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电话吵醒的时候,她不得不爬起来循着声音找寻电话,头依然痛得厉害,将电话挂在耳旁半闭着眼睛,用低沉地声音问道:“景然,有事吗?”
景然也听出她声音中的不适,稍稍安慰了几句,但依然说:“伊甜,求你帮个忙。”
“什么?”
半个小时后,她起来洗了个澡,吃了一片解酒药,头也没有刚开始那么痛,等她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景然已经等着她,和景然一起来的是徐哲琛。
这是她第二次见徐哲琛,他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微微欠欠身子向她问好,徐哲琛有一个很容易让人记住的长相,头发微卷,皮肤白皙。
坐进徐哲琛的车里,景然第一时间回过头来跟她使一个眼色,她自然知道景然的用意。
车子随着景然的指引前往米歇尔李的家。
自从上次与米歇尔李见过以后,景然一直想把她介绍给徐哲琛,为了给徐哲琛一个惊喜,贸然打电话给米歇尔李约了今天的见面,临出门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和徐哲琛单独去终究不太合适,便央求伊甜陪着去。
“景然,这辈子你好像只求我过两件事,但每一件都是为了男人。”
临挂电话的时候,伊甜有些抱怨地说。
一路上,徐哲琛心情愉悦,像一个崇拜之心到达极点的小FANS,又连声跟景然道着谢,景然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羞涩地低头沉默着。
“徐先生,听说你从法国回来?”
“叫我徐哲琛吧,我从小就移民去了法国。”
“您父母现在留在法国吗?”
景然错愕地回头望着伊甜,轻轻摇摇头,示意让她别在问下去。
“现在父亲和妹妹在法国”。
车子很快拐进了米歇尔李的小区,伊甜没有再问下去,徐哲琛也没有再说下去。
下车的时候,伊甜仔细地瞧着他的面孔,那一张嘴确实和米歇尔李很像,难道正如景然说的,他才是米歇尔李的儿子?
米歇尔李来开门,望着门口的伊甜和景然,将她们拉进来,徐哲琛站在她们身后,像个孩子似的不好意思,米歇尔李微笑地看着他,招呼他进门。伊甜不愿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却怎么也读不懂米歇尔李望向徐哲琛的眼神。
花姐很快从外头回来,推门进来便说:“我就猜家里来了客人,一时间热闹了那么多。”
徐哲琛和米歇尔李很聊得来,在客厅待了一阵,米歇尔李邀请他去书房看一些她未发表的作品,伊甜和景然坐在客厅和花姐继续喝着茶吃着点心。
“伊甜,要不要来看看?”
“景然,你呢?”
两人站起来,跟在徐哲琛身后,走进米歇尔李的书房,景然跟在徐哲琛身后,徐哲琛跟在米歇尔李身后,她的书房很大,但却异常空档,像一个大型的画室。墙壁上也贴着零星有几幅抽象画。
伊甜的眼神很快被墙角一个装饰品吸引,那个东西似曾相识,和程谦家的木版画有80%相似,但这一副很小,尺寸大概只有程谦的一半,低低矮矮地立在墙角。她回望米歇尔李,米歇尔李正和景然徐哲琛说着什么,她蹲下来细致地看着那副石版画,轻轻将画翻起来,是一个女人头像,头像下面有一串难认的英文签名,木版画最上面也有一个小小的灯。
“我爸给我的”
她忽然想起程谦的话,再回头望一眼米歇尔李,那一个眉眼,她越来越觉得相似。
徐哲琛和米歇尔李聊得很投机,一直在书房聊着关于设计的专业问题,景然觉得有些枯燥便和伊甜走出来,花姐正开始做饭,两人只好跑到阳台上看风景。
景然挽着伊甜的手,头靠在她的肩膀,轻声说:“我昨天真是厚着脸皮给米歇尔李打电话。”
伊甜嘴里发出一声“切”,“本来昨天想让你帮我打电话约她,结果程谦说你喝醉了。”
她脑中慢慢浮现出昨晚与苏纪和走在马斯南路聊天的情景。
“景然,如果邵重回来找你,你会怎么办?”
邵重向来是她们间的禁忌,伊甜说景然只求过她两次,一次便是陪着她去参加邵重也参与的同学会,第二次便是陪着她一起带徐哲琛来见米歇尔李。
“怎么忽然提起他来。”
伊甜不知该怎么解释,她和程谦以及苏纪和的关系跟景然与邵重还有徐哲琛的关系根本就是两码事,但她找不出合适的方式来解释,只好这样问。
5月的S市是个多雨的季节,忽然空中又飘起了雨丝,轻柔地打在她们身上。
“我和苏纪和,总是在这样的雨天重逢。”
景然抬起头,用手搭着她的肩说:“你是不是和程谦出现感情危机了?”
“如果邵重回来找你,你会继续喜欢徐哲琛还是邵重?”
