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各有所思

###第15章　各有所思

雷军听到小龙的话，放下酒杯，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抬头仰面直盯着小龙的双眼，从鼻子里“哧”笑了一声，微闭着眼点了点头，以示感谢他的“关怀”。

一扭头，顺势从罗琳手中接过杯子，随手放在了果盘边。可能是啤酒太满了，抑或是力气稍微有些大，杯子里的啤酒，一下子洒出来了大半。

罗琳也回过神来，她望了一眼小龙，又看了一眼雷军，并不明白这俩个男孩子的心里暗战。这时，她冲雷军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雷军一看手机，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一群精力大把，青春飞扬的年轻人，在夜幕下，在灯红酒绿之中，沉醉，流连。不知不觉中，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雷军起身把房门拉开，下巴微抬，对侍立在门口的少爷说：“买单！”站在门口那位年纪不大，还有明显稚气的男孩服务生，恭恭敬敬对着雷军一弯腰，清脆说道：“好的，先生，请稍等！”说完，向本楼层的收银台飞奔而去。

雷军重又折身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

小龙悄悄扫了一眼罗琳，慢慢退回到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上。

不一会儿工夫，服务生小跑回来了。尽管这时包房门是大开着的，但他仍然用手指背在门板上轻叩了三声，然后才进入房间。

这时候，服务生还不太确定到底是哪位买单，他站在桌子前面，先鞠了个躬轻声说：“不好意思，各位，打扰了！请问，哪位买单？”雷军头也不抬冲服务生一挥手，掏出了钱包。

服务生挨着雷军眼前的矮桌子蹲下，单膝跪在了地板上，屁股轻坐在跪地的那只脚后跟上。男孩子先点头一笑，把帐单双手递给了雷军。

雷军伸出两根手指头夹住帐单，抬眼一看，包房酒水加各种小食，一共八百多块。

服务生又接着说道：“先生是熟客，我们经理签单，优惠过后，一共七百元。”

雷军点出七百块后，又拿出五十块，放在服务生面前的桌子上，下巴微抬说道：“小弟，给你的小费，辛苦了！”

为雷军们包房拿酒递水，上传小食点心，及时更换干净烟灰缸的这位少爷，看到雷军给他的小费后，高兴地连说：“谢谢！谢谢！祝先生财源滚滚，欢迎先生下次再来！”说完起身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众人也都放下了酒杯。雷军环视一周，望向众人说道：“怎么样，各位帅哥美女们，玩得尽兴吗？”

众人齐声应道：“开心”，“爽”，“过瘾”之类的话。边说边纷纷起身，开始拿自己的手机和包。

这群年轻人，站起身来时，多少都有点晃晃悠悠。西西脚下一软，扑在凌帅的怀里，凌帅笑着骂道：“小妖精！”众人都嘻嘻笑着。

阿志和小艾已经一前一后，准备开门出去了。凌帅整蛊人的兴致又来了，一拍手坏坏笑道：“这两公婆，八成是急着回去要圆房吧！”

小艾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回头娇嗔笑道：“讨厌啦！”随后开门，阿志和小艾先出门去，凌帅和西西搂抱着紧随其后。

罗琳抬眼望了雷军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浅浅笑了一下，紧跟着小艾。

雷军赶紧拿起桌子一侧的火机和香烟，跟着出了门。现在，包房里，只剩下一个小龙。他等雷军出了房门，这才慢慢走出包房。

一行人，从楼上下来时经过一楼迪厅舞池。这时候，午夜的迪厅，灯光依旧，音乐依旧，劲爆依旧。

罗琳又望向“红磨坊”舞池天花板上倒垂下来的无数颗椭圆形水晶。这些水晶，太漂亮了，太梦幻了，在舞台灯的闪耀下，罗琳不止一次觉得，那真像极了一颗颗情人的眼泪。

一行人走到大门外站定，喧嚣的舞曲声音小了很多。

在深圳，在这个春天的夜晚，暖风拂面，空气温润，散发出淡淡暧昧的味道。

凌帅和西西住在罗湖区，有点远，他和西西先向众人一一道别，并邀请大家以后一起去罗湖找他玩，就打车回去了。

雷军走近罗琳，借着酒意，轻轻揽住罗琳的肩膀，柔声细语说道：“阿琳，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罗琳身子微微一侧，躲开了他那只揽着她肩膀的手，转头问小艾：“你呢，是怎么说？”

