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人!”白鹭清秀的面容上,忽然变得惨白,渗着冷意。
就在白鹭突然暴长的十指戳向墨姬时,玉修已经抢先一步挡在了墨姬面前,修长的两指两道金光激射,将白鹭暴长的十指指甲连根切断。
只听得白鹭惨叫一声,犹如白色的鬼魅,迅速逃窜。
刹那间,白鹭便藏匿起来,只能听见轻微的一声木门闭合声,不知才楼上的那个房间里。
“那血腥煞气的源头,定和这白鹭脱不开干系!”墨姬说完就竖抱着五弦琴,急拨快弹,五种属性的灵力自五弦上频频发出,透过楼上每一扇纸糊的窗纸。
终于,只听得“呲——”的一声,楼上角落的一间房,被墨姬用灵力射穿的那一个孔中,飘出几缕淡淡的血雾。
玉修打横抱起墨姬,镇定自若道:“你不用动手,我来。”
慢慢走近那间房的门口,大神稍作停顿,一股强劲的气风从玉修身上发出,推开了那扇可疑的门。
香炉中焚着气味馥郁的苏合香。圆形椴木桌案上,半敞的桂花酒散发着醇香的酒气。梳妆台上,放着一排深浅不同的各式质地的胭脂水粉,散发着女子寝室的香味。可是这混合的香味,依然掩盖不住那淡淡的血煞之气。
这应该是白鹭的房间,也只有这样的房间,才称得上昔日头牌卖艺女的闺房。
但是房间内,却空无一人。
玉修抱着墨姬进了白鹭的房间。
当微风拂过锦纹织帐时,墨姬下颌搭在玉修肩头,“呀——”地轻呼一声,被玉修一个旋身,背过了帐中的一切。
玉修这时才看清了,素锦绣被半掩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或者说,是一副干瘪的皮囊更为恰当。单看面容,在凡间男子中,也算是上品了,只是眼底有着浓重的青斑,显然是欲求不满,需索过度才暴毙而亡的。
只是,一般凡间男子纵欲过度而亡,血肉饱满,死去多时也和该是腐败的模样,不会是一副干瘪的皮囊。玉修双目如炬,一眼察觉到此男锁骨处的两点深红,那是齿尖咬破的痕迹。
“那不是人所为,是吸人精血,采阳补阴的精怪。”玉修一口判定道。
那么这个白鹭,就不得不除了!而且,她一定还躲在这房间里。墨姬咬了下唇,背对着织帐,盯着那幅墨笔丹青的仕女图怔怔出神。
青峦叠嶂,小桥流水。近处的一户人家,一位容貌端丽的女子,正手执书卷,靠在门边,静静地阅读着书卷,脚下秋叶零落。而那座独木小桥上,栖息着一只白鹭,似乎与这图中的时节不相吻合。关键是这白鹭的翅膀上,带着一点红。
原来如此!墨姬莞尔一笑,凌空虚指一弹,又是一道蓝光射去,在这只白鹭的另一边翅膀上,对称地出现了另一点红,并从画中散出几缕血雾。
“小心。”玉修听见墨姬动手,一个旋身又将墨姬转了回去,让她正对着裸男皮囊,墨姬连忙撇回头,盯着那副仕女图。
图中白烟袅袅,白鹭的身影缓缓从画中走出,那只栖息的白鹭,消失了。
“好眼力。到底是何时发觉端倪的?”白鹭环抱这两边受伤的手臂,瑟瑟地问道。
玉修眉头也不曾皱一下,淡淡道:“你不该以身犯险,以性命威胁我们进楼听你抚琴。”
墨姬纠正道:“你应该以身犯险,不然今日我们也除不了你这祸害。”
白鹭阴揣揣地笑着:“你们可还真是多管闲事,这个男子,大户之子,平日里无恶不作,强抢民女,吃喝嫖赌,样样全沾。”被玉修削断的光秃怪异的指甲刮着衣料,发出和笑声一样瘆人的声音,白鹭继续狡辩着,“其实我也并没有把他怎么样,他是死在自己手上,而我只是帮了他一把,顺便助自己修行更近一步,算是除恶扬善了”
墨姬单手结印,又以指尖作笔,凌空画出一道奇怪的图腾,轻轻一点,淡蓝色的光咒盖在那副皮囊上,但是那副皮囊却纹丝不动,竟是连三魂六魄都不知所踪。
墨姬自知自己刚才所施展的,是超生咒,用于安抚死者灵魂,消除煞气,顺利回归地府之用的,可是怎么会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着实太诡异了!
