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试探

###第14章　试探

雷军正用一种满腹狐疑地眼神审视着罗琳，没想到今晚一直羞涩温柔的罗琳，此刻会用一种毫不畏惧的眼神看着他，甚至还带着一丝丝挑战的意思，也直直的注视着他。倏的，他开始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觉得，罗琳那双眼睛，好像能看穿他的内心一样。

雷军把燃了大半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摁灭，朝罗琳微微笑了一下说：“来，吃点水果。”说着，用牙签扎了一个小番茄，南方人通常叫“圣女果”，笑着递到罗琳的面前。

这时候，罗琳的眼神又开始温柔似水。她羞涩一笑，没有开口说话，顺手接过，轻轻含在嘴里，慢慢咀嚼。雷军望着罗琳潮湿红润的嘴唇，瞬间有点情动身热。他突然想把她抱在怀里，狂热地亲一亲她娇嫩的双唇。

今晚要不要就带她回家？此刻，雷军只有这一个念头。但几口啤酒下口，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不要太着急了！他在心里暗暗盘算：“如果她觉得我太突然，太急切，很有可能会从我身边溜走呢！别着急，慢慢来。”

罗琳虽然不知道雷军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她觉得雷军跟她认识的男孩子都不一样。他对女孩子很有礼貌，但又不会太殷勤；他神态上有一点点的霸道不羁，但又会在说话时满含柔情。他这种分寸的把握，引起罗琳无限的遐想：如果跟雷军恋爱，那又是一种怎么样的浪漫和激情呀！

又有两打啤酒上来，包房里的年轻人们，啤酒不停下肚，掷骰盅声，聊天声，打闹声，玩笑声越来越大，气氛也越来越热了。

雷军没有跟众人一起玩闹，他一直坐在罗琳身边，不时望着罗琳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心里涌现出无数个念头，他开始千方百计试探着罗琳。

“罗琳，今晚玩得开不开心？”

“嗯，很开心！”罗琳笑着说这句话时，接连点了好几下头。

“你喜不喜欢这里的感觉？比起你以前唱歌去的地方，有什么不一样？”

“很喜欢这里呀！以前到迪厅跳舞是去过几个地方，但这是我第一次在KTV包房里唱歌，我也说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罗琳一脸真诚说道。

“啊？不会吧？你是第一次在KTV唱歌呀？感觉不像，你都唱得那么好听！”

“呵呵，是真的，我平时很喜欢听歌，以前家里有录音机，没事就喜欢听听歌，每次听歌时，很入迷很专心，就喜欢模仿人家怎么唱。”

“噢，是这样呀！你真不错，自学成材呀！”

“呵呵，也没有了，就是唱着玩的。我们学校有唱的好的呢！听说人家都跑到广州，在酒吧里面驻唱呢！”

雷军问的是别有用意，罗琳答的是天真烂漫。

雷军问这些话时，他只是不停在试探罗琳平时是不是经常到这种场所来玩。因为到迪厅里跳舞，没有门槛，谁进都可以，你不花一分钱也能玩个痛快。但是，如果到KTV包房里来唱歌，这就有些难说了。

如果是还没有多少积蓄的年轻人，一年偶尔来多几次KTV唱歌，也算正常，因为都有同事朋友和同乡嘛。大家轮流作东，花费也不会太大，都也能承受得住。可是，如果三天两头就去KTV唱歌，这就变得非常敏感了。如果不是跟同事、朋友和同乡去，那这样女孩子们会跟谁去？为什么经常去？

雷军接触过一些女孩子，她们在夜店里认识一些男人后，只要有人请她们吃饭，请唱歌，来者不拒。雷军做生意的附近柜台，就也有这种女孩子们。这些女孩们也挺可爱，生活中也都是很正常的人，但是，也可能是无聊，也可能是迷失，也可能是想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想要有人去关心她们……反正她们经常和不同的男孩子，有些还是岁数已不小的男人们出去玩，出去吃饭，出去唱歌，出去疯癫……

