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走了一段很漫长的路,路暗且长,似乎要伸展到无止境的地狱。李楠内心焦躁,惶惶不安,不知道这条路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突然一道刺眼的强光伴着疾风朝她扫射过来,她本能地用手遮挡,想要遮挡这突然袭来的强光,却又好奇强光背后会是怎样的天地?只片刻,疾风骤停,更加猛烈的聚光逐渐聚拢将她包围。
“咳咳”剧烈的呼吸使她的肺疼的像火烧一般。猛地睁开眼睛,一时不能适应满室的日光。平复一下呼吸,慢慢的适应了光线,才敢撩开额前的碎发打量眼前的一切。
层叠的堆纱帐幔,绣满繁复花纹的锦被目之所及是一片绯色。眼前两根缀着帐幔的红木床柱,床柱上雕刻着类似孔雀的图样,雕工之精细仿若那只灵鸟随时会展翅高飞。李楠正奇怪自己的视力什么时候恢复成4.0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向她靠近。
来人停留在榻前,一只纤细的手伸进纱幔里来,轻轻将纱幔挽起挂到金道牙子上。
李楠将头稍稍侧偏便见着一位身着胡蓝色丝绸长裙的女子。如流波一般的裙裾拂动,裙摆上的五瓣花暗纹由于她半蹲的动作若隐若现极富美感。
女子自顾自地整理床榻上的垂穗没有留意床榻上的主子已经醒了。在她身后跟着一个个子稍小点儿的女孩,她穿着和那女人相同款式的裙子,只是颜色和质地略有不同。很显然,这两人身份地位有所不同,穿锦服的女子地位较高。那么女孩会是她的丫鬟吗?
李楠独自寻思,半响回过神来……不禁在心里惊叹:“奇怪,又不是古代!”
等等!古代?难道她穿,越,了?
李楠震惊之余,那女孩儿已经捧着朱漆托盘跪坐到床榻跟前,托盘里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碗,玉碗里盛着浓黑的汤药,清苦的药香自碗里袅袅而出。而那位锦衣女子正折叠帕子用以托勺,准备将汤药喂食给床上的主子。
李楠艰难地挪动身体,将头枕在锦缎高枕上,抬头,正好与那女孩眼神相交。这样陌生的场景令李楠不知所措,本能地扯着脸皮艰难地朝她笑了笑。谁知地上的女孩却像见了鬼一样,身体一震嘴里哆哆嗦嗦地念着“娘……娘……娘娘”,身体更像筛糠一般颤抖起来,连托盘里的碗也抖翻了。旁边站着的女子见此情景也跪了下来连呼“娘娘”。
李楠纳闷,这个“娘娘”难道是叫她?看来她果真穿越了,那么会是什么娘娘呢?皇后娘娘?还是什么别的娘娘?
“我……”李楠强撑着身子想要问清楚情况可是喉咙里干痒难耐,勉强只能发出艰涩的嘶嘶声。
锦衣女子相当善解人意,立即起身而出。须臾,给她端来一杯清露并吩咐那小丫头去请太医过来。
李楠顺着她手里的瓷杯喝下整整一杯,清甜的液体从喉咙流淌下去有如甘霖润旱,让她顿时觉得通体舒畅。
“那个……”刚刚开口却被锦衣女子打断,她弓着身子靠近李楠,声音放低:“娘娘,要派人去请太傅大人来吗?”
李楠有些不明白了。太傅?为什么要请他来?支着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锦衣女子显然误解了来自李楠眼神中的复杂的含义,只听她说:“娘娘,胡儿知道了。我这就去。”有没搞错,知道什么了啊?我都还没明白呢!李楠伸出手想要抓着她,奈何双手无力只能颓然垂下。
“胡儿。”是叫胡儿吧,怎么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见着女子回头,李楠怯怯地笑了笑,她想阻止她去唤人过来,却发现自己没有合适的台词。最后只磕磕绊绊挤出这么一句:“我想先休息一下。”说完不等胡儿回答就先躺下闭上了眼睛。
胡儿过来为她盖好被子,轻轻福身:“那奴婢到东耳房候着。”纱帐被缓缓放下,她犹自退了出去。
待周围恢复宁静,李楠才睁开眼睛,表情不复刚才平静,内心的惊恐因为几分钟前经历的种种喷薄而出。
“我真的穿越了?!”李楠跟本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因为浑身的疼痛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活在现实中。曾经看过的穿越情节涌上心头,这令死而复生的李楠内心又喜又惧。
目前已知的信息少得可怜,她病重,且是个“娘娘”。娘娘说白了也就是已婚妇女!她的天神!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啊!
稍微平复一下情绪,李楠开始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她是身穿还是魂穿?如果是身穿,那还真不怎么令人高兴。前世(姑且让她这么称呼自己的过去吧)她是极品女屌丝,虽然学业有成却因为矮矬穷失业,失恋。她是跳海自杀的,身穿的可能性估计不大。那么如果是魂穿,她要面对的就是年龄与样貌这两个头等问题了。
她该不会已经人老珠黄了吧?
