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凝珠,黎阳破晓。此时桃李府笼罩在这清雅的晨曦之中,鸟鸣莺啼,绿树红花,都是这昊国都城中最美的一画。
桃李府的门前,一着及膝土黄中袍,戴黑幞头的男子,手持芦苇长扫,弯腰不缓不急地清扫着府前的空地。
一个头系白绳,着素色长裙的中年女人神情慌慌张张地向着桃李府走来。
“请问这位夫人要找谁?”扫地的男子直腰问来人。
女人向四周扫了一眼,抿了抿唇,稍带慌张的面容挤出了一丝笑,“我,我找着桃李府的前官。”
“那夫人把你要找的前官告诉我,我替你通报一声。”扫地男子有礼貌地说。
中年女人想了想,也叫不出昨日上府上的那几位前官的名讳,又不能胡说一通。“那个,这位小哥,不用通报了,我自己进去找就是。”
扫地男子皱了皱眉,稍带歉意道:“夫人,不太好意思,桃李府外人是不能入内的,除非有前官带领。”
“哼哼……”门口传来一阵干咳。
扫地的男子回头看向门口着李服的男子,行了一礼道:“黄前官。”
黄锦孝一眼认出了眼前的中年女人就是昨日的在谭府见过的那位张管家,只是她不在府上办理丧事,跑到桃李府作甚。
张管家如见到救命恩人似的,反射环顾了四周,确认没别的人跟着,便上前一步道:“这位前官,可否借一步说话?”
黄锦孝半眯着的眼睛掠过她脸上的那几分神秘,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
张管家随黄锦孝进了桃李府,在李园的一座亭子坐下。
黄锦孝勾了勾唇,问道:“不知张管家有何事非要上桃李府一趟?”
张管家叹了一口气,迟疑了片刻才说:“昨日在府上有些话不便说,今日想亲自来告诉各位前官。”
“哦?”黄锦孝挑眉,转念一想,又问:“可是有关谭夫人?”
张管家点点头。
“莫非你已知道凶手是谁?”黄锦孝半眯着眼睛问。
张管家咽了咽口水,身体竟有些微微颤抖,“不……不是,只是我有怀疑的人。”
黄锦孝心头一喜,双眼微敛,“谁?”
“我家老爷。”张管家低声说。
“此话可有根据?”黄锦孝看着张管家问。
张管家重重呼了一气,点了点头,“我家老爷是入赘到谭家的,平日里虽与夫人在下人面前相敬如宾,但骨子里却只想着夫人的财产。前些日我听说他与娉婷楼中的一名妓女搭上了,隔三差五地就往那跑一趟,还偷带了珠宝玉饰给那妓院里的人。前日早上夫人发现后骂了他,他竟回骂了夫人,而后晚上夫人就遭杀害了。”
“那,谭夫人遇害的那日晚上他在何处?”黄锦孝问。
“他那日整日不见人影,直到昨日下午才回来的。”张管家眼带愤怒,口中虽说是怀疑,但心眼里早已认定他就是杀人凶手。
黄锦孝轻笑一声,站起来,面向那如雪的李花思考了片刻,回过头对张管家说:“这事我会代告诉其他前官,你只管放心,我们定会尽快找出凶手,还你家夫人一个公道。”
“那就劳烦各位前官了。”张管家起身行礼谢过。
“府上还有很多事要忙,你暂且先回去等消息。”黄锦孝得到了这样的一个大情报,心里不知多乐,又怕她将此事告诉萧蓝若,只得叫她快快回去。
只是,此时,刚好路过的关梦海正好把重要的那部分听到了。张管家出去时,与关梦海撞了个正着,光梦海勾嘴一笑,与张管家插肩而过。
萧蓝若梳洗好了,正要出门,听到萧蓝若开门的声音,弓腰叠被子的玉玲突然转身道:“小姐,今日出门可要玉玲陪同?”
