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翠碧给玉娇拿来一套烟粉色的紫纱衣裙,金丝绣成的蝴蝶图案栩栩如生,递于玉娇道:“夫人快去换了吧。”
玉娇初见这衣服,心中甚是喜欢,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一声装束换完,翠碧看了一眼,称赞道:“夫人真是美,穿上这衣就如同蝴蝶仙子一般。”
玉娇娇羞地以袖掩面,“姑娘谬赞了!”
“夫人若是准备好了,我们这就回宴吧,可不能让其它夫人等久了。”
“那我们这就走吧。”玉娇盈盈开口,实则心中乐开了花,此番定可艳压群芳,不气死那刁钻跋扈的尉大小姐才怪!
阳漾的寝宫与倚霞殿之间有一湾莲花池,玉白的石桥凌驾其上,远远看去,石阶之上有些灰暗,像是水渍。玉娇疑惑道:“翠碧姑娘,方才我们过来时还是干的,怎么现在满是水渍?”
“哦,夫人有所不知。御膳房的伙夫为了抄近路,每每挑水都会走这儿,但这石阶陡峭,多少会打翻一些。夫人不要见怪才是。”
“原来是这样。”玉娇一脸了然的样子,提着裙摆慢慢走着。
“夫人脚下小心些,以免滑倒摔伤。”
“嗯。”话音刚落,前面的翠碧不知怎么回事,脚下一滑,楞生生地朝玉娇倒来,玉娇措手不及,接又不是,躲又不是,慌乱间脚下也失了分寸,虽倚着石桥的扶拦,却依旧扭转不了后坠的趋势,只听“啊!”的一声,玉娇往水面栽去,桥上似乎传来了翠碧的惊呼声。
正当她以为自己又要再一次“湿身”的时候,却不期然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男性气息扑面而来,玉娇缓缓睁开眼,面前的男子虽不及自己夫君俊美,但棱角分明、五官突出,全身上下尽显一股毅然之风,玉娇看得有些着迷,竟忘记了收回视线。
童潇在水面上轻点几下便飞回到了河岸边,玉娇依旧保持着躺在他怀里的姿势,似是惊魂未定,是故童潇也未开口。
方才胡姬夫人派人来邀他们移步倚霞殿共聚,公子亥让他们先去,是故一行人便出了望夷宫,未走几步就听到女子惊呼,因为自己武艺精湛,是故先行了一步。早就听表兄辛胜说此番宴会是胡姬夫人之意,意在为阳漾公主挑选夫婿,让自己好好争取。现在再看看怀中女子,容貌秀丽,一身宫装,边上的宫女又是一脸关心模样,不由笃定自己怀中所救的就是阳漾公主无疑,是故为人神情更柔情了几分。
玉娇察觉到面前人眼神的变化,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的失仪,立马脱离怀抱,站至一边,童潇面色不变,恭敬道:“见过阳漾公主。”
玉娇一愣,把眼光投向一边的翠碧,却见她如未闻到一般置身事外,只好支吾道:“我…我不是。”
童潇眉头一皱,很是疑惑。突然一个月白衣衫的男子上前,一把揽过女子道:“还请童少爷自重,这是王某的二夫人!”
“方才夫人与尉小姐在席上发生争执,弄脏了衣衫,公主命婢子带她去换谁知夫人会不慎落湖,还望少郎将不要见怪。”翠碧适时开口道。
不说还好,一说童潇瞳孔更是放大,难以置信。这时其他人也陆续赶到,李偲摇着扇子笑讽道:“少郎将,你这二夫人真是风韵十足啊,看把我们的武痴童大少迷得眼都直了。”
王贲眼色一厉,李偲淡淡扫过,云淡风轻地对童潇说:“童兄,我们去倚霞殿见真公主。让少郎将和夫人好好叙叙旧。”说罢摇着扇子长扬而去,一番哄笑渐行渐远。王贲黑着脸问道:“不是说你不能来吗!你还穿成这样!”王贲武功底子也不差,是随童潇之后赶到的,他本是觉得那女子眼熟,没想到近前一看还真是她!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童潇眉来眼去的,真是丢自己的脸!