男人们的心思很奇怪，他们看着别的女孩子怎么疯怎么颠都觉得正常，但是独独不能接受自己的女朋友也是这样的人。男人们自己渴望同时和几个女人们谈恋爱，却容忍不了自己的女朋友们哪怕有一丝丝对他们的不忠。

雷军这番试探下来，心里感觉挺满意。这也是他心中想要的答案。

想到这里，雷军心里又涌出了一个念头。他把一盘小食挪到罗琳面前，端起来请她吃一点。罗琳点头，随手拿了一个鱿鱼须，放在嘴巴里慢慢咀嚼。

“阿琳，你觉得小龙怎么样？”雷军突然开口问道，表情尽量装作不在意，相当轻松，好像无意聊起的一个话题。

罗琳的心里一激灵，她在刚刚雷军问她常不常到KTV里来唱歌时，心里根本没有多想。她喜欢他，心思已全在他的身上了，只是以为他跟自己在随便聊聊天而已。可是，在雷军看似随便问出这句话后，罗琳开始觉得他好像城府很深，心思很多一样。

罗琳抬起眼睛望着雷军，这时候，雷军也正好略带些紧张注视着她的眼睛，好像希望能从她的眼眸里看出点什么一样。

罗琳凝望着雷军的眼睛，此刻，她读懂了雷军的心思。雷军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其实真正用意，是在试探罗琳会不会喜欢小龙。

罗琳有颗敏感的心，此时此刻，她知晓了雷军的心思后，似笑非笑直直看了一会雷军，微微笑了，慢慢垂下了眼帘。她的心里却在暗喜，他这么问，就是紧张自己，在意自己。

罗琳用手梳理一下散落在眼角耳鬓的长发，缓缓抬起了眼睛，凝望着雷军，莞尔一笑：“小龙挺不错呀！你看，你和你的朋友们，个个都不错，都是又帅又有气度。”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雷军听到稍微出乎他意料的回答，但罗琳的夸赞，让他很是受用，禁不住笑了。忽然，他凑近罗琳的耳朵说：“肥仔也帅吗？”说完，一直坏笑着望向罗琳，看她怎么回答。

罗琳也忍不住笑了，他知道这是雷军在故意逗他，于是话锋一转说道：“阿志也帅呀，只是他帅得跟你们有一点点不一样！”本来就是嘛，这四个男孩子，都穿着牛仔裤，只是每个人穿的长袖T恤上衣颜色不同，可是个个都是那么青春无敌，那么朝气蓬勃。

罗琳说完这两句，又笑了，她又接着说道：“你看，小艾不是就喜欢上他了嘛！我们女孩心里要是真心爱上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就是唯一了，其他的人，都不会再去考虑了。”罗琳说完，又是笑着定定望向雷军，也是婉转回答他刚才问她小龙怎么样这个话题。

雷军显然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他一下子心情大好，站起身来向众人劝酒，并且自己先干了一满杯。

慢慢的，聊得话多了些，没有了刚进门时的拘束感，罗琳开始问雷军在哪里上班。雷军说他和肥仔一起在华强电子世界做生意，在二楼有个柜台，并说他和阿志是怎么熟怎么熟的邻居发小。

罗琳听后，心中无限向往。因为，她自己只是在商场里做一名导购员，而她的梦想，就是也想在商场开一个柜台，或者有一间自己的专卖店，代理一个品牌衣服，自己做老板。

在2001年，罗琳和很多女员工的工资，大约每个月一千多一点。这个时候，内地的职工大部分每个月工资才几百块钱。罗琳虽说工资每个月一千多块钱，但是在深圳，在这个快速发展的现代化大都市，物价奇高，她的这个工资水平，却又是极其普通的。

何况，在商场专柜上班，公司不包吃住，一切费用自出。罗琳和女同事们，经常是扣除了一日三餐、房租、水电、煤气费、日用品开支花销、女孩子们正年轻，又都爱漂亮，每个月总要添置一点服饰和化妆品、再除去电话费、给家里寄一点钱……到最后，真是所剩无几了。