小艾万般柔情对阿志说：“人家要回去啦，你舍得我吗？”

阿志拉着小艾的手，另一只手往上推了推眼镜框，呵呵笑着说：“我怎么舍得嘛！”

小艾摇着阿志的手说：“我先回去啦，你要是真想我，就打电话给我啊！”说完问罗琳：“你呢，又是怎么说？”说着朝雷军挤了一下眼睛。

罗琳听小艾也说要回去，扭过头对雷军微笑着说：“不用了，我和小艾一起回去了。对了，你记一下我的传呼机号码。”

雷军赶紧掏出手机，按着键记好后，又把手机递给罗琳，让她看有没有记错。罗琳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又把手机递给了雷军。她转身对小艾说：“走吧，一起回去吧！”

雷军追问：“你住哪儿呀？”还不等罗琳回答，小艾抢先答道：“我们住华新村。”

话音一落，雷军和小龙不约而同对望一眼，不知为什么，面色都有些愕然，但都没有说一句话。阿志听到后，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摇了一下头。

罗琳和小艾手已经拉在了一起说笑着，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三个人的微妙表情。

小艾娇声问阿志：“你住哪里呀？”

阿志用嘴努了一下雷军，凑近小艾说：“我们俩都住在莲花二村。”

这时候，小龙突然开口说：“有同事在桑达保安处，放了一个U盘，我明天一大早还要交给客户呢，我先走了，Byebye。”说着，向停在路边的一辆的士挥手。

那辆的士迅速驶来，停在了小龙的身边。小龙冲众人一挥手，打开后车门，一头钻进车子里，“呯”一声关上门，的士绝尘而去。

罗琳和小艾冲雷军和阿志挥挥手道别，走到大马路边，正好看到有一辆小夜巴驶来，挥手拦下，坐车回华新村。

阿志冲站在路边的雷军肩膀一耸，两手一摊，夸张地抬着眉毛说：“Now，现在只剩下咱们两个孤家寡人了。”

雷军一声不吭，眉头紧锁，抬眼向阿志示意一下，自己先过了红荔路，向对面的莲花二村走去。

两个女孩子在回去的车上，罗琳背靠着身后的坐椅，用头轻轻抵住车窗。马路上，此时已经车少人稀了，路灯默默地照亮城市的街道，一些建筑物和广告招牌的霓虹灯依旧斑斓，但罗琳觉得，这些精彩，离她很远很远。

罗琳和小艾还在用老式的BP机（传呼机），而雷军和他的朋友们，都已经用上了几千块一部，通话还双向收费的手机，雷军一晚上在KTV包房里的花费，都将近是自己一个月工资的一半了。

罗琳心里有点沉重，不是她自己不努力上班，不努力奔前程，奈何自己文凭不高，起点太低，又是无任何家底背景的外乡人。今晚，表面上看，她是雷军隆重邀请去的座上贵客，但内心深处的自卑、落寞，只有她自己最明了。

“以后跟雷军怎么办？”罗琳思忖着：“我要是主动跟他联系，谁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看我的。现在才刚开始，我就这么上杆子追他，真怕他低看了我。算了吧，不再联系他了，如果他真的喜欢我，他就会主动联系我的。女孩子，不要爱的太主动了。”

虽然心里如此想，罗琳又忍不住想起雷军的款款温情。这种感觉很玄，很诱人，会让她不由自主去幻想着，雷军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跟他相依相偎时，又会是什么感觉。

小艾情绪倒是很高，她不停跟罗琳说着阿志跟她聊的好笑好玩的事，看得出，她挺喜欢阿志。

罗琳和小艾到了华新村门口下了车，在昏黄的灯光下，说说笑笑径直往宿舍楼走去。

在不远处角落，一个花木掩映的石头长凳上面，坐着小龙，他先于她俩回到华新村。

没错，小龙也住在华新村。刚才，就快要上楼时，他有一瞬间迈不动了腿脚，突然想坐在一个静静的角落，看罗琳等一会儿会不会回来。如果她过会儿回来，他想一个人静静看着她的背影上楼，再不是有另外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在他身旁。

刚坐下不到十分钟，罗琳就和小艾一起回来了。此时，他一个人静静地注视着罗琳那俏丽的背影，有一丝丝甜蜜，又夹杂着一丝丝忧伤。

不到一分钟时间，罗琳就和小艾走过前面拐角，再也看不见了。

小龙抬起头，望着小区内一个个昏黄的路灯。远远看着，上面加了防雨罩的灯泡周围，团着一个一个淡淡的、圆圆的光晕。那些模糊迷离的光晕，好像微微透着灰黄色，又好像微微透着淡紫色。

