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在很短的时间里便明白了淳于澈的话。
这天冷总裁顶着油光锃亮的疙瘩,亲临苏轩府邸。他一双眼睛闪闪烁烁看着我,我只觉得他脸上的疙瘩越发的繁衍茂盛。我瞥了眼他身边的田诺心。心里感叹,田诺心真不是一般人,怎么能忍受癞蛤蟆般大伯的多情打扰。那张癞蛤蟆脸真真可以让美女们减肥,看一眼,保证一整天没食欲。
田诺心,神人也。
此刻神人正十分认真得打量苏轩的大房子。看来她对苏轩的房子情有独钟,五年前没看够,今个再续前缘。
冷总裁一张便秘的表情,他身后的刘伯伯也是一脸惨淡。
白婶吩端来茶招待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愁云惨淡的众人。
最终冷总静静放下茶杯,“苏千金啊,恕我办事不利,本来说好拨给我们款项的副行长突然改了主意,眼下合作公司又要求赔偿天价违约金,我不得不豁出老脸请你出山。”
这话听得我一哆嗦,没听说过请废物出山的。眼下这帮狡猾的老狐狸们都解决不了的事,我这个很特别的二助理能解决?
我眼睛眨巴眨巴,一脸的白痴相,我想传达的意思是,我就是个无能的白痴,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估计身旁的刘伯伯对我的懵懂白痴相很不满意,他抢人一步说:“实话告诉你吧,若银行拨不下款项,合作公司又一味紧追违约款,咱们公司倒闭是分分钟的事。如今苏董事长不在,我们没有任何办法了只得请苏千金出马了。”
我越听越不懂,站在一旁的田诺心鄙夷得看了我几眼。
“我能做什么?”我干脆问出来。
冷总裁与刘伯伯互望一眼,没说什么,冷总裁咳嗽一声,身旁的田诺心隆重登场了,她高傲着一张脸说:“如果想保住你家公司,目前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请你们的合作公司高抬贵手,将违约款延后缴纳,更或者将违约款降低,毕竟十个亿不是一笔小数目,假如我们把公司所有资金都拿出来交违约款,公司好多项目会被迫停工,大厦倾塌指日可待。而苏千金恰好认识合作公司的老板,以你们的交情将违约金缓上一缓,公司或许还有的救。”
苏轩公司的资金问题在于前不久与海外公司签订的一个飞机螺旋桨项目订单,结果苏轩公司没有在预定日期交出所须的飞机螺旋桨订单数量,苏轩不得不赔偿对方十几倍违约金。我竟不知道这个违约金高达十亿,十亿是个什么概念,我真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十亿足够把我活埋N次。
“合作公司的老板是谁?”我问我真想象不出我还认识国外的某个土豪金。
田诺心冷笑道:“你的老情人淳于澈。”
轰隆隆……大晴天的我竟听见打雷声。我被这句话劈得外焦里也焦。
淳于澈不是个钢琴艺术家么?何时变成海外的土豪金老板了。我琢磨着前不久他对我说的话,他那句,苏贝沙我等着你来求我。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刘伯伯冷总裁眼含泪花看着我,那个岁数的年纪再加上高超演技,真是想象不出的凄凉。
“苏丫头,公司交给你了。我们相信你是个人物定能扭转乾坤。”刘伯伯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我最听不得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在两位要求离开的时候我连送客两个字都懒得说。
院中两位大伯已经坐上车子,田诺心风情款款走到我身边在我耳边低语一句,“大不了跟你的老情人滚个床单,你家公司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我觉得你呀,赚大了。”说完她袅袅亭亭走进车里。隔着车窗弯起月亮眼看我一下,车子冒着黑烟驶走了。
我靠,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能豁的出去啊跟滚床单啊。我顿时觉得田诺心连癞蛤蟆冷总都配不上,地球上任何一个生物她都配不上,她配猪都配不上,猪配她绰绰有余。
眼下的问题要么看着苏轩公司倒闭,要么把脸磨平了去求淳于澈,求他高抬贵手。让我求任何人都行,让我去求他还不如直接给我一刀来的痛快。
我焦急愤怒得简直要流鼻血,我在团团转中想起乔一盟与财神副行长家的南风公子熟识,他不是说资金应该没问题了嘛,我想我可以拉下脸去求求乔一盟,更或者乔一晴。
我拨通乔一盟电话,对方关机,打给乔一晴才知道乔一盟自那晚受到我刺激后,第二天一大早背了个包就去旅行了,至于去了哪里他没说。
现在的男人们都酷爱旅行,酷爱玩神秘搞失踪。苏轩和乔一盟你们两个是商量好的么?
