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塞听到我话语先是不作应答,直到我说要动用无极灵力才眼中赫然,倏地站到我面前单膝跪地回道:“少宫主恕罪,属下不过是在疑惑少宫主的变化之大,假使失踪之前的少宫主绝不会自作主张地将那人放走,而是会交给属下处理。另外,属下心惑已久,敢问少宫主腰间的佩剑是从何而得?”
听闻此语我反而大方将凤唳举至面前,凤眸余光探向安塞,朱唇轻阖道:“此剑乃故人相赠,从一位江湖铸剑师处买取。”他话中所言我早已料到,我的确承认以安塞之智实属常人所不能及,然而在我面前却难免有几分心急不沉之嫌,在我可究念人心的前提下。
话间我已将素纱重拾发上,安塞微微蹙眉道:“此剑世间绝世,断非是从一个江湖师父处所得如此简单,据我所知此剑与另一把驭龙剑成双收藏于一位世外隐士手中,少宫主请恕属下唐突,此剑是否皇甫山庄少庄主皇甫宜道所赠?”
眸间青光随风扫去,我暗叹安塞不仅胸怀七窍心思还有一身经纶的见识!正在思忖间,我唇角轻扬,柔荑探上凤唳剑轻抚,一边颔首赞道:“右使韬略胸怀当真妙极!此剑皇甫宜道所赠不假,当日忆雪落难承蒙皇甫少庄主收留照顾,因缘巧合便与皇甫宜道结义兄妹,他对我照顾有加,这一身功夫也全仰仗他倾囊所授。”
“如此便是了,少宫主一手的剑法也非寻常套路,想来应是江湖中几近失传的踏凤剑法,此剑法独独凤唳剑可以运势自如。”安塞一边向我走近,眼神围绕着凤唳剑久久不离,江风凛凛带起他的雪色披肩飞舞江上,与两岸概已凋零的草木相映又平添了几分寒意。
而我此刻却不曾费心感叹这一时的清冷,只顾着考量从安塞嘴里叫出的那一句“凤唳剑”。不解,我当真是不解,安塞何知我手中宝剑名曰凤唳?这确是我为宝剑起的名字,无论它原本有何娇名,这凤唳的叫法现今当无人知晓才对。
百惑难平,我挑眉问道:“敢问右使,你既知晓此剑,为何却叫它作凤唳剑,这‘凤唳’两字是我方为宝剑起的刁名,右使从何而知?”如安塞般学识如渊者看出我手中宝剑为何,我一点也不会惊讶,我早在熟谙无极灵力妙用之时便探到皇甫宜道赠我之剑并非从市井剑商处买得如此简单,换言之,我与此剑的缘分其实是皇甫宜道有意行为。
然而,我断不会怀疑皇甫宜道有何不轨之想,单凭揣测我也能对他的赠剑之举猜出一二,他不过是愿我学上一门本事好能护全自己的周身罢了,这种心思我不难会意,只能是更增感激。
“属下迟钝,不明白少宫主的意思,凤唳剑向来以此称闻世,许是属下才疏学浅不曾听说过此剑的其他名字。”安塞的囫囵谦语惊醒了深陷沉思的我,难怪当皇甫宜道听到我为此剑所取之名时展现出溢于言表的惊愕。
如此,便更是疑惑了。是离忆雪本人早就闻知此剑,还是我与此剑冥冥之中早已注下难解之缘,只是难知此非善缘,还是孽缘?
我轻摇了摇头再度抬眸望向安塞,手中凤唳剑质感盈握,我紧紧攥住这欲坠的重量,缓缓开口:“不,你所言无差,是我偏虑了。”
话间寒风渐息,岸上的事物亦愈渐清晰地映入眼帘,想来那便是除却萧城和逐雁山之外的世界,那里究竟是何种的天下,那个天下谁主沉浮?码头鼎沸的人声开始向我们将停的船舶散及,方才还算安宁的时刻已然被这一江凛风带去,我欲至此行我之事,那么沉浮谁主又与我何干呢!
候鸟过江惊起一声嘶鸣,身披火羽点江而去,全身大略十寸有余,以至江上骤似密布乌云遮影不见光日。我凤眸微瞠心奇有禽滞此,便听安塞说此鸟秦柏生不惧寒,自前古始皇时存活至今,身形较一般鸟禽称硕,世间仅为此寥寥数只因而实属罕见,却又听其常居皇城伴君王近处,却不知时今奈何出现于此江上。
正待我仍在思虑秦柏鸟惊现寒江之事时,只听得耳边安塞唤道:“少宫主,是时候上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