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片刻的驻足,未能减弱心中的哀伤,路边的野狗还在流浪,它们是否也像我一样迷失了方向。
一直在路上,远离市区,走向郊外的方向。很难再碰到路上人来车往。夜幕下,忙碌的人们已相继睡下,路边树林中只剩下鸣蝉在歌唱,偶尔掺杂几句蝈蝈的叫声,却让我感觉那么异样,总觉得它们那欢快的叫声中带着一丝丝哀伤,或许在慨叹命途坎坷,又好象在哀怨为什么不能生命久长。
久在异乡,人已归;心,还在流浪。
远处的天空,划过一颗流星,它是否在为我指明前进的方向?那绚丽的光芒,像条彩带,撕开了夜空的黑暗,飘向远方。刹那芳华,这或许就是它的追求,而我的理想又在哪里?
离镇子越来越近,脚步也越来越沉重,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并没有感到丝毫劳累。在镇子入口的路边上,能够看到淡淡的火星,忽明忽灭。于是加快脚步走上前去,近了,脚步却慢了下来。
黑暗中,隐隐约约看到一条身影,无需灯光,也知道来人是谁。
“回来了……”声音和几年前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丝沧桑。
“恩”我应道。
来人接过我手中的行李,走在了前面。六年没有相见,却一如当初离开时那样,不曾改变。从未提出过什么,也未抱怨过,只是默默的和我相扶挺起脊梁。这就是我一生的兄弟——六子。这么多年,从未忘记,虽然久未联系,却把对方放在心底,正如此刻,在这漆黑的夜晚,他仍就等候在我回家的必经路上。
六子,我的兄弟,他不是我们村的,只是住在镇子的边上,和我家基本上算是隔着镇子相望,一南一北。沿着他家门口的马路再往镇子走去,要经过思思所在的村庄,只是不知道如今的她,家在何方。
忆往昔,心惆怅,多年漂泊未曾忘。游子归,心未回,无尽哀伤何处放。渴望,游荡,江湖,相忘!在路上!
“我跟叔叔和阿姨说,你在我这呆上一段时间!”六子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恩。”无须多言,我知道肯定会是这样。我俩一前一后的走着,没有再说话。到家后,将东西放下,我和他相对着坐在饭桌边上,桌上摆满了菜,却没有见到他媳妇——我的嫂子,想来是被他打发回娘家了。看了我一眼,他叹了口气,然后递给我一支烟,抽着,抽着……
“还没放下?”
“恩!这次回来,就想给这事划个句号,再陪我醉一回吧,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六子对我的要求从来没有拒绝过,就像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一样。桌边放了几瓶白酒,想来是为我准备的,他仍就那么了解我。熟悉的酒,熟悉的人,熟悉的地方,我想唯一改变的是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我今年27岁,六子比我大一岁,今年28。这么多年我仍就单身,六子却早已成家。
我,不如他!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人生的道路上挣扎着,找不到方向,后来我离家远去,我们天各一方,而如今再相聚,他已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或许起初他是违心的。
打开酒,我俩一人一瓶,两支酒瓶碰到一起,那清脆的响声似乎又带着我们回到了少年时代。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喝酒,一起打架,然后周末时一起流浪。
天已晚,夜漫长,门前路边的大树上,猫头鹰的嘶鸣总是让人充满了绝望,心内的孤寂让我频频举杯,想把自己灌醉。
不知道喝了多久,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头好晕,眼好沉,就连房间的灯光也已不再明亮。但就是不愿意放下手中的酒。喝着,喝着,我哭了,他也是。只听他在那边说道“值得吗?”似是问我,而又像是问他自己。
“值得吗?”我喃喃道。其实我也时常在心底问自己,可是从来没有找到过答案。一份感情,坚守了八年,同样我在原地守候了六年,值得吗?岁月催人老,到现在我还一事无成,难道真的要这样孤老一生?或许真的该放下了。多年以来被感情所累,我的人,我的心,已经饱受摧残,变得伤痕累累,还能再坚持下去吗?如果能,又能再坚持多久?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相信也没有人能够替我回答。在外的那些年,一次次的说要放弃,可又一次次的失败,而每次失败非旦没能消磨掉往昔的记忆,却使她留在我心底的身影日益清晰。
放弃吧,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如何去面对那未曾到过的未来,如何去面对父母那苍老的脸庞,还有我身边的亲人,朋友。这么多年来,他们都为我操碎了心。
猛灌了一口酒,将酒瓶重重的放在桌上。那辛辣的白酒呛得我不停的咳嗽,通过喉咙流到我身上每一处,冰冷的心,冰冷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丝异样。
“值得吗?呵呵,你不也是一样?否则你为什么会苦守那么多年?为什么会那么晚结婚?”我抬起头,带着轻佻的语气反问他。
他没有回答我,低下了头,又点燃一支烟,拿起了酒瓶。
六子和我差不多,一个星座,一样的脾气,一样的重感情讲义气,就连感情的经历都是那么相似,或许这就是我们兄弟之间的缘分,也是我们之间感情如此深厚的原因。唯一不同的是,现在他结婚了,我还没有。
“六子,还记得不?上学那会我们俩天天早晨最早到教室,然后搬着凳子坐在教室门口,趴在栏杆上,瞅着学校大门方向,我等着思思出现,而你也跟我一样,傻傻的等着萍。中午放学看着她们离开学校后我们再走,早早的再回到学校等着,放学后也是如此。一直有人在背后议论咱俩,说,二年级十班俩变态,什么天都坐在教室门口。确实,咱俩是变态,咱俩一直等着,风雨无阻,期待某一天她们,或者她们中的某一个会因为有事提前到校,或者放学之后晚回家一会儿,等了一年,也傻了一年,可是却从来没有等到过。从一开始我就发现咱俩都已经陷进去了,而且陷得很深很深。当时我跟你说,人,这一辈子怎么也得任性一回,疯狂一回,所以从那时候,咱们俩开始任性,开始疯狂。”喝了一口酒,我漫不经心地问道。
“呵呵,怎么会不记得?现在想来当年的我们,都傻得可爱,傻得让人心痛,两只小金牛,天真的期待,傻傻的去爱,结果却注定了我们都要被伤害。其实现在想来,我觉得,咱俩是80的人,70的心,生错了时代。但是我仍然觉得这不是我们的悲哀,而是社会的悲哀,不是我们跟不上时代,实在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