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幸福和突变

风雨来临的前夕，总是再沉闷安静不过的了，所以当夹杂着电闪雷鸣的暴风雨来临时，谁也不会太过地惊讶和诧异。而这一刻眼前这个青衣的十岁少女所带来的消息却类似晴天霹雳，将她震得两眼发黑。
湖神单手撑在一边的药柜上，柜上的棱角已经刺破了她的手心她也浑然不觉。
“枫真的死了吗？”湖神尽力平稳自己的声音，但还是忍不住地颤抖。她记得明明那剂毒药的剂量可以让他撑到昨天的，明明她有让这个少女把解药送给他的，没赶上吗？不会是没赶上吧？他可是神啊！
“不相信，你可以去看看啊！他的尸体还在那里。”月歌简短而生硬地说着，但湖神此刻沉浸在悲痛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月歌话语间小小的不流畅。
湖神怔了一下，踉跄着奔跑而去。看着她师傅地背影，羽素还是很疑惑地问：“枫神真的死了吗？”
“看看不就知道了。”月歌背对着她，模棱两可地回答，然后也慢步走去红山。
“那还真可惜。”药庐里传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在那间华丽异常的屋子里，红发红眸的枫神静静平躺在那里，容颜美好。
脸色苍白的湖神猛地撞入门内时竟怔在了那里。
她和他已经七百年不见了。七百年对于神来说并不是特别漫长的日子，但是什么时候他变了呢？变得会安静地躺在那里。变得会温柔地微笑了呢！但是，他似乎还是不懂如何保护自己，所以无论多少次她送来那一杯同样的毒酒，他都会一饮而尽，所以明知道她一次次在伤害他，他还是那样接受了，所以……他现在躺在了那里。
没有人不会死，神也会死，但是他死的太不是时间了呢！她还没有折磨够他，他欠他的还没有都还回来。
湖神冲了上去揪住了他的衣领，她想是发了疯一样朝仿佛只是安详熟睡的他大喊：“混蛋！你给我起来！你再装睡，我就永远永远不原谅你了，我会离你远远的，永远也不再见你了！你是不是聋子！你快给我起来啊！”
然而他再也不会起来了，曾经和过往也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的脸色那么苍白，一点都不像是原来的他，“我都没有原谅你，你怎么可以再一次地从我的眼前消失不见！你怎么还可以这么混蛋！”
在这房间的一个暗室里，有个人几乎闷笑出了内伤。
即使是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月歌，也忍不住为这情节憋笑。不能笑，不能笑，笑了就露馅了！月歌提醒自己。
但是在看到湖神紧紧地抱住了“枫神”，紧的让他不停翻白眼的时候，月歌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然而在她之前，已经有个人比他先笑了出来。
从暗室里传出少女的笑声，让湖神有不好的预感。
暗室的门打开了，然而出来的却不是那个少女，而是——“枫！”湖神惊诧地大叫了一声，然后在看到欧那狐狸一样的笑的时候，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她再看了看被她抱在了怀里的这个。
怀里的他已不再是他，而是他——少白。
“你居然和他们合起伙来骗我！”湖神大为生气地瞪着枫神。
“对不起。原谅我吧！”枫神几乎哀求地说。
湖神瞪着他，大声说：“你想得美！混蛋一样地合起伙来骗我！看我好骗是吧！”
绮炎捂住嘴，悄悄地笑了，“本来就很好骗吧！不过最厉害的还是想到要用这种狗血的剧情的欧！不过，居然能骗过她！从某中程度上来说很厉害！”
“不用这种方法你怎么会来见上他一面呢！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何必互相折磨那么久呢！”欧笑得像个风流的翩翩公子。
“说的对！”绮炎笑得更厉害了。
“你们快合好吧！”少白从床上爬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吸气。他可不想再次被迫做一次死人了！
惊天是唯一一个沉默着的人，他维持着双手抱胸的酷酷姿态，靠着墙站着。
“来！快投入他的怀抱吧！”绮炎坏坏地一笑，推了湖神一把，然后赶紧撤。
