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去厦门?现在?”我顶着张猪头问。
淳于澈坐进车里为我系好安全带。
“当然,否则你以为咱们骗得了英明的苏先生么?”
见我呆怔住,他轻柔一笑,“厦门鼓浪屿钢琴节正好邀请我去当嘉宾,我带你去散散心。”
似乎在等我回答,他用含蓄幽远的眼神看我。
“可是……我什么都没带。”好一会我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得到我的答案后,他转着方向盘说:“放心吧,有我在。”
简单的一句话竟带给我安心,安心到让我心底腾出一丁点依赖。
很……奇妙的感觉。
就这样我梦游般的跟着淳于澈从北方飞到一千七百多千米的海边城市。
下飞机前,他变魔术般将一个大大的墨镜递过来示意我带上。
让我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还没迈出机场大厅,大堆人乌压压围过来。我远远望见硕大的牌子上写着各种标语。
热烈欢迎zero亲临鼓浪屿钢琴节。
钢琴王子zero。
Zero你最牛B。
终极男神zero
……
前排站着几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手捧鲜花面含微笑直直盯着我们,确切的说是盯着我身边的淳于澈。后面几排穿着校服模样的学生晃动着大大的牌子一脸兴奋,身着各色便衣的年轻人们大声尖叫ZERO的名字。
两边的记者对准我们咔咔连拍。
我终于明白淳于澈让我带墨镜的原因,否则我猪头似的脸就要被记者们拍个痛快了。
眼看我们要被人群围住,从天而降的魁梧保安神速般护在我们周围。
淳于澈牵起诧异的我沿着保安开辟的道路走出去。
直到我们被安排进一辆宽大的轿车里,耳边依然回荡粉丝们的尖叫声,天空中飘洒的蒙蒙细雨丝毫不影响大家高涨的热情。
Zero被她们喊得歇斯底里,好似欠了他们八百万不还似的……
好一副大明星的架势,我有点唏嘘。
车里一位年龄稍长的伯伯伸出双手,满面红光道:“欢迎zero亲临这次鼓浪屿钢琴节,之前您一口回绝本赛的邀请,突然间又答应,瞬时间又现身机场,我们来不及布置欢迎仪式,请您见谅。”
淳于澈礼貌回手,“孙会长您客气了,我临时重新安排了行程,腾出时间来参加这次钢琴节,如此唐突到来您不要见怪就好。”
“哪里哪里,凭您在钢琴界的神级地位能来参加我们小小的钢琴文化节才让我们受宠若惊。”
我听两位客气的寒暄了一会,心下彻底明白,淳于澈就是钢琴天才zero。而他原本已经拒绝对方的邀请,恐怕是为了我才突然答应来此当特邀嘉宾。
心暖暖的,暖得似乎有些灼热,有些莫名的疼。
孙会长视线转移到我身上。“这位是?”他的目光有一丝不明。
也难怪,从机场到车里我一直带着我大大的墨镜,要知道外面的天空飘着小雨根本不需要遮挡紫外线。
淳于澈微笑介绍:“她是苏贝沙,我的学生。”
“哦,原来zero还有关门弟子,想必您的学生弹琴也一级棒。”
我顿时羞愧,作为淳于澈的学生已令我汗颜,而作为国际公认的钢琴天才zero的关门弟子,我的破烂琴技让我的脸往哪搁。
然而淳于澈接下来的话令我浑身僵住。
他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说:“我会和我的学生贝沙四手联弹为钢琴文化节助兴。”
海景酒店的高级套房里,工作人员将一些夏天的衣物送来。待人退出房间后我连忙换上垂地轻纱裙子,披上白色手工刺绣七分袖外套,咖啡色的圆头坡跟鞋正是我的鞋码。
好在今天厦门的天空飘雨,气温降低,否则以我们厚重的衣服大摇大摆走上街,回头率绝对一片大好。
换好衣物我迫不及待的怀着崇拜心情敲响隔壁淳于澈的门,我想我有必要与他好好谈谈。
淳于澈已经换好轻盈夏装,简单的白衬衣外加格纹小领结让他看上去高贵优雅。
“原来你是zero,这么长时间了我竟然不知道。”我问话的同时心想苏轩真舍得为我花钱,要请一个钢琴界神级地位的大师要花多少金子啊?
“贝沙,不管我是谁,都是你的淳于澈。”
他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我听的也有些莫名其妙。气氛有些诡异,凉风从飘纱的窗帘处吹进来,淳于澈似乎有些害羞地望向窗外如画的风景。
淳于澈欣赏窗外的美景,我欣赏着身边的美男。
“比赛什么时候开始,要我和你四手联弹这不是明摆着要我砸你场子么?”我对着他英挺的侧脸问道。
我苏贝沙没关系,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他可是zero钢琴王子。一世英名岂不是毁在我的手里。我岂不是愧对天下?