“慢着!玉修,你看……”就在墨姬出声阻止的时候,玉修的面纱已经自行掀开,露出冠玉般的面容,灿若星辰的一对眸子里,爆发出至强罡正的炽热,霎时变作一对耀眼的金色眸子,直直射向白鹭的身上。
白鹭看见玉修的面容,露出了一瞬的贪恋痴色。随即看到那双金日般的眸子,便惊恐万分地大叫起来:“啊!饶命啊!你是玉修上神!你是玉帝!不要对我下神罚!我错了!饶命啊!饶……”
白鹭不断求饶的声音,湮没在刺啦作响的金光火花中。那白鹭仅在转瞬之间,发梢、十指、脚尖……一寸一寸,如同着了火星子的宣纸,化为灰烬,在屋内弥漫着金色的尘埃。
“嗯?神罚?修,你刚才做了什么?”墨姬发现在极短的时间内,白鹭就不见了。
一对星眸恢复常色,青色斗笠上的面纱再次遮住玉容,玉修用那稀松平常的口吻陈说道:“没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送这作恶的妖精去冥府罢了。”
……
就仅是看了一眼那么简单?夫君你下神罚只要看一眼?墨姬想想自己鸡肋的花神之力,汗颜了,附声道:“好吧,看来那真是一只白鹭精。”
玉修轻轻应了一声,问墨姬道:“墨,你刚才,喊我看什么?”
于是墨姬再次单手结印,当着玉修的面,对帐中的那副干瘪皮囊施法,下了一次超生咒。
一样的结果,看见玉修沉思着,墨姬也没多做解释。
好半晌,玉修也依法施了一遍超生咒,还是一样。玉修对墨姬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虽然我也不能完全解释清楚,为何超生咒不起作用。但是,这铁定不是那白鹭所为。欲念作祟,这具男尸的魂魄似乎被什么给炼化,有些像是七罔灭灵阵。”
墨姬有些懊恼:“刚才我应该多盘问白鹭两句的,七罔灭灵阵?可是赤贯身死,就算重生,依照他的个性,也断不会再施此阵法。”
“上元佳节,别被这些浊了眼,毁了兴致。走,我带你四处逛逛,要是七罔灭灵阵被重新布下,定会有其他地方有线索,并不急于一时。”说罢,玉修抱着墨姬如燕子般一个起落,从楼上直接落在了大街上,被几个看见的行人惊叹,还以为是那轻功绝佳的江湖大侠。
墨姬轻叹一声:“嗯,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待花楼里众人醒来,就不好了。说起来,我对这些风月场一向持不屑态度,那些个什么春宫图绘的,实在粗鄙不堪。”
“哦?夫人你又不是没看过,怎知花楼里的就是粗鄙不堪的?”玉修有心调侃道。
这话听在墨姬耳里,犹如被踩了脚的猫咪,一下就炸毛了:“少来这套说辞。你!你可知,那栖梧宫的地下密室中,屋顶画的都是什么?哼!就尽是那些春宫图绘,我看,比之那花楼里的,不遑多让。你再猜猜,那图绘的主角都是谁?哼!都是你玉修和那清凤的面容,简直……简直下流至极!”
看来墨姬是真动怒了,倚在玉修怀中还微微喘息着,只得由大神亲自顺着毛儿:“哦?还有这回事?唔……看来下回去栖梧宫,得去那密室点把火,烧个一干二净。多谢夫人告诉为夫还有这茬事,为夫对夫人吃醋的表现很满意。”
“你……你作死!”墨姬觉得自己气得发尖尖都要翘起来了,直接从玉修怀中一蹦而下,惊得玉修连忙扶住。
“慌什么!以后莫要再逗弄我,小心我以后带着蛮蛮远走高飞,急死你。”说着还抚了抚腹部,得意洋洋地问道,“是吧?小蛮蛮?”
只听玉修用牙缝挤出来的声音说道:“墨,我不介意,你只要你敢再说一遍。”
谁知墨姬隔在面纱下的脸吐了吐舌尖,转身就逃,大摇大摆地逛起街来,害的大神只有追着墨姬的身影,无语问苍天。
墨姬的脚步停滞了,动也不动地盯着面前的小摊子。
那是一个面人摊,捏面人儿的师傅正整理着抽屉,五颜六色的彩面被分别贮存在小木格子中,而稻草扎成的小桩上,赫然插着一只小面人儿,绿色的衫子,肉色的脸。
怎么看着背影有些像是玉修的感觉?墨姬扭头看了下正面,对那师傅言道:“师傅,能将这面人的脸捏的再俊一些么?”
这师傅瞅了瞅墨姬的身形,摇摇头玩笑道:“夫人,我这手艺怕是不行喽。不过是个耍玩用的面人儿,哪还能捏出个潘安的样子?”
“潘安?”墨姬很想买下那只面人儿,不知道这个潘安为何许人也,只知道若是真将此比作玉修,那正面着实有些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