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符易生收到周易养的短信,说在忙着元旦的节目排练,这几天就不来看她了,让她多注意休息,别忙着考试就累垮了身体。符易生求之不得,也叮嘱了她几句。
晚上她洗漱完毕,一进卧室,就见常宜轼盘腿坐在床上,朝她招手:“过来。”
这些天来常宜轼都是跟她一起睡,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哦”了一声乖乖过去。常宜轼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我昨天不该去学校。”符易生老实承认错误,“我答应你的事情没做到,是我不对。”
“嗯,还有呢?”
“还有?”符易生很困惑。见常宜轼微微撅着嘴,一脸的严肃。她戳了戳常宜轼微微鼓起来的腮帮子问:“是不是苗苗问的问题让你生气了?”
常宜轼摇摇头,“苗苗是关心你,她跟琳琳怕我伤害你。”
符易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说苗苗今天怎么跟警察审犯人似的。是我的错,我应该告诉她们你对我很好很好,你怎么会伤害我?我明天就去给她们说!”
“不是这个。”
“啊?”符易生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行为可以让常宜轼生气的。
常宜轼抱着符易生叹了口气,“为什么要去红色主题餐厅?”
“哦,开始商量的时候,苗苗说想去天下,琳琳说想去酷虾逸族,都被我否决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湘菜么?”
符易生点头:“喜欢。可是你不是胃不好不能吃辛辣的东西嘛。后来罗苗上网找了找,说这个红色主题餐厅据说很好玩儿。我也查了,它主要是东北菜。东北菜不像湘菜或者川菜,很刺激胃,我就赞成了。你不喜欢这家餐厅吗?”
常宜轼一肚子苦水来的没头没脑还没处诉,抱着符易生倒在床上,哼哼唧唧:“不喜欢!”
“为什么?”符易生讶然:“可你今天不是吃了五个虾酱贴饼,四个菜团子,三个蒜泥血肠,两张糊饼,一根脆皮大肠,半锅鲶鱼,半份青菜,一碗拌饭,两个炖丸子,三个炖猪手,四个鸡翅,五个苦瓜镶肉。喝了一碗汤,还吃了支书扒茄子、香芥苦菊、时蔬扒牛柳。哦,你还吃了一碗我要的酱油拌饭。”
常宜轼越听越惊讶:“我吃了这么多?”
符易生点头:“是的。”
他偏过头,笑意盈盈地问:“你怎么记这么清楚?”
“你吃得多。”
“呃……”常宜轼承认,今天吃的是有点多。
“胃是不是难受了?我去给你拿健胃消食的药片。”说着就要起来。
常宜轼把人拉回来继续抱着,“我挺好的。丫头,你是不是就光顾着数我吃什么了?”
“没有。”符易生摇头,把常宜轼心里刚刚升起来的那几分喜悦感动剿灭,掰着手指数:“我吃了六个苦瓜镶肉,五个炖猪手,四个鸡翅,三个炖丸子,两跟脆皮大肠,一张虾酱贴饼,一碗酱油拌饭,两张糊饼,三碗拌饭,四个菜团子,五个蒜泥血肠,六个卤蛋,还有鲶鱼、青菜、支书扒茄子、香芥苦菊、时蔬扒牛柳。”
“……”
“我吃的比你多很多。”
“那要不要我去给你拿健胃消食药片?”
“不用。”符易生摇头:“你还没说你今天为什么生气。”
被这么一打岔,常宜轼再大的气也气不起来了,只瘪了瘪嘴,长叹一声:“我是七零后,你是八零后。”
“七零后怎么了?八零后怎么了?”
“有代沟。”常宜轼继续苦哈哈。
“呃……”符易生一怔,想了想:“那我明天就去学时髦的歌。”
常宜轼莫名其妙,“学它干什么?”
符易生把脸埋在枕头里,颇为委屈地说:“你不是说我们有代沟么?那我以后不唱《东方红》《黄河大合唱》什么的了。我唱后弦和周杰伦吧,可是他们的歌像念经,很难学。”
常宜轼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谁说你跟我有代沟了?”
符易生抬头,非快递瞥了他一眼,“你。”
“我?我是说,我比你大很多,我怕你觉得我跟你有代沟。”常宜轼想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明明是因为她他才生的气,为什么到最后都会绕到他身上来?
符易生毫不在乎的“哦”了一声,“就为了生理年龄啊?我说你今天明明吃了那么多,为什么还说不喜欢那家餐厅,这么别别扭扭的。”她坐起来,绞着手指头,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周易养,顿时福至心灵,戳了戳常宜轼鼓起来的脸颊,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刚才是在对我撒娇吗?”
常宜轼脸一黑,把她往床上一按,被子一盖,灯一关,“睡觉!”
符易生忍着笑“哦”了一声。
常宜轼在黑暗中烧红了脸,撒娇什么的,他才不会承认呢。
第二天常宜轼七点的闹钟准时起床,然而符易生比他还早。他一觉醒来不见了符易生,迷瞪着眼一出卧室,就听见符易生说:“你起来了?去刷牙洗脸,我去盛粥。”
常宜轼靠在门框上,看见符易生围着围裙从厨房端出来两份肉粥,顿时觉得生活无限美好。两人吃了早餐,符易生开始在阳台上练拳,常宜轼一个多星期不去公司,打算今天销假上班。
他开车出了小区的时候,一回头,看见符易生还在窗台上练着功夫。他一进办公室,屁股还没坐下,常磊就旋风似地刮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秘书搁下一摞文件。
常宜轼很惊讶:“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成都吗?那块地儿拿下来了?”