罗琳常常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铁公鸡，一毛不拔，不是她不想让别人拔，而实在是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可拔的。

她经常在看到深圳林立的高楼，穿梭不息的小轿车，在商场里动辄花几百上千块买东西的人们时，就深深感叹，在深圳，自己是何等的渺小，何等的轻微！罗琳常常感觉，她就如同地上的一只蚂蚁，路边的一株小草，就算某一天被路人一脚践踏致死，都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雷军这时候在又递过来用牙签扎着的一块苹果时，顺口问道：“阿琳，你是哪里人？”罗琳轻轻咬了一小块苹果，笑吟吟答道：“河南洛阳人。”

“哇，洛阳呀，牡丹特别出名！嗯，是个好地方！”雷军竖起大拇指，又接着问道：“阿琳，你在哪儿上班？”

罗琳听到雷军问她在哪儿上班，显然有些局促，说道：“我在曼哈商场上班，卖一个女装品牌。”罗琳在回答这句话时，还刻意加上“品牌”二字，因为她不想让雷军觉得自己在卖地摊货一样。并顺便告诉他，小艾也是在附近的商场上班，她们两个人还同住一个宿舍。

雷军满面笑容点了一下头：“哦”，又接着向罗琳说起，小龙在华强北桑达大厦上班，是一名编程工程师，他还是肥仔的大学校友；凌帅自己在罗湖区开了个发型屋，以前凌帅的店还在福田区时，他那时常去凌帅店里修剪头发时认识并熟悉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雷军在介绍自己和他的朋友们时，神态眉宇之中，好像带着一种优越感一样。

没错，雷军在得知罗琳只是在商场卖衣服时，心底里确实是有一种优越感。他在这之前，真不知道罗琳是做什么工作的。他也曾经设想，她可能在大公司上班拿着高薪，因为雷军看罗琳不俗的表面，曾经以为她非常优越，他也曾担心自己能不能追到手呢。

现在，他知道罗琳只是一名导购员，他也知道在商场上班的女孩子们太多了，就区区一个福田区华强北，都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在商场里上班，并且她们工资普遍不高。雷军想到这里，不由得将他的优越感不经意间就流露了出来。

在2001年，普通老百姓职工工资一个月才几百块不足一千块钱，他在仅仅23岁时，家人就愿意拿出好几万块钱让他和肥仔合伙做生意。如果不比大富大贵之家，在普通老百姓中，他就算是比较优越了。

雷军在这之前，在不知道罗琳任何底细的情况下，心中还多少有点惴惴不安。现在，他得知罗琳只是在商场上班，并且老家还是在内地的一个小城市时，他开始志在必得，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罗琳尽快拿下，从此他在跟朋友们喝酒聊天时，也会像凌帅一样，也多了一个香艳故事。

想到这儿，雷军笑容满面，在他自己和罗琳的酒杯里，倒上满满的两杯酒后，语气轻快地说：“来，干杯！”说完，用一种迷离的眼神，直直盯着罗琳。

罗琳今晚，不断有人向她敬酒，尽管她每次都只是抿一小口，但慢慢下来，她喝得也实在是不少了。

起初，她喝得还很高兴，玩得还很畅快，可是，此刻，她端起这杯酒时，心思却慢慢复杂起来。从内地一个小城市出来，罗琳以前就一直觉得自己很渺小，特别微不足道，但此刻在雷军和小龙面前，她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她开始觉得自己越来越轻，越来越飘。她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隐隐作痛的感觉。

罗琳望着此时满面春风的雷军，一个让她心酸的念头从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来了：雷军是广东人，又是做生意的，长相气度又不错，像他这样的男孩子，应该不缺少女朋友吧！他会真的爱她吗？自己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段回忆吗？

要知道，罗琳可是想在这个大都市里，找寻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只想发展一段感情而已。

罗琳此时的心情，就像是宿舍里小熊的泡菜坛子一样，密闭的空间里，酸味持续发酵，最终掩饰不住，顶开了倒扣在泡菜坛子上的大碗，咕嘟咕嘟向外冒着一串串如同上个世纪的酸楚哀怨。