一阵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却丝毫吹不走灯泡周围的光晕。光晕对灯炮，永远不离不弃，难舍难分。正如小龙对罗琳的心情，知道不应该，却又欲罢不能。

第二天下午，罗琳又是晚班，晚上十点二十多分，她回到了宿舍，准备刷牙，冲凉。

冲完凉，罗琳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忍不住想，今天一天了，雷军也没有呼过她一次。昨晚过后，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雷军昨晚，最后心事重重和阿志回到了莲花二村，脑子不时回味着罗琳。按往常，他可不想在女孩子身上花费太多时间，如果那个女孩正好不讨厌他，他就会单独约她出来，开始所有男孩和女孩那一贯的，从认识，到吃饭，再到滚床单这个过程。

可是，面对罗琳，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想尽快拥有她？当然了，这几乎是所有男孩们见到女孩们的正常反应。但只是仅仅想去拥有她吗？也不全是。

他看到罗琳的眼神，淡然忧郁，他就忍不住想去搂着她，把她的头放在自己胸口，哪怕给她一丝一毫的安慰。就这一点上，雷军觉得罗琳跟他有相似之处。

在深圳，他也有很多的无奈，很多的不如意。只是，他很少向人提起过。很多时候，他觉得一个男人总是去找人倾诉烦恼，那就太不像是一个男人了。

是的，生活原本如此。往往是，一个人感觉另一个人是幸福的，但那个人背后，又有他（她）自己另一番的忧虑、不快乐、甚至是痛苦。只是，芸芸众生，一眼望去，都是陌生人，我们看到的永远是别人的表面，而别人的真实内心，我们无从知晓。大多数时候，人们也不愿意了解一个陌生人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第二天白天，雷军和阿志到了柜台，不停有事忙，他昨晚就得知罗琳今天上晚班，就一直没有打电话给她。

今天，阿志反而主动跟雷军说起罗琳和小艾。这会儿柜台没人了，阿志打开电脑屏幕，放几首歌轻松一下。他扭头对雷军说：“军仔，罗琳真的不错，很纯朴自然，如果你们真的恋爱了，就好好珍惜吧。”

人人都希望，自己看中的恋人，能得到身边最好的朋友们的肯定，雷军听后，笑着点头不语。

阿志嘴角又泛着笑说道：“小艾挺可爱，娇娇的，很甜，我喜欢。”

雷军用手点着阿志，哈哈笑着说：“噢，我知道了，你原来喜欢糖果女孩呀！”

“是呀，糖果女孩甜呀，她会甜甜地缠着你，事事都让你拿主意。军仔，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仔？”

“我呀，感觉太甜的没有挑战性一样。我还是喜欢稍微有点冷的，但一定要有女人味。她对别人要冷冷的，但对我一定要越热越好。”

“哈哈，衰仔，你这分明是在说罗琳嘛！”

“我哪里说她了？我是说我喜欢这个类型而已！”

“哈哈，嘴巴别再硬了，越狡辩就越是！”

……

到了黄昏，电子世界关了门，两个人在外面吃过晚饭，回到屋里。阿志又坐在电脑前玩游戏，雷军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

他点起一支烟，斜靠在了沙发上，有一眼没一眼看着电视节目。屏幕上一个节目都已经放完了，他都想不起刚才到底演了些什么。

“我喜欢她，我想见她！”雷军在心里说，“我现在要马上见到她，看她这会儿到底在干什么？”他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掐灭烟头，关掉电视机，跟阿志打了个招呼说要出去一趟，就快步走出公寓，来到大马路边，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雷军坐车直达华新村门口，他并没有先打罗琳的传呼机，而是往同样住在华新村的小龙房间走去。

华新村，是一个老式小区，里面全是小低层，最高七楼，没有电梯。

以前，雷军偶尔也来小龙这里玩过。昨天晚上，他看到小龙对罗琳的默默关注，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偏偏又在迪厅大门口，听到罗琳竟然和小龙住在同一个小区。

雷军他自己是一个情场浪子，与身边不少女孩子都有暧昧，他老家一个兄弟的女朋友，还会时不时打电话给他聊心事，虽然他并没有主动勾引。所以，雷军想当然地总是认为，小龙和罗琳，一定也会偷偷联系的。因为他们两个人，一眼望过去，倒更像是一对恋人。