不会!不会!她看着自己细嫩的小手,这样白嫩纤细的手应该是很年轻的身体才具备的。不过就算她还年轻也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了,穿越的艳遇之路估计与她无缘。
那就保佑皇帝像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帅吧!李楠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算见识过大世面,这样想想也就放下心来,既来之则安之,实在不行就逃出宫去,大不了再死一次。神经松懈,困意来袭,李楠又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然而现实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简单。昏迷近月余的嫡妃娘娘突然醒来,禁宫上下如滚水入油炸开来了。
后宫嫔妃属陈氏一党的,或有意攀交的忙都着准备礼物往东宫这边赶,生怕自己慢了步子错过了慰问太子妃的第一时间给她留下个怠慢不恭的印象。其他党派的也在寻思,要如何表现才能在这个当口借太子妃的面子博一个慈善仁德的好名声。
李楠再次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周围寂静无声。只有纱帐外一点孤灯投来朦胧的光影。
她轻轻撩开纱帐,看到床的两边各立着一名宫女,无声无息如雕塑一般。她一动作立马惊动了她们,两人对着李楠轻轻福身,其中一个过来撩起纱帐,另一个出门招来伺候的宫女。统一着装的宫女鱼贯而入,有人捧玉壶;有人捧香炉;有人捧香茶;有人捧罗衫……她们都是低眉敛目毕恭毕敬的模样,随时准备为床上的主子服务。
李楠虽然是个现代女孩,从小受共产主义人人平等的教育可是此刻她还挺喜欢这服务的。
“我饿了。”这是真话,她的肚子扁的都凹下去了。
“奴婢这就叫人传膳。”说着拉响床边的金铃,不一会儿一排手捧托盘的貌美宫女就齐齐跪到了她的面前,托盘里是各式各样的粥点。李楠的眼睛在各色粥点中打了个来回,没多考虑将手指指向中间那个宫女,宫女高举托盘念道:“芙蓉百合粥。”说完便跪移到她面前用银勺舀起一勺来喂她。
“娘娘,刘太医已经来了正在耳房里侯着呢,您看是膳后宣呢?还是?”胡儿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床前的屏风旁躬身禀报。李楠正好吃完,于是吩咐现在就见。她急着想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治好了病才能跑路不是!
宫女们为她漱了口,净了手。随后一个身着深蓝色官服的老人急步走到屏风后面,他躬身一拜后跪下请安:“臣太医院院判刘菖拜见嫡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了吧。”在李楠还未做出应有的反应时一旁的胡儿已经替她招呼了。李楠不禁侧目,看来这个胡儿不是什么一般的角色。等等,刚刚那老太医称她什么?迪妃娘娘?
老太医果然医术了得,一根细细的经线缠上细白皓腕,以指捻线凝神把探并能准确判断出病情。
李楠躺在床上虽然看不见老太医那纠结的眉头,但是凭借那根经线的晃动也可见一斑。
“娘娘恕罪,微臣才疏学浅……娘……娘娘的病,老臣不敢妄断。”老太医真不容易,结结巴巴说完这么一句话还要忙不迭失地磕上一个头。
李楠是真的于心不忍,正要开口让他起来,谁知那个胡儿突然喝了一声:“大胆。”这一声不仅震住地上的老太医连一旁的李楠也差点儿魂不附体。“刘大人你身为太医院正六品院判竟然说自己才疏学浅,那么你坐着这院判的位子作甚?嫡妃娘娘的病你不敢医留你还有什么用?”
“娘娘饶命!”老太医被胡儿的话惊的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求情。李楠不知道这个丫头竟然如此厉害,连老太医都怕她三分。而她到底凭什么在自己主子的面前这么肆无忌惮?是这个娘娘以前太宠她了?那么换言之嫡妃娘娘应该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否则怎么能驾驭如此厉害的侍女。
“太医你说,娘娘她到底患的什么病?”
“娘娘她心脉不齐,脾脏亏损,气虚血弱。据微臣行医五十余载的经验来看,娘娘她恐怕……”
“刘太医,你翻来覆去仍是那一句,你……”胡儿气极正待说些什么只听屋外太监高声传报:“太子殿下驾到。”
太子?李楠疑惑。这第一个来看她的不该是她的皇帝老公吗?怎么会是太子?难道这个娘娘和太子还有暧昧?呜~她不要这么纠结的啊!
在李楠胡思乱想的这么片刻时间里,太子这厮已经来到了玳瑁屏风前。众人俯首跪拜齐呼:“殿下万福。”李楠因为重病在床自动将那些礼数省略。
太子挥手免众人的礼,两步走到床榻跟前。李楠抬眼正巧与他竟毫不避讳眼神交汇,也许是心虚,也许是紧张她很快垂睫敛目,将视线停留在他的玄色衣袍上。这个拥有英挺面孔的男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就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