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皇寺遇袭

光影斑驳，年华偷换。寒梅落尽，春桃攀枝。
宁静悠长的宫道尽头突然出现熙攘的人声。
“快快，将这一箱东西搬到前边马车上去。”
“嬷嬷，这个放哪里？”
“放到娘娘坐的马车上去，软垫铺好了，咱们娘娘体弱经不起颠簸。”
三月里，皇家外出春祭的日子。
一切准备就绪，李楠在嬷嬷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车内熏了淡雅的伴月香，随风而动，沁人心脾。
“娘娘这样倚着可还舒适？要不要奴婢再去抱两个引枕来？”扇子忙前忙后，十足的管家婆一枚。
自从李楠让扇子近前来服侍，胡儿看她机灵便将许多事情丢给她了。这小丫头倒也伶俐，纵使万物加身也得心应手。
马车并入浩荡的皇家车队之中，帝王带家人前往京郊的青木寺祭坛进行为期三天的春祭。
春祭每年开春举行，皇帝于象征五谷的五色祭坛上领祭，祈求一年里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丰收满谷。
青木寺对李楠来说并不陌生，毕竟在那里住过半个月的时间。那里她居住的厢房里还留有几本未看完的画本。这一次李楠被安排到别的厢房，原本她住的房间安排给了太子殿下。那两本话本自然被太子发现了。
跟随而来的舍人邓捷正向太子禀告南方送来的消息，突然就听到前边立着的人，那一向不苟言笑的主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邓捷忍不住抬头看了太子的表情。
“继续。”太子的表情还是冷冰冰的啊，莫非刚刚他幻听了？还是低头继续禀告吧！
太子看着画本上一个混乱涂鸦的怪物摇了摇头。他不知道那个怪物其实是李楠信手拈来的机器猫，为了画那只机器猫她可是折了胡儿一只上好的眉笔啊！
因为是祭祀所以前来的两对皇室夫妇必须忌房事，斋戒沐浴，焚香祝祷。
所有器物用具，吃食饮品准备就绪之后，外头宣晚膳了。李楠卧病近一个月，骨头都躺软了。这次跟随前来祭祀主要是想动动筋骨，当然封建家长皇帝陛下的意思是可以借此去去晦气。
晚膳设在青木寺一间宽敞的殿宇之内，这间殿宇一面开镂花六扇门，其余三面设金漆大窗，殿内壁上有彩色菩萨壁画，殿顶斗拱参差，浮雕九九八十一朵木莲花。
这可真是够得上皇家寺院的气派装潢啊！
相比较而言，晚膳的排场就朴素太多了。
清粥小菜，勉强裹腹而已。
晚膳之后，青木寺方丈引着皇帝，皇后，太子，太子妃四人前往师父们做晚课的经殿听禅。
一炷香之后，喃喃的诵经声还没有结束，而且眼看师父已经加快了张嘴的频率，看来这场诵经大会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
不知道其他人如何，反正坐在边边上的李楠已经昏昏欲睡了。
或许睡相有伤大雅，皇后忍不住开口：“嫡妃体弱，怕是倦怠了，太子你送她回去休息吧。”
太子领命，双手合十与师父们道别。带着李楠出了经殿。
“要不要请御医来瞧瞧？”太子关切地询问。
李楠摇摇头，出了经殿，没有檀香和经声她体内的瞌睡虫自动跑光光了。
“你去瞧过方雪晴吗？”她停下脚步低头整理歪了的衣领。
见她笨拙的样子，太子好笑，主动搭了把手将她琵琶对襟的暗紫色袍子拉正。“你为何如此关心我是否去看过她？”他们两人的时候他通常会用“我”来自称。
“我哪里关心你了？我是关心方雪晴，她在那鸟不拉屎的庙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秦褚自动忽略她话里不时冒出来的奇言怪语，回想起来距离上一次去看望方雪晴也的确有一段时间了。
李楠一直留意太子的表情，见他露出稍许愧疚来马上开口：“你看你，搞到人家的肚子连去看看人家都做不到。”
“或许我不去看她，她反而更安全。”
虽然太子的话有理，但是如果换了李楠，她大着肚子却没人来关心一定比死还难受吧。会得抑郁症的吧！
“你不会偷偷去看看她吗？”李楠建议。
太子皱眉：“如何去？我一入皇城就如进了牢笼，到处是看不见的眼线。”
“这几日在青木寺，眼线一定会减少一些。你夜里偷偷地去，一来一回也不需要多少时间……”
“你为何非要我去见她？”二人正好拐进通往厢房的廊道，廊道两边是郁郁葱葱的翠竹。因为两人一直小声交谈，故此靠得极近，识眼色的宫女自动退到五米开外去了。
四周风动，卷起李楠乌黑发亮的长发。她的身子向后倾着，被身前那个高大的男子禁锢。
那样暧昧的姿势，映着身后古木雕栏、葱葱翠竹有如一副写实的精妙画作。
突然，耳后掠过两声极快的风声，两枚极细的红尾针直逼太子面门而来。太子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李楠翻了个身，堪堪躲过两针。
李楠脑中一懵惊叫着：“来人，有刺客。”
被李楠这样一叫，原本准备现身的刺客没入竹海中消失不见，太子一边眺望远处晃动的竹枝，一边紧紧护住怀里的人儿。
“放开我。”他太用力，几乎要把她憋死。
“我送你回厢房去。”太子放开李楠，招手让赶来的侍卫将两人围住。脚步加快往李楠住的厢房行去。
李楠经过刚刚那一阵惊吓，待安静坐下时脑袋便开始嗡嗡作响。
