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苦涩

写了一会儿听到门被推开，我头也没抬，心想一定是静若她们进来送点心水果，所以我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嗔怪，“不是说不许打扰我吗？”
“朕就在旁边看着，不会打扰你的。”我一惊，抬头看到莫绝尘已经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品茶，他穿着一件白袍，玉树临风，纤尘不染，他端着茶杯细品，神色淡然，果然没有打扰我。
看着写坏的第三个字之后，我终于放弃了，起身踱步到莫绝尘身旁的椅子，倒了杯茶喝着，还不忘偷看他的表情，他放下茶杯看着我，“写完了？”
我机械的点点头，他起身走到书案旁边，拿起我写的字看着，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先是变成淡淡的笑容，最后笑意越来越深，我走过去问道：“你笑什么？”
他放下宣纸，“笑你打扮成这个样子难怪写出来的字看着也怪怪的。”
他说完我才意识到，我这个样子，居然被他看到了，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在悦己者面前我竟然这个打扮，“我……我我……”
他拉下我正在拆头发的手，“急什么，这样很可爱啊，符合你的格调。”
我的格调？是啊，我这个样子当然比不上裴舞雩了。我闷闷不乐的避开他，急急忙忙换了正常一点的衣服。
他似乎很累，用了午膳便叫我陪他躺一会儿，这一觉便睡到了晚上。
连续七天，莫绝尘都是下了朝就过来，跟我一起用午膳，下午有时候教我练字，有时候一起游园赏花，晚上一整晚留宿。
这样的宠爱是从未有过的，让我觉得无比幸福。
夏天就快要过去，多地出现暴雨洪涝灾害，在现代都会死伤无数，更何况是在毫无防御措施的古代，莫绝尘为了这事整日呆在养心殿与大臣们商讨对策，夜晚也很少留宿后宫，偶尔会去看看皇后，但也只是略坐坐就走了，我几乎夜夜去偷偷看他。
他总是伏在案头，看着一本又一本加急奏章，偶尔轻轻咳嗽一声，在这愈发凉爽的夜里显得格外单薄，我很想进去陪着他，但白天来见他都被连升挡在外面，相思成疾，我只好夜晚偷偷在窗下看他一眼。
这一天，窗外下起了夏天最后一场雨，雨下的很大，瞬间浇熄了连日来的炎热，但突如其来的大雨并没有打消我去看他的念头，宫门下钥之后，我悄悄下床，撑了把伞，蹑手蹑脚的溜出了昭阳殿。
我激动的走到养心殿后边的窗前，轻轻捅了一个窟窿，莫绝尘还是眉头紧锁，忽然，一抹月白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竟然是裴舞雩。
她两手端着一盏亮晃晃的灯，臂弯处搭着一件斗篷，她换了桌上暗淡的灯，动作轻柔的将斗篷披在莫绝尘肩上，然后自然的研磨，目光中再没有素日的冷淡。莫绝尘从奏折中抬起头来，自然而然的握住她正在研磨的手，“冷吗？”
“不冷。”
“手这么凉还说不冷，你先去睡，不必在这陪我熬夜。”
“真的不冷，我想陪着你。”
“听话，你病了我会心疼。”
他们的对话清晰的传到我的耳中，莫绝尘说“我会心疼”，在她面前，他居然没有自称朕，他们的对话就像多年的情侣，莫绝尘看她的眼神没有那抹我看不懂的神色，既温柔又爱慕。
他，从未这样看过我。
我急忙逃走，一路狂奔，不顾有没有被淋湿，只是不愿看到他们，我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或者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如果莫绝尘爱着她，那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想不通，或者，对一个帝王来说，本来就可以同时爱着许多人。
我回到昭阳殿正殿，看到静若静静的站在那里，“娘娘回来了？快泡泡热水去去寒气吧。”
面对这个比我年长几岁的姐姐，我从不会把她当做奴婢，我泡在热水里，看着她熬红的双眼，第一次有了一丝愧疚和感动，“静若，这几日你一直都知道我去看皇上吗？”
她替我擦拭身子的手微微一顿，答道：“奴婢担心娘娘，所以……”
“谢谢你，”我真诚的看着她，“静若，皇上为什么这么喜欢裴昭仪？”
她的眼神微怔，复又笑起来，“他们自幼一处读书玩耍，自然有很深的感情，但是皇上不是也很喜欢娘娘吗？”
也是，他们一起长大，况且朝政方面应该只有裴舞雩这样的才女才帮得上他吧，我心情瞬间好了一点，“静若，皇上喜欢有才华的女子，是不是？”
她点点头算是回答。
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既然他喜欢，我也可以变成他喜欢的样子，我一个二十一世纪女青年，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难道会输给一个古代的小丫头？
第二天一大早，连早饭都来不及吃，我便写了一封家书，派人送回去，信中除了问候，还有一些解决洪涝灾害的办法，苏汶翦收到应该今天早朝便会告诉皇上，绝尘一定会很高兴的，他不见我，这样总会想起我了吧。
我得意的笑笑，然后安心的吃早饭，练字。看着他前些天教我练字留下的莫绝尘真迹分外开心，看来不用再练王羲之了。
“砰——”慧珠激动的推开书房的门，气喘吁吁，“娘娘，皇上，皇上往咱们宫里来了，娘娘快些接驾吧。”
看来是解决了！我兴奋的顾不上练了一半的字，急忙朝外跑去，昭阳殿实在太大，我跑到正殿的时候静若已经伺候他喝茶了。
他见到我不顾形象飞奔而来的模样忍俊不禁，“你就这么想朕？”
我面对他赤裸裸的调戏面不改色，仿佛这几日的委屈在见到他的时候都消失，“臣妾参见皇上。”
“免了，静若说你这几日一直练字，带朕去瞧瞧。”
我正想怎么给他显摆呢，他就自己提出要看，我朝静若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立即拉起他的手往书房而去，“皇上，我可是照着你的真迹临摹的，像不像？”
他怔了一瞬，才慢慢从我手中接过厚厚一摞宣纸，“你这几日写的？竟然这么多。”
我得意洋洋的大笑，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是啊，你说我的字很奇怪啊，现在不奇怪了吧，有没有好一点？我用不用功？”
他看了几页却不再看，“用功，朕会好好奖励你的，现在先去用膳吧。”
什么嘛！我还以为他会很感动呢，一定觉得没面子才想赶快离开，心里一定是感动的，我这样想。
莫绝尘，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