乔一盟这边无望,我约见了乔一晴。
甜品店里,我吞吞吐吐说明来意,乔一晴黑着一张脸说:“这件事情啊,我怎么帮你呢,那个副行长家的抽风之前猛追我,我都没拿黑眼珠看过他,现在你们公司出了这样大漏洞,我想不是靠我说两句好听的,抽风他爸就拨给你们救济款了。我估计就算我跟那抽风睡了,这事也成不了。只怕最后钱没捞着,我也给抽了。”
我听乔一晴分析得很是深入。商场上的错综复杂尔虞我诈,岂是单纯我们能了解能左右的。
“你去求求淳于澈吧,我觉得他一定不会不管你死活的,要不你在他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实在不行顶个炸药包吓唬吓唬他,你软硬兼施,不信炸不开他那座碉堡。”
我又不是董存瑞,炸碉堡的事我没经验,况且我上哪弄个炸药包去啊。
为了不难为乔一晴,我轻松一笑,“你说的太对了,我去试试。”
乔一晴神神秘秘的附在我耳边,“即使这次你为拯救你们家公司跟淳于澈有点那个什么,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告诉我哥。”
我深感这小丫头深明大义,有前途。淳于霍然你眼若没瞎该仔细瞅瞅乔家这丫头。深明大义,深明大义的很呐。
我踌躇好几日都没有去找淳于澈。公司里的全体员工除了对我忠心耿耿的姚腾,全部用悲切的眼神看着我,我有点承受不住那种杀伤力很大的波光,最终我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躲在家里装病。
我窝在家的这几日,做了一件极其荒唐极其令自己不屑的事。我烧香了。
我让白婶从某个大师那里请来了一尊佛,我点上香,虔诚拜了拜,我只求苏轩快点回来,即使不回来让我知道他一星半点消息也好,他的女儿已经尽最大努力了,扛不住了。
要知道我苏贝沙可不是信佛之人,如今我是真的不知所措才烧香拜佛,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觉得佛祖忒灵了,我一炷香还没烧完,刘伯伯风尘仆仆的赶来了,他还没跨进大门就嚷嚷:“联系到苏董了,联系到苏董了。”
我喜上眉梢,以后我多拜拜佛,多拜拜佛。阿弥陀佛。
可刘伯伯的话刚说完,我恨不得将这尊刚请回来的佛乒乒乓乓砸回西天。
刘伯伯一脸虚汗道:“听印度那边传来的最新消失,苏董和印度的朋友登山,半途中消失了,印度方面全山搜索也没看见苏董的半个身影,只在山下的瀑布边发现苏董的一只鞋,现下苏董是彻底消失了。”
听完这句话,我双腿无力险些跌在地板上。刘伯伯一把鼻涕一把泪继续说:“现在公司方面我们封锁了消息,只怕引起内乱,丫头,现在全靠你了,你可不能退缩啊,你可要保住公司的最后一口气啊。”
……
我只觉得我的气快没了。
白婶送走老泪纵横的刘伯伯,惨白着一张脸说,“小姐不要难过,我跟在苏先生身边已经二十多年了,我相信苏先生一定没事,瀑布边发现一只鞋也不代表什么,小姐恐怕不知道苏先生是游泳健将。”
眼前白衣服的白婶在我心中的形象突然高大起来,犹如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她的一席话将我快要坠入悬崖的身子稳在岸上。
是啊,她跟在苏轩身边的时间比我还长,她一定比我更了解苏轩,我颤抖的握住白婶的手,希望能从对方的双手中吸取一丝光明,一丝温暖一丝力量。
假如苏轩真的有事,世上便只剩我一个人了。
许是我浑身颤抖的过分了些,白婶第一次抱住了我,她轻抚我的背安慰道,“相信白婶,白婶从来没骗过你。”
我含泪一个劲点头。
故事峰回路转错综复杂跌宕起伏发展到这般田地,我不得不抛弃所有骄傲自尊按响淳于澈公寓的门。
我把手中写着淳于澈地址的纸片皱成一团丢进一角的垃圾桶里。这是刘伯伯给我的,他满含期待的把这张救命的纸条塞给我,老眼浑浊的说:“最后一口气啊。”
令我没想到的是,眼前的公寓依然是四年前淳于澈租住的公寓,门是原来的门,人却不再是原来的人。
好一会门才被拉开,淳于澈身着宝石蓝睡袍戳在大门口。
见到我一点不惊讶,淡淡一句,“来的有些晚。”
我垂头丧气如丧考妣的跟了进去。
屋里的装潢如四年前一模一样,我局促不安地站在地板上扮演木头桩子。
淳于澈走近我,沐浴后的香气扑面而来,“你想怎么求我?”他开门见山的问。
我抬起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我只求能从那双眼睛里找到旧年的熟悉温暖,哪怕一丝就好。
压力山大孤军奋战四面楚歌的我,真的很需要熟悉的温暖来慰藉我不安的心灵。可惜,我在盯了对方好一会后,依然没从那双深沉冰冷的眼睛中寻得半丝熟悉的温度。
我的少年,我的淳于澈,被时光彻底带走了。我想我再也找不回了。
我心里深深惆怅,轻声道:“你想我怎么求。”
淳于澈愣了片刻,残忍一笑,“怎样求都无济于事。”
我失了下神,“看来我来错了。”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的手刚刚触碰到门把手,温暖的气息从背后拥住我,耳边飘着轻柔细语,“这样快就妥协?不再试试么?”
