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永宁的煎熬

告别父母启程往京城的路上，见亦芸又穿了件淡兰色襦裙，李如松忍不住问她：“我记得你一直偏爱青色衣裙，为何我这次却没见你穿过呢？”亦芸斜睨他一眼，幽幽道：“我以后再不会穿青色衣裙啦。”“这是为何？”看着她眼中的不愉，脑中突然闪过在朝鲜喝醉那晚，崔贞淑穿着亦芸的一套绿裙之事，“是因为朝鲜的那个女人吗？”见亦芸垮着脸不答，知道果然是那个原因。他轻轻将她搂入怀中，“芸儿，我那日醉了，又被她下了药……”亦芸抬手捂在他嘴上，“我知道，其实我早就不怪你啦，是那个女人太有心计。”
轻笑着托起她的腮，直视她明亮的双眸，“既不怪我，为何远远的躲在家中这许久都不来见我，害我日日思忖如何才能哄得你回心转意。”推开他的手娇嗔：“你给我原谅你的机会啦？拖到现今才来，只此一条我便不该理你！”重新将她锁入怀中，“我是怕你气没消，不敢来。”
京城公主府，慧娘被宝珠带到公主的房中，慧娘见了永宁不觉暗自吃惊，她苍白憔悴的脸上，眼窝深陷着，“你是生病了吗？”永宁苦笑着并未回答，而是对灵玉点点头，灵玉拿着两个盒子过来递给她，永宁将那个略大的朱红色的盒子递给慧娘道：“你就要出嫁了，这是我送你添妆的。”
慧娘并不接过，只推道：“慧娘怎可受公主如此厚礼。”永宁凝着她哀怨道：“难道因了亦芸的事，姐姐是随着亦芸彻底断了与我的姐妹之情了吗？”看着永宁憔悴的脸和全无生趣的眼神，慧娘心中万般不忍，勉强接过盒子，“尧媖，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活得快乐一些。”永宁干涸的眼中缓缓流出两行泪水：“我早已生无可恋，又有何快乐可言。”
听她此言慧娘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两人尴尬的沉默着，永宁又将手中另一个较小的深红色盒子递到慧娘手中：“皇兄已给亦芸和李将军赐婚，这个你替我拿给亦芸吧。”慧娘犹豫着：“亦芸若不收怎么办？”永宁淡淡道：“她若不收，你或扔或送人，反正送没送是我们姐妹一场的心意，收不收是她的意思。”慧娘只得默默拿着。又静得片刻，永宁看着慧娘问道：“你真的不介意五哥他心中深爱着亦芸？”
全身一震，慧娘抬眸迎上永宁探究的目光，然后平静道：“我爱他，而他如今愿意娶我，我就嫁他，我只求在他的心中、在他的身边有一席之地即可，其他的我不强求。”永宁眼神黯然：“姐姐豁达，倒是有福之人，只求一席之地，可惜我连一席之地都无从奢望。”慧娘看着她认真劝道：“其实这若是你的命，你便坦然接受。我会劝亦芸来看你，到时咱们重续姐妹之情，自然另有一片天地。”永宁眼中有光彩流过：“会吗？”“一定会的！”
送走慧娘后，看着恹恹的永宁，灵玉忍不住道：“公主这阵儿一直心情不好，近日气色尤差，方才李姑娘都诧异地问公主是否病了，不如奴婢去宫中唤个太医来给公主看看吧？”永宁淡然道：“不用惊动宫里，我又没有什么事，只是心情不佳而已。”看着她萎靡的神色，灵玉叹道：“自从哈斯巴根来了京城这几年，公主眼见着情绪渐好，他对公主的心，奴婢们都看在眼里，也替公主高兴着。这样不是挺好吗，公主干嘛要将他气走，他离开这大半个月，公主憔悴若此，难道公主还不明白自己的心吗？”
抬眼看着这个从小跟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奴婢，永宁知道她对自己的一片真心，她心中也委实憋得难受，便蹙眉道：“我明白又如何，我们不会有任何结果的，若再留他在此，终会害他丢了性命的！”话音未落，就见来喜带着莫名的喜色进来，永宁奇道：“你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来喜神秘笑道：“公主去前厅看看谁回来了？”
眼中瞬间的光芒闪过后，永宁收回眼神，垂眸淡然道：“谁来了我也不想见，你叫他走吧。”灵玉见来喜不停对她使眼色，便劝道：“公主，既然人家都进来了，您就去见见吧？”“我说了不见就不见，你们都出去，叫他走！”决绝的说完后闭目不言，灵玉和来喜只得悄然退了出去。
