有。

沈经理、李副理都在，乱哄哄的，好容易拉住廖明辉，他才告诉我一切。

雨、雪、冰三合一，闹成灾了。

输变电系统还有通信系统都遇到了罕见的麻烦，电气化铁路随时会中断，临近春节，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力和是铁路和通信部门的设备供应商，责无旁贷，刚开始销售部门的工程师上第一线，现在又从生产部抽调近一百名骨干再加上他们这支学生兵，也分赴各地，严阵以待，随坏随修。难怪许老人家最近没音信。

过了一会儿，李副理跟我打招呼，脸色凝重，简单地说：“小林老师你好，我和明仔现在得带志愿者去岳阳。等会儿沈经理会交代你的，再见！”

见他们一个个风尘仆仆的样子，团市委和校团委的领导不住的灌输崇高理想，小雨吐吐舌头道：“有那么严重吗？我看湘潭挺太平的呀！”所有志愿者大概和她一样，都嘻嘻哈哈的，压根没当回事。

李副理他们走了以后，沈经理才招呼我俩去他的办公室，好一顿客气。然后才不好意思地说：“小林老师，许总女儿在这儿，麻烦你们照顾一下。最多两天，许总就会安排她回广州。”

小雨往沙发上一靠说：“以为什么大事，一点不刺激。我当志愿者就是想去救灾第一线。”

我问：“许总女儿怎么跑这儿来了？”

沈经理叹口气说：“每年寒暑假，许总都会把女儿带在身边，今年许总答应带她去云南。我们从深圳出发时，给带过来了。当时许总在武汉，没考虑到灾情这么严重。小李给你们一个叫王娟的同学打了电话，约好由她先照顾几天，谁知我们到这儿，可能是天气的原因。王娟好顿道歉，无法帮忙。明仔本来想去找你帮忙，许总不同意。团委告诉我们女同学不好找，没想到最后还是找到你。”

我心里一动，明仔信任我肯定让我感动，但这事不至于明仔拿主意。许老人家为什么不跟我说？竟然先找王娟，简直没把我放在眼里！到时得狠狠挖苦他几句，不过现在肯定要表现得侠肝义胆，于是我说：“有点太简单了。我和同学以为可以冲锋陷阵呢！”听见我的话小雨不甘心地咂咂嘴。

沈经理没理会我俩的热血沸腾，客气地引我俩上楼。这是一栋独立二楼，一层办公，二层是宿舍。二层走廊尽头有个大套间，二室一厅。客厅得有六七十平方，陈设得非常豪华，家俱，电器一应俱全。沈经理边示意我俩坐，边给我们倒茶，一边还指指点点地介绍：“这个套房是许总专用的，客厅基本上做会议室。两间卧房则是按他的喜好装修，一间是他的卧室，晚上你们俩在他房间休息，一间现在他女儿专用。小家伙正在里面睡觉呢！”他指了指贴卡通画的房门说。

小雨忍不住笑着道：“欧阳简直拿许总老人家当神仙，这回我终于有机会好好见识见识！”

沈经理宽宏地笑笑，坐沙发上以后，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老气横秋地说：“你们哪，唉，搞不懂，包括我妻侄儿黄卓，似乎光感兴趣许总不成熟的一面。将来你们可怎么办！”

小雨扮个鬼脸，快速眨巴眼睛说：“凉拌！我们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要么超女，留下美丽；要么芙蓉姐姐，留下扭曲。”沈经理立刻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