萧蓝若回头微微笑了笑,“不用。”
之后便迈着步子踏出了门槛,将门带上。
玉玲自嘲地笑了笑,刚才何必要那样问呢?跟随小姐已有十个年头,十年前九岁的小姐就对有人在后面跟进更出的非常不自在,就对她说:“你别跟着我了,去做别的事吧。”
“可是,小姐,夫人说……”
“夫人是夫人,我是我啊,你是我的丫环就得听我的。”萧蓝若笑着道,生怕伤了这个听话的丫环,又双手搭在她的肩上道:“放心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我不太喜欢有人在后面跟着罢了。”
那么小的萧蓝若就知道怎样安抚别人,让玉玲少了很多的猜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清雅得来又有些撩人。萧蓝若漫步于桃林小道,垂头沉思昨日在谭府的所见所闻,耳畔回响着昨日那名男子虚假的哭声。昨日丫环提到老爷回来时,张管家神情突变,这又是为什么?
“蓝若。”身后传来覃慕尘的声音。
萧蓝若蓦然回首,还未从思绪中转回来。
覃慕尘迎上去,揶揄道:“是哪位绝世公子让我们萧前官如此神魂颠倒,六神无主,连走路都牵挂着?”
萧蓝若抿嘴一笑,侃侃而道:“那人已过而立之年,相貌堂堂,玉树临风,只是他已是有妇之夫,且刚刚逝了夫人。”
“那不正好。”覃慕尘似笑非笑道。
萧蓝若叹了一气,继续与覃慕尘闲扯,“只怕那人心术不正,另有所图。”
“哦?”覃慕尘眼神转正,“看来,你昨日上谭府那趟收获不少啊。”
“也算不上是什么收获,此时此刻还是对案子毫无头绪。”萧蓝若抬眼看着覃慕尘,明眸有如一湾碧潭清泉,“看你如此悠闲,可是已有思绪?”
“昨日闲逛中,一不小心去了衙门,随意打探了一番才得知。”覃慕尘嘴角上勾,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原来,近三个月,加上谭家主人,陆陆续续已有四位富家女被杀,且死法大同小异。”
“你指的死法是一剑穿心?”萧蓝若问。
“正是。”
原来这案子的隐情官府未全盘托出,故意隐瞒了这是一件连环杀人案。这样一来,官府摆明是不想让桃李府查出这件案子的真相。
萧蓝若又陷入沉思,四名富家女在三个月内死在同一种手法上。死法相同即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一剑穿心且手法干净利落不着痕迹,定是个武功高强的人。只是,为什么只限于富家女?莫非是仇富效应带来的心里扭曲?(还是欠了钱死皮赖脸不还?)
“蓝若!”一个甜美的女声从侧耳传来。
关梦海走得比平时急,似有什么要紧事。
“梦海。”萧蓝若偏头看着快步走来的关梦海。
关梦海咽了咽唾沫,牵起萧蓝若的手道:“我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
萧蓝若笑了笑,“什么事?这么急。”
关梦海神色紧张道:“方才谭府有人来过,黄前官接见的。”
“谭府的人?他来作甚?”在一旁的覃慕尘蹙起眉问。
关梦海抬眼看了看覃慕尘,道:“她和黄前官说了一件关乎此案破解的事。”
“说话内容是?”覃慕尘抬眉问。
“她在话中提及到‘老爷’,听她的语气似乎已认定她口中的老爷就是凶手。”关梦海若有所思道。
萧蓝若脑海一闪,立即想到昨日那个在灵堂前行为举止怪异的男子还有张管家那突变的表情,莫非这其中真有玄虚。
“梦海,来人可是一名微微发福的中年妇女?”萧蓝若蓦地抬头问。
“是。”光梦海还在诧异,“你为何会知道?”
“那人昨日我见过,她是谭府的管家。”萧蓝若咬了咬唇,眼眸处有一丝灵动,“看来,那位老爷在这事上问题还真的不小。”
关梦海突又蹙眉,扁了扁嘴,“黄前官也知道此事,想必他和童前官也会有所举动。要是功劳被他们抢走那就惨了。”
“无碍。”萧蓝若勾唇笑了笑,“他们立了功也是为桃李府添光,同是桃李府的人,谁破了案都一样。”
关梦海脸塌了下来,萧蓝若想立功的欲望竟是这般低迷。那她找她为靠山不就前途渺茫?
覃慕尘饶有兴致道:“看来,有机会的话会一会那位老爷也无妨。”
“你想的跟我一样。”萧蓝若附和道。
关梦海脸上又绽开了笑,看来,萧蓝若这座山还是可以靠一下的,因为她不只一座山,在她的身后还有更高更稳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