淳于澈回眸,一副忍禁不禁的模样,“有我在不会的,你要有自信。”
我又不是贝二,我又不是天才,我哪来的自信,轻叹一口气我垂眸死死盯着脚尖。
良久,听他轻声唤我,“贝沙。”我才仰起快得颈椎病的脖子。
淳于澈似乎在欣赏我的装扮,“这些是我从网上挑选的衣服,发了照片给厦门的工作人员,拜托他们从实体店买来送来酒店。看起来挺合身的。”
原来北京候机场里他拿着手机一阵鼓捣是为了给我从网上挑衣服。
我摸摸破相的脸惋惜道:“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衣服。”
淳于澈换上严肃的神情,抬起我手腕,望一眼上面的淤青,“贝沙,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允许别人一再而再的欺负你……你为什么要自虐?”
淳于澈是如何看出我在自虐?
这些年面对别人的欺负,我从来隐忍不发。被别人扇了耳光就去找些冰袋来敷,被人拧青了胳膊踢伤了腿我便穿上长袖衣服遮盖伤处,被人用圆规扎了后背也没关系,躲到卫生间擦了血迹再拿创口贴歪歪扭扭贴上就好。
我从未主动惹过别人,可难免别人主动找我的茬。
我成绩优异星子淡漠,总有看我不顺眼的,暗地里喊我绿茶婊的也不少。尤其知道我以前火爆性子的人都以为我是在学贝二装淑女装优雅,于是更加鄙视我。乔一盟披了张拽拽的脸又很会讨女生开心,在这花痴众多的学校被视为校草,自然有一票女生为他倾倒,可他总是围在我的屁股后面转,他的粉丝爱慕者们怎不会对我生出敌意。
欺负我最多的就是乔一晴了。理由再简单不过,之前我揍过她。无比清晰的记得高一时,假期重返学校的第一天,我穿着小碎花连衣裙飘进学校大门,恰巧遇到初中部的乔一晴。她用像吞了只蟑螂般的神情打量我老半天。
我从一个乖戾的穿着板鞋宽松运动衣的假小子,一下转变成踩着小跟鞋飘逸着雪纺纱的淑女,这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许是我脸上的嚣张霸气不见了,乔一晴指着我鼻子问我是不是今天没吃药。我没理她继续往前走。乔一晴远远追来骂我是聋子。我依然没动静。她试探性推了我一把,见我依然不起一丝波澜,她胆子瞬时变肥,干脆一把将我推到在地上骂了句装纯扬长而去。
有了这次的纵容,乔一晴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欺负我,破口大骂,给我几巴掌几脚是常事,我没料到我的忍耐换来她肆无忌惮的报复。这次与她的小跟班手脚并用的对我施暴,如果不是淳于澈和乔一盟及时赶到,说不定我被打的连苏轩都不认识。
他扶住我的肩膀,“贝沙,你已经呆愣半天了,再想什么?”
我遥遥头。我那罪孽而悲哀的故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世上没有谁能感同身受谁的痛苦,何苦把自己血淋淋的伤疤晒出来变成他人茶余饭后的娱乐消遣。
淳于澈握住我肩膀的手慢慢加重力道,“我能感觉到你压抑的痛苦,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望着对方想一探究竟的脸,我有些怅然,他这么着急八卦我的事,是何意思,对我的痛苦就这样感兴趣?
他接下来的话让我的心又暖了暖。
“贝沙,我不逼你,如果你真的不想说可以不说,我是很担心你……担心你陷在黑暗的魔障里走不出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过去,让我来帮你,好么?”
酒店里柔和的灯光为他英俊的五官蒙上一层暖意,他长长睫毛翕动如温柔的黑色羽翼。
我抬眸认真地问他,“你为什么要帮我?一而再的帮我。”
淳于澈微怔,脸上浮出一丝红晕,半响后才喃喃开口:“因为我是你的老师,不忍心看到你受责罚。”
原来他脸上的红晕是因为灯光的照射让我产生的错觉,我莫名的有点失落。
“为了你我都变成撒谎精了,我以前可从来没说过谎。”淳于澈又换上俏皮的神情,“真的不打算告诉我。”
我想起他屡次在苏轩面前替我解围,他口中的那些谎话都一一为我而说,一点不假。
我揣着感激和微微愧意垂头沉默良久,直到温暖的怀抱将我包围,我闭上眼睛呼吸到他身上如雨后森林草木的清香,笼罩在我体内的黑色烟雾一点一点消散……
“三年前,一切都从那里开始,那年像是被诅咒过……”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