安静至极的房中到底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只指腹带着薄茧的大手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闭着的眼并没有睁开，只那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很快有泪沁湿了抖动的睫毛，继而顺着眼角滑落。那大手笨拙地去擦那不停流出的眼泪，可泪水却越流越多，渐汹涌起来。
伸臂将哭着的泪人儿圈入怀中，柔缓而低沉的声音哄着她，“尧媖，不哭了好吗？总之不管今后结局如何，我再不会离开你了！”带着浓重的鼻音，永宁嗔道：“若被人发现，你会没命的！”哈斯巴根微笑着点头，“我知道，可我不在乎。”
慧娘终于嫁给了李如梅，看着她脸上幸福而满足的温婉笑容，亦芸笑问：“他对你可好？”慧娘娇羞地点了点头，亦芸想起他要娶慧娘的前几日，慧娘被永宁叫去了。李如梅来这里找她，当时亦芸以为他是来找慧娘的，便笑着逗他：“马上就要娶进门啦，一会儿不见都想吗？”李如梅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只看着她闷声道：“我知道她出去了，我是特来看你的。”
见他如此，亦芸倒不好再逗他，只得诚心道：“五哥，遇见你是亦芸今生最大的福分，我很珍惜咱们这份兄妹情，你也是吧？慧娘是我的姐姐，我亦同样珍惜与她的姐妹之情，所以我希望你们两个能恩爱相守，我与将军也会相守一生，咱们是多亲的一家人呢！”沉闷不语的李如梅眼中的光芒缓缓亮起，凝视她良久方下了决心般地咬牙道：“兄妹就兄妹吧！亦芸，我能像兄长抱妹妹一样，好好抱抱你吗？”亦芸笑着坦然道：“当然可以。”主动依进他的怀中，李如梅轻拥着自己心中的挚爱，如告别般艰难地：“我大哥会让你过得很幸福的，你放心，我也会让慧娘幸福的。”
慧娘将一个深红色盒子递给亦芸道：“这是永宁给你的。”见亦芸并不伸手，她又道：“我知道不该勉强你，可我看着永宁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接不接受你自己决定吧！”说完将锦盒放在她手边的几上。亦芸迟疑着拿起锦盒，缓缓打开，盒中是一支廉价的蝴蝶银簪，精致的蝴蝶双翅随着她的手微微晃动着，正是当年她和永宁抢买的那支蝴蝶银簪。亦芸眼前浮现出那个与自己抢买簪子的单纯无比的刁蛮公主，于是叹道：“她现在过得不好吗？”“嗯！天天缩在房里不愿出门，整个人看着了无生趣的。”亦芸听了心中亦是难过，轻叹着：“等哪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清明过后，李如松终于找到一座满意的院子做为他和亦芸的新房，那是一座两进的院子，精致而紧凑，后院还有个花园，亦芸定会喜欢。他必须赶在端午前将院子装点好，因为端午后就是他们的婚期，他将装点新房的事交给了他的五弟妹-慧娘，因为他觉得若是交给他的妻子武氏有些不合适，而慧娘是亦芸的好姐妹，当会将院子布置得合了亦芸的心意的。
这日，他回到府中，武氏给他泡好茶后，坐在他旁边迟疑道：“你……为了准备和吴姑娘的亲事忙坏了吧？”李如松看她一眼后又转开眼睛盯着手中的茶杯道：“还好。”“其实，我可以帮忙的，这些事哪是你擅长的，还是我来吧。”李如松抬头看着她缓缓道：“此事有些委屈你，你不介意吗？”武氏抬眸迎上他的眼光：“我嫁给你十九年了，你一直待我很好，如今你找到了倾心所爱之人，依然肯顾及我的感受，我已经很知足了，所以，只要你高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李如松听了很是感动，他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宛如，这些年你做的很好了，我常年不在家，你为这个家操劳，我都明白，我一直庆幸当年娶了你这个好妻子。”武氏红了脸低头道：“只要你不后悔娶了我就好。”“你贤惠若此，是我的福气，我怎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