罗琳在雷军和他的朋友们面前，今晚，看似她是主角，是雷军作东，请他和她的朋友们一起出来坐坐，互相认识熟悉一下。但是，此时此刻，罗琳知道阿志和小龙都和雷军一样是广东人，她的朋友小艾也是广东人，连凌帅这个湖南人，都会讲一口流利的广东白话！凌帅用广东白话和他们聊天，已经是非常熟练了。

他们要不就是广东人，要不就是年纪轻轻，就已经自己做老板了，哪怕是再小的老板，人家也是为自己打工。而她，仅仅只是一个无依无靠，收入不高的外乡人。

她文凭不高，只读了个中专，当年家里人建议她考个中专，认为女孩子嘛，早点读完书早点嫁人算了。可是，毕业后，她根本不想呆在老家，不想那么早就结婚，她怕一结了婚生了孩子后，一辈子就是在家围着厨房和孩子转，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罗琳想出来看看闯闯，她想在四季都有鲜花绿草，美丽现代，又是滨海的城市珠海寻梦。如今，从珠海又辗转到了更加繁华的深圳。可是，她连大学毕业都不是，又没有任何亲朋好友在这边，寻梦，唉，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想到这儿，罗琳突然眼眶一红，一只手虽然举着杯子，但像是被顽劣的孙猴子突然在她背后拔了一根毫毛，喊了一声：定，她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坐在角落里百无聊赖的小龙，今晚真是无聊到了极点。平时到酒吧喝酒，来KTV里面唱歌，他都玩得很开心。因为那是真正在放松。可是，今晚，斜对面坐着让他心动不已的罗琳，可罗琳如今却是他兄弟雷军的女朋友。

平日里的放松和活跃，在今晚，却变成了一种煎熬。他想早点离开，又觉得这样太幼稚。玩了一半就走，会拂了朋友的面。坐这里不走吧，每一眼望过去，全是他们俩人的柔情蜜意，目光缠绵。

如果罗琳没有跟雷军拍拖，小龙就算没有向她表白，就算是他自己默默暗恋，他都会觉得是甜蜜幸福的。可是，罗琳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喜欢的又正好是自己的朋友雷军。

小龙虽然不停的抽着烟，喝着啤酒，中间还又唱了几首歌，但他的眼睛，却总是若有若无装作不经意间掠过罗琳。

这时候，他突然看到罗琳端着满满一杯酒，不知为何，身子却像雕塑一般，半天怔怔不动，而雷军好像还在等着她喝下。小龙本来还在想：“唉，算了吧，现在他们俩人已经是一对了。人家是在拍拖，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从此以后，他们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想着想着，他无奈低下了头，又拿出一支烟。

可是，当他侧着头点燃香烟，再次抬起头时，看到罗琳仍是定定地端着一杯酒，好像还不太开心有些伤感，而雷军却半分没有怜惜她的意思，带着一丝霸道，一直在等着她喝下。

小龙终于忍无可忍，突然站起身，假装要向果盘里拿水果，径直走到了罗琳的面前。因为，果盘正好就在罗琳前面。小龙拿起一片杨桃，没有看一眼罗琳。他想挤出一丝笑容，可恨的面部表情，再也不听他的使唤，最后面无表情扭过头对雷军说：“喂，衰仔，你还喝呀，小心等阵吐得很惨！”

雷军本来踌躇满志地想与罗琳再干完这一杯酒后，最起码在心理上，已经把罗琳彻底拿下了。可是后来，他慢慢看到罗琳端着酒杯，呆呆地沉思着，眼眶好像还有点微红。雷军也开始有点诧异起来，他不知道，罗琳这会儿，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会如此伤感。

雷军也有些慌了，他正想把酒杯从罗琳手中拿下，询问她是怎么了。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小龙又来了！

雷军听到小龙表面上好像是为他雷军着想，他太熟悉小龙了，他清楚小龙这么劝他少喝点，其实真正的意图，是怕让罗琳多喝，他在为罗琳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