景然狠狠拍打她,说:“谁说我喜欢徐哲琛。”
“我看得出来,说真的,你喜欢邵重还是徐哲琛。”
景然低下头,异常冷静地说:“破镜岂能重圆,我和邵重已经结束了,我们是没有缘分的。”
“不管缘分和命运,但从爱来说,你更喜欢谁?”
景然抬起头望着屋里,眼光从客厅穿过,最终落在米歇尔身边的徐哲琛身上。
爱,如果没有责任,是不是能看得更清晰。
如果没有与程谦的承诺和责任,她是不是更能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内心。
“苏纪和向我告白了。”
景然将视线重新拉回来,错愕地看着伊甜:“他,向你告白?他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
“知道。”
“天呢,苏纪和,他疯了吧。”
“景然,我最近越来越害怕,我觉得我和苏纪和好像才是真正的缘分。”
“伊甜,你是不是和程谦出了什么问题?”
她轻轻摇摇头,“你还记得我在法国买的画吗?”
“这跟你和程谦有什么关系吗?”
“苏纪和也有一副。”
景然有些气结:“你别为这种小事找什么缘分,这种画又不是限量版,买到一样的也很正常。”
“全世界只有两幅,那一天我们同时走在巴黎街头,他先买了画,然后我也买了。”
“那又怎样?”
“如果,我们一个人能走得慢一点,一个人能走得快一点,便可以遇上。”
“那,最后没有遇上,便说明你们没有缘分。”景然本不想这样说伤伊甜的心,但她觉得伊甜这样的想法太吓人了,她和程谦才结婚几个月,难道这便是所有的新婚之痒?
“还记得三年前,叶子说要帮我介绍一个男人吧,这个人便是苏纪和。”
听到这里景然明显也有一种被吓到的感觉,她不敢再反驳伊甜的话,而是选择静静听着。
“我住了三年的房子,现在苏纪和住着。”
伊甜垂下眼脸,“那天,他跟我说:“以前我迟到了,希望这一次我没有迟到。””
景然沉思了片刻,终于开口道:“伊甜,不管怎样,你和程谦结婚已成事实,苏纪和确实是迟到了。”
“你对待感情向来认真,和张一在一起的时候,从未看其他男生一眼,和方骏在一起,也是死心塌地,为什么和程谦结婚了,你却还在对苏纪和蠢蠢欲动?”
“你不爱程谦吗?”
伊甜忽然抱住景然,委屈地趴在她的肩头,良久她终于说:“我和程谦并没有结婚,我们假结婚。”
“什么?”
景然大声叫起来,随后才想到这里是花姐家,便放低了声调:“真得?”
伊甜点点头,羞愧地低着头。
花姐家终不是说话的地方,吃完饭3人便匆匆告辞,反倒徐哲琛有些不解,为何她们走得那么急,伊甜跟徐哲琛道歉说因为家中有事,要马上赶回去。徐哲琛说送她,她说自己和景然打的回去,最后三人在花姐家门口分手。
两人急转走到花姐家附近的公园里,景然早已怒不可遏,一路上沉默着没有再说一句。
为了伊甜的婚姻,她竟然两度生气,上一次因为伊甜突如其来说要结婚,这一次却是令人意外的假结婚。
伊甜拉着景然坐在公园湖边的长椅上,将自己遇到方骏与程谦假结婚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起初景然还生气着,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伊甜会做这样的决定,等到伊甜慢慢将事情的原委揭开的时候,伊甜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
“我那时候太苦闷了,觉得人生很灰暗,需要一个肩膀。”
“我没有想到苏纪和会再次出现。”
景然呜咽着替伊甜擦掉眼角的泪水,“程谦知道苏纪和的事吗?”
“嗯”
“既然这样的话,你们摊开来好好谈谈,他会理解你的。”
“会吗?”
“就算不会,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用理性来说,这件事总要让一个人伤心,总要牺牲一个人。”
伊甜望着景然,“牺牲程谦?”
“起码,你们没有感情,所以假结婚协议取消,并不会伤害彼此的心,唯一要处理是各自的家庭关系。”
“我就是担心这一点,他爸爸对我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还有,我怀疑米歇尔李是程谦的妈妈。”
“怪不得你刚问徐哲琛父母的事,他母亲前几年去世了。”
“那我更担心米歇尔李是程谦的妈妈。”
“找到妈妈不好吗?”
“你不明白,他从很小的时候就以为妈妈已经去世了,而且在程家他的母亲是一个禁忌,从来没有人提,他虽然想念母亲,但在他骨子里还是很怨恨她的。”
伊甜忆起有一次和程谦回小镇,程谦终于告诉她关于母亲的一些事,他是私生子,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做第三者而把他生下来,他初到程家的时候觉得很自卑,又喜欢上哥哥喜欢的许默,他一直觉得对不起哥哥,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母亲。
如果,米歇尔李真是程谦的母亲,那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