在门口的月歌却惊觉了身后逐渐靠近了的那抹甜淡的桃香。
“苏梦芸？”月歌冷淡地看着她。
“是啊！是我！怎样？我的主人邀请您前去一聚。”苏梦芸微微一笑，一点也不像是之前的她。她的周身桃香萦绕，不浓不淡，让人不由自主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是幻香！！
月歌惊醒，回头发现了拉她一把的人是欧。
“看来七王爷也并非是什么聪明的人！”苏梦云朝月歌笑了笑说。
“你怎么断定我不是聪明人？”欧笑着问。
“不是很显而易见的吗？暗中也帮助了我的你，不是很笨吗？还是说，是想借我们之手除去那个碍眼的人呢？”苏梦芸笑着说着看了看月歌。
“是吗？也许我真的想那么做也不一定呢！”欧也笑了，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月歌，唇畔笑意浅浅。
“那很好！不过，你应该会回来吧！”苏梦芸眨了眨眼，像个纯真又调皮的精灵。她的袖中飞出桃瓣，托着一封粉色请柬飞至月歌的面前。
月歌看着被递到面前的请柬，略迟疑了一下，并不伸手去接。
苏梦芸笑了，她说：“你也可以不去，但是荒云就会被我们扣下了。这样也没关系吗？”她眼中透出的分明是不相信月歌会丢下荒云。
月歌闭上了眼冷淡地说：“他自己做下了相信你这样的人的抉择。就应该去承担这样做的后果。”
“诶？我还以为……算了！”苏梦芸笑了起来，“你真的不打算来吗？即使只是战神身边的伙伴吧！你们需要他吧！”
月歌叹了口气，接下了请柬。
“那么我的主人会在那里等待你们的到来。”苏梦芸的身形变得透明，声音轻而飘忽，像是来自遥远的天堂。然而只有那股清甜的桃花香气久久不曾散去。
月歌打开手中的请柬，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字迹，分明是出自女子的手笔。
五月桃花都，独自待君来。
“什么啊！猜字谜游戏吗？”绮炎也凑过来，看到了那行字，有些不解。
“需要我们的帮忙吗？”已经和枫神和好了的湖神走过来问了一句。
欧一笑，插嘴：“不用了！像你们这样的神去了也不是帮倒忙吗？”开玩笑一样的语气。
“姓欧的，你总有一天会遭雷劈的。”湖神狠狠剜了他一眼。
“我不姓欧。”欧冷淡地说。
“真的不需要帮忙吗？”枫神又一次地问。
月歌合上请柬轻轻摇头回答：“不需要！我会好好解决这件事的。”
“那把这个带上吧！”湖神隔空抛来一只小金药瓶。
欧伸手抢在月歌之前抓住了它，问：“是什么？”
湖神白了他一眼说：“你放心。我还没有你那么缺德，绝对不会趁这个机会报复你们的。那是用来清神静气的白露丸。太好的东西我才舍不得给你呢！”
欧没再说什么，把药瓶交给了月歌。
“看来你这次也是被那个苏梦芸骗了，不是吗？还是你早已清楚，却只是装成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起来蒙骗我们？”月歌问的问题向来非常尖锐。对于欧来说，无论是哪一个回答，都对他不利。而且他也知道，月歌问的时候更倾向于后者。她在怀疑他。即使这是既成事实，但是欧还是觉得有些悲伤。
“喂！月歌，他当然是不知道了啊！如果他知道，难道说是他在帮苏梦芸在害我们吧！但是他现在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这不是有点矛盾吗？”
绮炎有些生气地为欧辩护。
“是吗？”月歌向绮炎淡淡一笑，转而看向欧。
欧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苦笑连连。
“喂！你去了那个什么桃花都的地方就死在那里好啦！”少白一笑用欢快的声音吐出恶毒的诅咒。
绮炎快步走到了少白的身边，用力捏了捏他的脸说：“说什么呐！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去的！所以她要是死在那里的话，你也活不成！”绮炎瞪着眼前的少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月歌会把这个成天想要杀她的少年留在身边。
“是不是可以走了？”惊天开口。
月歌看了一眼湖神和枫神，转身直径向外走去，“走吧！”
绮炎半拖着少白向湖神和枫神挥手道别：“再见！再见！要幸福啊！”
