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懿嘉觉得自己头痛极了,可是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他再者偌大的的朝廷之中总也不过一枚拿个过去的棋子,可是任凭一枚棋子再好看,他也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把门的小厮高呼着拿过一封信来:“公子你的信!”
信纸是南蛮那边的树木制造的,能制造出这种纸质细腻的流纹纸只能用南蛮的树。那种树需要长时间的光照、高热量和大量的水资源,中原这边无法生长。
树木难得,纸更难得,所以金贵。
连几步路都不愿意走硬是要用传信方法自作的人,大约也只有皇宫里那位纨绔子弟五皇子。
要说京城里最潇洒风流的,最玉面俊秀的,最玉树兰芳的公子,也许大家还会各执一词争执不下,可是要论道纨绔子弟中谁出手最大方最一掷千金——那必然是只有皇宫里面的这位五皇子了。
信封只消一抹就能知道其中的不一般的质地,据五皇子说,只有这种流纹宣纸最吸墨,写出字来最清爽,看起来最舒服,其他的,什么云烟宣纸金印宣纸虽然也很金贵,但是就是和他五皇子的一笔行云流水的字迹不搭调。
杜懿嘉摇了摇头,暗暗在心里鄙夷了这种浪费资源的行为,习惯了间接地眉头皱了又皱,小心翼翼的拿出裁纸刀一点一点割开了信封,才从里面找出了一张娇小的淡红色的字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今夜到鄙馆一叙。”
不消想,必然是那位烧钱公子的亲笔了。
字条卷起来还没法子绕过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的小臂,但是莫看字条短小就觉得它必然是一个不怎么值钱的存在。
唐朝的时候有诸多佳公子一生都渴望蜀中才女薛涛薛洪度相赠一张自制杏红色小笺,红粉佳人,题诗在上,据说只有其赏识的才子才能获得。
简单来说,就是定情之物。
这张淡红色的字条,虽说不是什么名才女的情物,却是江湖有名的女侠——未老刀第一十七代传人简子芫的信物,相传有了它,女侠倾尽气力也会为那人做一件事。
何况这位简子芫还有一票小众跟在她后面卖命——赤奎帮帮主,一呼千万人应的实力绝对不是盖的。
杜懿嘉一脸凝重的看着这张字条,一时间意会过来他这位“发小”,简直太会暴殄天物,无论是玉盘珍羞还是鸡零狗碎,都能以一种相同的方式毫不吝惜的全部一如既往的糟蹋掉。
竟然敢在简女侠的卖命凭据上乱涂乱画,也不知道以他的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估计再怎么令人望尘莫及的东西在他面前都仅仅是一票废纸,如此罢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人,是如何拿到了简子芫简帮主舍命相助的一次机会。
他没有多想,这些人的事情本来就在他这种普通人能力管辖范围之外,又何必什么鬼事情都要自己过来瞎掺和一腿。
他无意识的轻轻一笑,看着手里头的这么一张“好东西”,仔细端详了片刻,还是揣到了自己的荷包里,无论五皇子怎么不把这东西当回事,至少也能成为他保命的东西。
既然给了,那就留着,他不是什么矫情的故作姿态的臣子,五皇子如今还把他当做朋友给他那么一点面子,那么他就不至于说一声陌生的“谢”字,把这份信任轻易的破坏掉。
换了朝服,选了一件惨白的素色袍子,不带有一点点炫耀一般的暗花,既然选择了朴素那就没有必要故作一副“低调奢华”的惹人恶心的模样,低到尘埃里也不怕,最怕吃个饭都要用金子,还能厚着脸皮说自己朴实。
杜懿嘉随手拿出了一个不知道哪个姑娘认真缝好了绣上了鸳鸯的荷包系在腰带上,随手整了整被风吹乱了头发,出门的时候太阳朝西边偏了一点又偏了一点,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回自己的被窝睡觉去啦。
杜家小的很,侧门和正门离了不到十步,杜母十分啰嗦,不仅仅是辛少言,杜懿嘉他自己能选择从侧门走也就不会选择从能遇到他亲娘的路上走。
走到路上的时候他忽然想不起来究竟是送给这位什么都不缺的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富贵公子哥一把闷骚的扇子上的翠玉挂饰好,还是一对黄公家的新制的一对颇具特色的小酒杯好。
反正都是普通的玩意儿,名贵倒不需要,只要让五皇子知道他是用了心的就好。
犹疑了许久还是难以决定,杜懿嘉实在不太想在这种小事情上纠缠,最终下了一个决定心道干脆买一对酒杯,无论如何比那风骚的要哪里有哪里的太外露的吊坠好。
见面礼送上的时候五皇子几乎是瞟都没有瞟一眼,就叫旁边一个虽然年纪轻轻还不到十六岁模样却显示出了一股子“狐媚子气”的小丫鬟收拾了下去。