“我…”玉娇心中委屈,刚要开口,却被王贲打断道:“走吧走吧,回家再说。”
玉娇以为他是心疼自己,便也放宽了心,往倚霞殿走去。王贲走了几步,余光又扫向后方走来的几人,陪在胡亥身边相谈甚欢的正是方才席上侃侃而谈的司浩和阎乐,心中不免多了几分顾及,但脚下依旧未停,快步朝倚霞殿走去。
妙手郎君李偲不仅有着一张美人脸,口才也丝毫不逊,加之他是太医署李茂的世孙,以治女子妇科之病为主,是故很得后宫女子之心。正当他侃侃而谈,将胡姬夫人与公主逗得笑不停的时候,阳漾突然脸色一变,楞生生地站起。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她的目光正锁在刚进来的玉娇身上。玉娇发现众人的目光后暗想定是这身衣服太映衬自己了,虽然心中有丝畏惧但一想到夫君在自己身后便也就无所顾及走回座位。
“漾儿,那不是你生辰之日,母妃特意用紫烟罗请云婆婆给你定制的嘛!”暂且不说这紫烟罗何其珍贵,云婆婆所制的衣服可是千金难买。传闻宫中夫人托重金求其制衣,她大多拒之门外,心情好时才会做上一件。是故此言一出,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担忧地看着玉娇。
玉娇还未开口,翠碧上前,颤巍巍哭诉道:“公主息怒,方才婢子想拿其他衣服,可是王夫人看到这一件就非要穿,婢子碍于她的身份只好由了她。”
“算了,喜欢就送她吧!”阳漾瞥了一眼坐下,她堂堂公主,自然不能穿人家穿过的衣服,哪怕这件衣服如此珍贵。
这时众人纷纷赞道:“公主真是雅量!”而投向玉娇的目光就是鄙弃,李偲看了一眼王贲,笑道:“贵夫人品味真是好!”
尉芝也煽风点火,道:“方才还嫌自己风头出得不够多嘛!现在穿得比公主、夫人穿得还华丽的出来,不会是想吸引今日这些咸阳才子的目光吧!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真是伤风败俗。”
“尉丫头,少说两句吧。”胡姬开口,尉芝立马适时闭嘴。胡姬鄙弃地看了眼玉娇,厌弃道:“有些人不知分寸,多说也无益。”
“胡姬夫人说得是。芝儿受教了。”尉芝立马浮上笑意,得意地看了眼玉娇。
胡姬淡淡扫过玉娇,对王贲道:“今日若是阳滋那丫头来,定不会有这种事。”
王贲被玉娇已经弄得羞愧头晕,还未注意到阳滋没来,现在环顾四周,确实没她身影,难道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可是没有理由啊,不由又开口问道:“夫人未来?何故?”
“你这夫君是怎么当得!阳滋妹妹病了你都不知!难不成真被这狐狸精勾了魂!”许是因为方才之事对玉娇的厌恶,阳漾怒吼着。不过在外人看来却是理所当然。
“病了?”王贲疑惑地看向玉娇,玉娇配合地一个劲儿地点头。看来这事真得和阳滋有莫大的干系。
正在暗想之际,门外太监传报:“嘉仪帝姬,烟夫人到!”
众人闻声都是一惊,玉娇更是嘴巴张得老大,而沉默许久的将闾脸上则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因为,他的妻子,终于回来了。
众人都朝殿门口望去,只见寒烟依旧一身素朴,扶着阳滋正缓缓而来。阳滋则是一身紫色衣服,高腰裙摆步步生莲,发髻微松,额间微有碎发飘扬,却不失帝姬威严。
“阳滋丫头,你不是病了嘛?怎么也过来了?”胡姬关切道。
“病了?”阳滋咬牙出口,饿狠狠得眼光扫过玉娇,又淡淡得看向胡姬,道:“承蒙夫人关心,阳滋身体好得很,只是路上有些事耽搁了。后来碰上烟夫人进京的马车就一道而来了。”
话音刚落,玉娇攀在王贲手臂上的手显然一颤,自己果真被算计了!但是这一切在王贲看来却像是心虚,是故看她的眼神也冷了几分。
“累了吧!快过来坐。”若水招呼道。
阳滋淡淡一笑,准备过去。寒烟依旧搀扶着她,这时将闾走来,抓过寒烟的手,眼神满是激动和柔情。而失了支撑的阳滋身形有些许摇晃,眼疾手快的王贲健步上前,从身后一把拦住她的腰,在外人看来却是无限恩爱的画面。
“帝姬和少郎将真是恩爱。”尉芝说得娇羞,又看到玉娇嫉妒的眼神,便嘲讽道:“可是有些人啊,不知好歹,吃飞醋都吃到宫里来了。”
其余女眷闻声皆是一笑,玉娇面红耳赤,小红有些气不过想要辩解,却被玉娇拦下。这里是宫里,没有人会帮我们,况且我们还被算计了。
阳滋在王贲的搀扶下到自己的座位落座,王贲也顺势盘腿在旁坐下,为她倒了一杯果酒。交递间攀附在她耳边关切问道:“发生了什么?鞋怎么这么脏。”
因为裙摆较长,颜色较深,别人没有在意,但王贲却在阳滋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她深紫色的裙摆上的泥污和掩映在裙后已经辨不出原本色彩的满是泥垢的鞋子。阳滋一惊,他竟眼尖若此。王贲出口后同样心疑,自己何时关注她至此!
阳滋抿唇一笑,不动声色,道:“那就要好好问问你的心头宝了!”
王贲一愣,继而笑得更甚,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