等到月歌一行人走了大约一刻钟后，湖神才慢慢地说：“我们回湖底药庐吧！”
“好！”枫神微笑着回答着。
这座山，这满山的枫树，即使是脱离了他，也必然这样永存下去。他们这些神说到底不过就是介入者。他们既是神，也不是神。他们没有力量带给前来祈祷的百姓幸福也安康。他们甚至或许自己都无法幸福和安康。神的时代早已过去了。他们已经再没有了守护任何东西的力量了。
也许……
欧所说的并非是在开玩笑。现在的他们去了，真的可能会帮倒忙吧！
真实如同谎言一般，谎言也是真实……
而下了红山，远离了热闹狂欢的人群的月歌等人却没有回去七王府。
此时，夜已深，城里的人们都聚集在红山，所以城镇的街上冷清而萧条。这里远离着兰耀的都城——青城。但是又将被称为兰耀的第二都城，是个繁华的商业中心，而这三天，大概算是这里最寂静的三天了。
“那个诗句到底是什么意思！”绮炎问道：“秋天哪里来的桃花啊！”
“那么自然有有桃花的地方。”月歌淡淡道。
“哪里？”绮炎惊诧地问。
“江南。”惊天沉声回答。
秋夜深宵的风，穿行于这寂静萧条的街道间，千回百转。
幽暗的湖底药庐，湖神只觉得背后忽然的凉风一阵，冰冷的气息贴着她的后背一转，幽光一闪，什么东西已接近脖颈。
她迅速地翻身跃起，足尖斜踢剑脊，光影交错之间，轻轻捻了个决，水之网张开，向那人笼罩过去。
那人手上的匕首转向，从空中直劈而下，黑气四溢，将那个介于实与虚之间的水之网一斩为二。
湖神从背后抽出一只小小的竹筒，直朝她的匕首刃上砸去。她身侧的枫神朝已经惊醒，火之华在他的指尖跳动，盈盈如小小的精灵。
黑暗中的刺杀者在竹筒还未靠近匕首时，用脚将它踢开。竹筒飞出砸到了一边的药柜上。竹筒重重地砸在药柜上瞬间碎裂，其中的内容物泼洒在了药柜上，整张有一丈高一丈长的药柜立即化为了灰色的烟尘。
同时，枫神指尖的光焰跃起，腾出数丈，具化为巨大的老虎，朝那个刺杀者扑了过去，张开的血盆大口像是要将刺杀者一口吞下。
刺杀者对此完全无动于衷，信手一招，风为他带动，呼啸而来，火光在风里明灭，在那一瞬，湖神清晰地看到了来人的面容。她几乎失声，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羽素！”
羽素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师傅！”
枫神收起灵力，惊诧地盯着眼前的素衣少女。
“真是料想不到啊！师傅，你我竟然会有敌对的一天。”
羽素说话的语气一如往常般乖巧。
枫神万分不解地望着这个熟识的少女。
“羽素，你什么意思？”
“嗯。什么意思呢？”她用手指抵着额头，故作思考的样子。而后她想是突然想起来的样子，说：“啊！我想起来了！是啊！因为我是第七魔位嘛！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你是第七魔位！”
湖神大惊，她从不曾想过，这个单纯到愚蠢的傻徒弟竟然会和魔搭上关系。
“我是魔啊！还是魔王大人坐下的第七魔位，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呢！但是不是太有趣了吗？傻傻笨笨的我摇身一变，就成了强大的魔。所以——”她原本清澈的双目中射出了精光，看向自己的恩师，“现在就让我杀了你们两人，向我的魔王大人献上吧！”
枫神蹙眉，并后退了一步，望着这个已经化身为血腥残忍的魔的少女，“难道变成了魔连原本的记忆也会一起改变吗？”
羽素笑了，她似乎并不讨厌在他们死之前，把事情说清楚。
“你错了啊！真是大错特错呢！我们是十魔位，来自于那道门之后，借由各个途径转生降世。我们根本没有变，只是在每一次觉醒之前，需要有个善良的伪装。就像是我伪装成了这个小小的鸟灵羽素一样，用纯净的个性来掩盖魔身上的那种恶之气，在魔王觉醒之前一直等待。”
“也就是说羽素是你的外在人格吗？”湖神问。
“伪装哦！是伪装啊！我的伪装很完美吧！说起来那也是灵魂的一部分，因此你们才没有发觉吧！”
“这样啊！”湖神眯起了眼，“也就是说，你，杀了，羽素。是吧？”
在她的话音落下的瞬间，有着高温的水汽的长锁瞬间将羽素捆住。
羽素脚步轻动，从原位移开，避开了湖神的攻击，同时轻笑：“你要那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