大部分时候女人看出来的“狐媚子气”就像是男人被看成是“小白脸”一样,不能说其他方面,但是长得好看是一定的,长的丑的人,连被这两个词形容成都是——干脆说实了吧,不可能。
这个尚没有完全长开的少女就那么轻巧巧的一抬眼,就散发出了一种颠倒众生的媚态,小小年纪就那么了得,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个多大本事的女子。
杜懿嘉在心里暗暗掂量,顺便赞叹了她作为女子的美,一张脸还没有细细品味完全,就被五皇子狠狠的一巴掌扇的几乎在原地打了一个转。
杜懿嘉只觉得自己耳朵轰隆隆的,那一巴掌扇的太用力,几乎要把他的嘴巴扇出血来,一时间他只能想起来赶快跪倒在地,歉意道:“臣惶恐。”
五皇子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身体在烛光的照耀下影子剧烈的抖动着,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行宫里显得十分不真实,吩咐了四下的仆人丫鬟甚至贴身的仆人都退下后,才神色紧张的把杜懿嘉半拉半扯的转了几个圈子来到了一处花瓶前,把花瓶转了一个圈,就看见地下一个容得一人欠身下去的地道露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通过一个狭长的地道往里走,一边走着杜懿嘉还不忘揉着自己估摸着明天就得肿胀青紫的半边脸,暗想着这五个手指印会不会毁了他一副俏丽的尊荣,一边打趣道:“皇子平日里真是闲的无聊,打了个地道通到冰窖里——真是——冬暖夏凉啊冬暖夏凉!”
五皇子装作自己没有听到这个神经病的牢骚,顾自向前走着,道:“我怕他们有人偷听,才把你带到这个地方。”
杜懿嘉冷笑一声:“当真这个地方就没有人偷听了么?”
忽然使劲把五皇子往后拉了一把,害的五皇子一个趔趄向后倒去,刚想惊叫,却被杜懿嘉死死捂住了嘴巴。
五皇子几乎是应激反应一般,肌肉狠狠地一收缩就打算奋身反抗,却被精瘦的杜懿嘉一把耗尽全身力量给制住了,唇语道:“有声音,你听。”
嗯嗯啊啊,却是男欢女爱的声音。
五皇子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镇定下来还是不镇静,半抬起身往冰窖那边云雾缭绕的散发着丝丝冷意的冰块附近看去,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身体几乎交融到了一起,正在这两个年纪正当好的单身男子眼前上演一出活春宫。
五皇子虽说是没有什么下限却也没有带坏身边一介清纯少男的那本事,下意识的想要捂住自己的双眼,几乎是同一时间又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翻手朝向另一边准备捂住杜懿嘉的眼睛。
不道被杜懿嘉两胳膊肘给撞开去了:“别动!”
五皇子示意杜懿嘉把自己的半个身体挪过去,他自己被压着,腰部以下都被杜懿嘉半坐在上面的模样实在是不雅,于是平复好心情,正襟危坐盘腿在地上,唇语道:“你可认识他们?”
杜懿嘉释然道:“那个男的不是掌管太子家冰窟钥匙的老李么?”语气平静的就像是刚刚看完了几个小孩子过家家。
却看旁边的女人,也不是什么一同偷腥的野鸡,而是堂堂正正的娶回家的老李媳妇。如今是夏天天气有点热,便把这点欢好的主意打到地窖冰窟里去了。
一想到自己平日里吃的冰说不定沾了些男子女子身上的汗或是那些污秽玩意,五皇子就想把自己喉咙里的东西全部挖出来,“哗啦”一下子给它吐个干干净净。
五皇子几乎是黑着脸从冰窖里爬了上来,只要是不走心的一看就能看出来他那被恶心到了的样子,在促狭的通道里还不忘和杜懿嘉轻声细语几句:“你怎么跟太子搅到一块去了?”
兴许是习惯了杜懿嘉的迷糊,心里觉得这傻孩子不是故意的,于是五皇子缓和了语气:“今后,无论如何,诸事小心。”
杜懿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五皇子搞不清楚他的心思,道:“我不管你想的是什么,有一句话总是要告诫,若不是你我自小是铁了好的朋友,就单看这一次,我永远不会把你从冷宫里放出来。”
冰窖里的事情大家说出来都难看,五皇子干脆当做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看到,正在思索着今后怎么旁敲侧击的把老李这个混蛋做的混蛋事情捅出来,就算是“钓鱼”也要把他这条胖头鱼钓出来,蒸煮了吃掉。
当天晚上皇子在行宫内摆了一桌酒宴,上了不少好菜,就当是给杜懿嘉践了行。
临走时候还不忘给迷迷糊糊地杜懿嘉小朋友叮咛上最后一句:“能早走就早走,最好明日里一大早就走,别在京城里头越给搅得越深。”
杜懿嘉机智的点了点头,成功的止住了这位“五妈妈”接下来说不定一晚上都道不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