常磊“嗨”了一声,“没有。那块地是个硬骨头,我啃不动。天津子公司那边搞的‘庭院花香’那个项目被那几个钉子户耽搁了大半年,不能再拖了,必须得动工,不然我们的损失可大了去了。因此我爸说要亲自去跟人沟通沟通,成都那边就只能让你去了。”说完他指着那一摞文件说:“相关资料都在这里,你抓紧时间看。下午三点的飞机,到时候我让小张跟你一起去。成都这个项目都是他在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问他就行。”
“那你呢?”
“我?”常磊叉腰,风骚一笑:“在成都跟那帮老头子磨嘴皮子磨了一个星期,熏得我浑身辣椒味儿,我得去放松放松,顺便去滋润一下帝都的美女们!嘿嘿嘿。”
常宜轼摇头,连劝都懒得劝了,埋头看文件。
常磊大步流星走到门口,突然回头,歪嘴一笑,走过来撑在常宜轼的办工桌前。
常宜轼抬头,“你还有事儿?”
“行了,跟哥就别装了。”常磊挤眉弄眼,笑的一脸猥琐,“说,这几天都没来公司,在哪儿厮混呢?”
常宜轼笑了,想起来早上出门前符易生还问他晚上想吃什么,顿时觉得心底无限柔软。他朝常磊一笑,无限甜蜜:“不是厮混,是厮守!”
厮守?常磊想起来聂储说的话,震得心肝脾肺都差点颤起来,“我说兄弟,玩玩儿就算了,别太认真啊。”
常宜轼想易生的晚饭今天是吃不着了,而罪魁祸首还在这里唧唧歪歪没个正经样子,于是他很嫌弃地说:“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知道,管好你自己,别来给我添乱就行。没事儿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常磊滚远了,常宜轼给符易生打了电话,说了今天的行程。这次出差不像深圳那次那样简单,因此归期不定。
符易生叮嘱了一番,让他在成都别乱吃东西,注意自己的胃。言语之中,并不像常宜轼那样遗憾。常宜轼颇有些不满:“你就这么舍得我啊?”
“你只是去出差,又不是不回来了。”她跟哄周易养似的说道:“你先好好工作,等你回来了,我给你做大餐!”
常宜轼去了成都,符易生收拾了东西回学校继续上选修课。《漆艺设计》还有三天时间结课,符易生不敢再上,早上去点个名应个卯之后,打算去听自己本系的选修课。结果第一天就被贾腾飞赶去了环境艺术设计系。
环境艺术设计系有一场招聘会,一家叫“爱家乐居”的地产集团来T大招聘设计师。金庸的《天龙八部》里有句话叫“北乔峰,南慕容”,数年前的地产行业也流行一句话,“北安居,南美家。”北安居指的是北京的安居置业集团,南美家指的就是总部位于深圳的爱家乐居集团。
爱家乐居曾经是地产界的老二,虽然主要业务在南边,但是一直都想着要打开北方市场抢占市场份额,因此跟安居置业一样,与T大的环境艺术设计系和建筑学院一直有合作项目。当然,一切的盛况都要加上“曾经”两个字。
五年前爱家乐居的董事长出了场意外,身体大不如前。而爱家乐居跟安居置业同为业界大哥,且是上市公司,虽然都是家族企业,但是管理方面远没有安居置业现代,家族关系又不像常家这么简单明了,因此家族企业的遗风颇为盛行,对于爱家乐居的下滑业绩,业界有各种涉及家族内部争斗的传言,再加上同行看准时机大力扩张市场,内忧外患之下,致使爱家乐居业务不得不急速收缩。
五年前爱家乐居来招聘,是在美院三楼多功能厅,接待的是T大的副校长和教务部主任,美院的院长以及建筑学院的院长作陪衬,连环境艺术系的系主任都只是一个活动背景。招聘现场那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而现在爱家乐居来招聘,曾经的活动背景环境艺术系系主任挑起了大梁,充当接待,该系一个刚刚由博士荣升为助教的老师作陪,系主任临时拉来自己的两名研究生顶替自己当年的位置,做活动背景。至于来面试的学生,环境艺术设计系每一届总共才十五个人,除去生病、上别的系的课程以及在外兼职的学生,稀稀拉拉的只来了四个学生。招聘地点也从能够容纳四五百人的多功能厅转战环艺系只能容纳十几号人的系办公室。
系主任看着办公室里面玩手机、看漫画、听音乐、昏昏欲睡哈欠连天的四名弟子,再看了看台上爱家乐居的人事部经理、经理助理、以及两个不知道是什么职位的一胖一瘦的男人,内心开始咆哮。想着跟陶瓷系关系比较好,就去找了贾腾飞借人,好歹把环艺系的场面撑起来。
于是符易生就被环艺系的系主任牵走了。路过染织系的时候环艺系系主任顺便把该系的几个学生也带走了。勉勉强强凑了十来个学生,招聘会终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