太子嘱咐伺候李楠的宫女，自己扶李楠歇下便出门离去。
“你们守在外头就行，本宫歇息一下。”李楠吩咐完宫女，整个人便缩到被窝里去了。
木架床上的承尘轻微晃动，一个蓝色的身影出现在床前。
“阿娇。”那样低沉暗哑的声线温柔呼唤，声音的主人正是许久未见了刺客秋叶。
李楠豁然睁开了双眼，果然面前坐着的男子就是他。
“跟我走吧。”他伸出手抓住她露在被子外头的手。
“我说过了，我不是陈阿娇。”
秋叶俊美的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为什么要欺骗我？我知道你是。”
李楠奋力抽回自己的手：“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是陈阿娇。”
他的臂力怎是李楠一个弱女子可比，几番用力挣脱不出，李楠放弃。因为使劲而涨红的脸看起来娇俏可爱，秋叶的手忍不住抚上她的脸：“你可是在生我的气？气我没能早些前来？可是……”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能跟你走。”李楠偏头躲避他冰冷的手。
“你爱上他了？”秋叶目光灼灼，势要看穿李楠的真心。得不到李楠的回答，他发狠似的垂了一下床架，引得床架吱吱作响。
外头候着的宫女闻声探问：“娘娘？”
李楠赶忙敷衍：“本宫无事，你们守在外头即可。”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秋叶：“我跟你说的是大实话，你的‘陈阿娇’已经死了，你所看到的是李楠，一个跟陈阿娇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
希望这样半真半假的解释他可以明白和相信。
“不可能，世间……”还没等他感叹完，就听外面传来喊叫：“抓刺客。”
李楠目光停留在秋叶身上，难道刺客不是他吗？难道还有其他的刺客？
秋叶凭着顶级刺客的敏锐感知，迅速起身，到窗外探看了一番。
“你的同伙吗？”李楠问出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秋叶摇头：“不知道哪一路人马。你且待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出去看看。”
李楠还想说些什么秋叶的身影已从窗户处消失无影了。
李楠跺脚：“话说，人家的事你积极参与个什么劲啊？”
似乎这一次刺客人数很多，李楠隐约听到“狗皇帝拿命来”这样的叫喊。皇帝居住的厢房离这里不远，想来战场就在附近。
不时传来的兵刃接触的“乒乒”声令李楠坐立不安。她索性推开房门一看究竟，这一看令她更加坐立不安了。
门外守候的宫女，侍卫们什么时候落跑了？
“嗖”地一声，一支羽箭斜刺过来。李楠甚至看不见羽箭发出的方向。快速关上门，伏在门上喘口气。
“砰”门被拍开，李楠惊了一下险些跌倒。
门外站着受了伤的太子，他手持利剑，略显狼狈却依旧英俊无匹。
李楠还处于意识流逆流状态，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
诡异的存在。
秋叶长身玉立，左手持剑，谨慎地巡视左右。
太子丢下剑命秋叶将门掩上。
“你……”李楠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子整理仪容完毕，指着秋叶介绍：“寺内高僧的外室弟子叶知秋公子。刚刚多亏他拔剑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叶知秋？”李楠狐疑地望着秋叶。他什么时候化了名还拜了高僧为师？
秋叶装出初次见面的模样，拱手一礼：“草民拜见娘娘。让娘娘受惊了。”
李楠从善如流，既然他要演戏她就奉陪到底：“多谢壮士出手相助。”转过头看太子：“外头情况如何？”
“刺客未得手陛下很安全，只是仍有余党苟延残喘，羽林卫正在奋力厮杀。”
厮杀？这个词如此血腥真不该出现在此佛门清静之地。真是，阿弥陀佛。
直到刺客被全部歼灭，才有人上门来请安。
李楠已经从太子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概，此次突袭是陈国恐怖分子有组织有纪律地进行的。
万幸的是皇帝没有受伤，太子的伤不重。
秋叶经过青木寺高僧正名为他外室弟子。又因为今日救架有功被皇帝御封为羽林卫镇抚，协助护卫皇帝安危。
李楠以为秋叶会一口拒绝，谁知道他却立马答应了。
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秋叶君，你身为一名被万千少女痴想的冷酷杀手型男，你不应该如此贪慕虚荣的。
表彰大会结束，夜已深沉，秋叶值他身为羽林卫的第一夜班，维护寺内的安全。
他终究还是不相信李楠口中所说，陈阿娇已经死了。他留下来就是为了查明真相，即使陈阿娇真的死了他也要位陈阿娇报仇。
而李楠也希望他能够找出那个下毒毒死陈阿娇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