我身子僵硬如化石,淳于澈把我扳过来,我被他禁锢在门板上的小小空间里,他深邃不明的眼光久久打量我,温热的气息扑在我脸上,“我想知道你打算做怎样的牺牲来保住苏轩的公司。”
我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你是看我笑话的吗,刚才你不是说无论我怎样求都无济于事么,所以我打算做怎样的牺牲又怎样呢?”
他靠近我的耳朵,用很轻的声音说:“如果你有足够的诚意,我想我会好好考虑的。”
我心里一阵惊恐一阵火热又一阵冰凉。在这惊悚的氛围中,我生生嗅到淳于澈身上有种致命的诱惑和令人窒息的危险。
我想过最坏的打算,如田诺心所说那样,可是我究竟不敢往深处想,那是我想象不出的屈辱画面。
我焦灼不安中,淳于澈滚烫的唇落在我的额间,我一阵难受委屈。咬紧嘴唇,任由他拉着我走去沙发。
他把我按在沙发上坐下,径自去一旁倒了杯橙汁,“给你。”明晃晃的诱人橙汁端到我面前。
我颤抖的手接过放到嘴边。
“想清楚再喝。”
我抬头看他,他语气略微缓慢道:“这杯橙汁里我放了些特别的东西。我不勉强你,喝不喝随你。”
我手一歪,橙汁被我洒了一些,我连忙将杯子放到茶几上。对方抱臂笑笑,“你喝了它我便放过苏轩的公司,你觉得这比交易如何?”
我将桌上的橙汁看了又看,想起当年的淳于澈在西餐厅里点了果汁对我说,你体内缺乏维生素,要多吃些水果,当时他语气温和如春风,眉目清澈纯净如雪山清泉。当年的每一寸回忆都让我的心如被烙铁灼烧般疼。我别过视线,不敢再看这杯果汁。
我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特殊的东西,我不想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可是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淳于澈,你居然变得如此卑鄙无耻。
无耻的人蹲在我身边,端起果汁静静喝了一口,他递到我面前,“我已经喝了,你能否陪我喝?”
我实在没一丁点力气去接那杯特殊的果汁。
他倏尔一笑,仰起头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空空的杯子被他咣的一声放在茶几上。
“这下你放心了?”他坐在我身边望着洁白的墙面失神。
我的视线最终落在茶几中间的隔层,那里放着曾让我心惊肉跳也让我羞愧愤怒的保险套,被我当成巧克力的保险套。我的呆滞目光引来他的动作,他修长的手指将隔层里的保险套晃在我面前,玩味的眼眸锁在我的脸上。
那只保险套在我眼前晃啊晃,晃得我火大。
我猛然站起身来,大吼:“淳于澈。”
啪嗒一声,他松了指尖的力道,保险套落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一声响击的我羞愧难当。
我就这样任他由羞辱,苏贝沙,你真不如一头撞死去。
见到这个保险套,我心彻底绝望,淳于澈的无耻动机再也不用我费尽心力自欺欺人的替他掩盖。
他早就算计好了,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请君入瓮。安全措施都准备好了。
他变了,变得无耻而残忍。唯一不变的是,心思一如当年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