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醉拍阑干情味切（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钦承宝命，绍缵鸿图，霈纶綍之恩，诞敷庆赐。谢府嫡女谢瑶嬛，名门佳媛，诞钟粹美，含章秀出。太后赞之有柔明之姿，懿淑之德，敬慎持躬，树芳名于椒掖。人品贵重，性资敏慧，训彰礼则，幽闲表质。仰承太后之命，册封为正二品宸妃，赐居永安宫落霞殿。钦此！
我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听到了跟上辈子一样的圣旨，听着原封不动的封号和住所，我不禁有点恍若隔世，原来蝴蝶效应那么微不足道，我走了和前世类似的轨迹。
我，依旧是众人眼中独宠后宫的宸妃。
肖誉的办事效率很高，一个时辰之后，我已经坐在了落霞殿的贵妃塌上，底下跪的依然是上辈子的那些宫女，我看着挨挨密密丫鬟和力士，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既然你们是内务府指过来的人……本宫也就不问出处了，今儿个大家都累了，每人领十两银子回去歇着吧，明日卯时三刻，本宫有要事宣布。都散了吧。”
碧月把这些人全部送走之后，皱着眉问我，“小姐，陛下为什么这么急？他的态度太过奇怪了，这样完全把您置于风口浪尖之上了……”
我微微一笑，“就是要这样，我才方便做事。”
碧月疑惑，“小姐……？”
我侧身看她，“那日我去见皇上，达成了协议。”
那一日景轩帝似乎就在那里等我，他看见我的时候毫无意外，完全是在等我出现的感觉。所以我怀疑他或许知道什么，于是试探了几句。
我问他，“陛下说过少时曾经吃过臣女的荷叶酥，可是在听竹轩？”
他终于有了一点意外，淡淡的看着我，眼睛没有焦距，“你说什么？”
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低着头说：“三年前，昭觉寺里的一个小和尚突然不见了，与此同年，太后娘娘再也不管朝政之事，只是——太后的娘家从此以后都……”
“你想说什么？”
肖誉冰冷的声音出现在我的上方，那时我抬起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陛下，臣女可以助你心想事成，帮助陛下实现所有的愿望，人挡杀人佛当苏佛，但求陛下留臣女一命。”
肖誉冰冷的声音有一丝嘲讽，“你？你凭什么以为自己有多重要？”
我知道他在暗示我——我的命没那么重要，我也没资格跟他谈条件，甚至没资格成为他的棋子，因为我在这个朝代——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一无是处的女人。
就是为了摆脱女人的命运，我才愿意随着静玄去昭觉寺的。
我打了个寒颤，但是还是英勇就义的抬头，看着肖誉的眼睛，“十八年前，先帝曾给家父承诺，国不灭，谢家不亡，否则——家父可以奉旨造反。当初的那份圣旨，到现在还是陛下的心头大患吧？”
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肖誉就笑了起来，“你那么聪明，自然知道是不是朕的心头大患，谢家的嫡女果然与众不同。你与朕说的事情，朕会帮你。同样的，你做好你该做的事情，朕会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当时——我只是说：“陛下多虑了，臣女只为保命。”
彼时景轩帝以为我作的太厉害了，直到很多年后，他终于明白，我这样的人，活着就是最大的成功了。因为我需要面对的命运就是必死的结局。
此时——我看着碧荷的眼睛，“碧月，好孩子，我们从此以后，就该走宠妃的路了，我们的任务——就是帮皇帝铲除异己，仅此而已。”
其实我略有隐瞒，肖誉最后告诉我——接近顾旻。
可是对着一心帮我的碧荷，我不敢告诉她，因为她知道——顾旻是多么的恐怖，所以她会担心，可是我已经做好了自己独自赴死的准备，所以不能告诉她。
而此时我想起了上辈子第一次进宫伺候我的丫鬟们，心里琢磨一下，准备早点休息应付明天的问话。这一批宫女里，有几个人很滑头，直到他们出宫我才知道他们是哪个宫里的人。而且这一批的人也是最能搅事的，但是因为他们伺候我最久，所以我摸清了他们的脾性和弱点，知根知底知己知彼，所以我很开心。
而且这一批丫鬟里有几个人也是我的心腹，虽然后来……但是，有几个人可以帮碧月分担一下，这么多年，她因为只有一个人照顾我，所以特别辛苦。