雷军到了华新村，先直接到了小龙的住处。小龙此时，正坐在电脑前赶着白天在公司没有做完的工作。

上了楼，雷军看到小龙房间的灯还在亮着，他一个人住一间单身公寓。雷军在门口略站了几秒，“嘭嘭嘭”指背弓起敲了几声门，并故作轻松喊道：“衰仔，开门，是我！”

小龙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钟了，疑惑雷军怎么这个时候赶过来。

小龙起身打开了门，对着门口的雷军嚷道：“你个衰仔，半夜不睡觉，发情了？跑我这里干吗？”

雷军用拳头轻击小龙肩膀一下，哼哼笑道：“发情也对你没兴趣！基佬！”说完笑着先小龙一步进到了屋内，径直坐在了小龙电脑桌旁的床上。

雷军用眼睛余光看了一下小龙说道：“罗琳给我打电话了，她刚下班，让我过来看看她。”雷军在小龙面前撒了个谎！他是想让小龙明白，罗琳主动打电话给他，她是很喜欢他雷军的。

小龙走过来，在电脑桌前坐定，听到这句话后，嘴巴里“哦”一声，不再说话，手下的键盘动个不停。

俩人都不吭声了。

过了一阵，小龙侧过脸冲雷军说道：“那你是见了没见？”

雷军顺手拿起小龙床上的电脑书，翻了几下，头也不抬说：“还没见，她这会应该正在冲凉。”

小龙没有应一声，只是把键盘噼里啪啦敲个没完。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没有让雷军喝水，就又侧脸问雷军要不要喝杯水，雷军继续瞎翻着书，摇头不用。

又过了几分钟，雷军放下书本站起身：“好了，我也就要下去了。”说完起身先走到门口。

小龙也站起身帮他开门，雷军大步走出去，伸出手朝背后挥一下，头也不回笑着说：“早点睡，不送！”

关门回身，小龙双手捧着后脑勺躺在床上。昨晚，他猛一下子听到小艾说罗琳也住在华新村时，一下子愣住了。他也深知雷军的疑心，还是不要和罗琳、小艾一起回去了。后来，他借口去公司一下，先走了一步。

怎么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就雷军、罗琳和他自己，凑巧的事情已经不停发生，可是，却没有一件幸运的事情降临到他的头上。唉，这年头，在深圳，生活节奏那么快，自己跟罗琳住同一个小区，怎么以前都没有碰过一次面？这要是在老家职工大院里，谁家有个什么事，没两三天全院皆知。可是，在这里，他住了快一年了，连隔壁的人，都没有正面遇到过两次。

一会儿，小龙又在烦恼自己家境平常，母亲已经下岗，父亲工资又不太高，他才刚上班一两年，每个月除了各种花销，基本很少存款。雷军家底还算不簿，自己拿什么跟他争。男孩子们没有钱，就如同女孩子们没有漂亮容颜一样，都是痛苦纠结个没完没了。

罗琳就近在咫尺，可是，小龙却是根本不会私下里给她打电话的。那晚在红磨坊舞池，罗琳在向雷军说电话号码时，脑子记忆力如计算机的小龙，早已经把那个号码烂熟于胸。他在知道了雷军跟她正式拍拖之后，以他的性格和为人，他怎么可能去那样做。这在他看来，那样的男人，简直太没有人伦道德了。

昨晚，他只是选择在一个昏黄的角落，静静注视着罗琳的背影。小龙觉得，心里真爱一个人，不要去打扰她，这样已经足够了。

雷军从楼上下来，走到小龙所住的11栋楼下，有点迫不及待，开始打罗琳宿舍的电话。

罗琳正梳着头发，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一位在客厅的女孩接到电话后，冲罗琳房间门口喊道：“阿琳，电话！”

罗琳心想，是谁这么晚打电话找她？雷军？还是小艾？因为小艾这时候还没有回来。

罗琳拿起话筒“喂”了一声，只听雷军说道：“罗琳，是我，在干吗呢？”

她心中一阵狂跳，但嘴巴里说出来的却是：“这么晚了，当然是准备睡觉了。”

“我就在华新村！你住几栋？”

“不会吧，你逗我玩的吧？”

“谁逗你玩呀！住几栋？快点下来！”

“7栋”

“好，五分钟后下来，我就在你楼下等你！”雷军说完，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