“你也下去睡吧，我歇息一下看看账册，跟娘亲写封信就歇息了。”
碧月听我这么说也就离开了，走之前还担忧的看着我，“小姐……你这样真的没事么？”
我怔了一下，我这么快就把自己跟肖誉绑在一条船上……怎么可能没事？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顾旻把我逼上了这条路。
等等——顾旻把我逼上了这条路。
以顾旻的做事风格，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如果想对付我或者说想置我于死地，我是不可能有力气反击的，他是那种不会给敌人留余地的人。所以——他知道我会在这种情况下找到看起来最高位置的皇帝。
他甚至知道我知道那个秘密。
就是那个可以让景轩帝杀了我也可以用来威胁他的秘密。
我心里打了个寒颤，还是微笑的看着碧荷，“不碍事的，我是谢家的女儿。”
是啊，我是谢家的女儿，起码——我不会直接死在太后和皇帝的手上。
可是——我正在走入顾旻设置的局里，不能脱身。我已经按下了enter键启动，所以在gameover之前，我都不能独善其身随时按afk脱身。
顾旻……顾旻……上辈子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
我绞尽脑汁，却一无所获。这个男人过于强大，似乎上辈子从头到尾都是我在他的掌控和监禁之下，可是……我对他的了解，或者说认知……实在是太过于浅薄了。
我不禁对自己的智商表示怀疑，我可以记住上辈子自己身边的宫女是怎么背叛我的可以记住景轩帝的动向甚至可以记得我自己的小日子……可是我记不住在上辈子这个时候跟我最亲密的——顾旻——的情况。
上辈子这个时候，我被他设计通奸，成为他的傀儡，帮他做一些阴私的事情。
可是我压根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因为我做的事情都是很零碎的，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真正完整全面能够颠覆政权的事情，我一无所知。
只要是他不想我知道的事情，只要是他不想活下来的人，都没有算漏的。
所以我一直很怕他，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恐怖了……他那么算无遗漏，那么神乎其神，而且长的那么妖孽……所以我……一直觉得我这样的凡间女子肯定不入他的眼睛，所以从来没有奢求过。
可是他最后居然因为我放弃了和氏璧。
虽然后面我对他的企图表示怀疑，毕竟上辈子在最后，到底谁是赢家依然是个未知的谜，所以我不敢相信这样的人会喜欢我，或者说爱我。
而且上辈子的我……跟玛丽苏没什么区别——自以为是自我陶醉以自我为中心。
所以肖誉对我的感情不纯粹，而顾旻……我在他面前没有任何优越感，笨的跟猪一样的，所以就是男人对弱势群体的偏爱？
算了不想了，反正都过去了，我哪里会知道那些事情呢？
而且，就算知道又能怎样的，已经——过去了。
上辈子我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就算知道也是徒增伤感，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证明自己特别蠢，随便胡乱相信别人而已。
碧月刚刚已经退下了，我看着噼里啪啦的烛火，提起笔开始写信给娘亲。
我娘闺名青衣，似乎并非是勋贵人家的小姐，因为她自己提起闺中事情的时候大多数和当今太后有关，我问起小时候的事情时，她总是推脱说忘记了，而对于自己的童年生活非常怀念，说是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而我后来才发现，其实娘亲很重要。
她可以改变太后的决定，甚至跟各方搭上线，在害我流产那件事上，就体现出来了。当时的我是第一宠妃，从来没断过太医在身边，而且我当时的丫鬟是药王谷的人，就在这种情况下，还被人在孩子七个月的时候毒死了。
我一直很好奇娘亲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后来我无意中发现，娘亲经常总是养一种鸟，比信鸽的功能还要齐全，她就是靠着那些鸟做很多事情。其中包括当今皇帝景轩帝的执政情况。
而关于景轩帝的那个秘密，我也是靠那些鸟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