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易生在床上头晕脑胀的躺着,听见常宜轼送了秦导出去。秦导一路还絮絮叨叨地说着消炎退热什么的。
符易生想,这个医生真是很尽责,又想,宜轼对她真是太好了,比爸爸还耐心。没一会儿,又听见常宜轼接了个电话。符易生半睡半醒之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常宜轼轻声叫她说吃药了。
常宜轼端着杯热水喂她吃了药,轻声安慰:“好好休息。上课的事儿你别担心,明天一早,我就把假条给老师送过去。”说着揉了揉符易生的脑袋。
“嗯。我想打个电话到宿舍,给苗苗她们说一声。”
“你躺好,我帮你打过去。”常宜轼拿了她的手机翻出号码,拿自己的手机拨了过去。没一会儿接通了,听见一声犹犹豫豫地“喂?”
常宜轼说:“你好,我是符易生的男朋友,她出了水痘,这段时间不方便回宿舍住。你们不用担心她,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啥?!”犹豫的声音瞬间转变为魔音,常宜轼吓了一跳,连符易生都听见了。
苗苗说:“你让符易生听电话!”
常宜轼看了眼符易生,说:“好的,你等一下。”
说着把手机放在符易生的耳边。
她刚“喂”了一声,就听见苗苗说:“易生,那个……你在哪儿?刚刚那个男的……”
“我在宜轼家里,刚刚那个男的就是宜轼。苗苗,我出水痘了,会传染的,这两个星期都不回宿舍住了。我妹妹要是打电话到宿舍来找我,你别告诉她们实话,就说到考试周了,作业很多,我去赶作业了。”
苗苗答应了,期期艾艾地说:“那个……易生,你……你啥时候交的男朋友啊?哪个学院的?大几?我……我跟琳琳见过没?”
符易生看了看常宜轼,张了张口正要跟罗苗汇报,常宜轼就说:“我来说吧。”
符易生把电话给他。
“你好,我叫常宜轼。符易生现在有些不舒服,等她好了,再给我们做正式的介绍,好不好?”
苗苗愣愣地“哦”了好几声,“那什么,易生严不严重?要不我等下过去看看她吧。”
“今天太晚了,就不麻烦你过来了。再说,水痘会传染的。你们到了考试周,好好准备考试吧。等你们考完了,到时候请你们过来吃饭。好不好?”
苗苗一连说了几个“好”。
常宜轼正要挂电话,符易生连忙说:“告诉苗苗,让她跟琳琳晚上别睡太晚!”
常宜轼依言转告罗苗。罗苗晕晕乎乎地挂了电话,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符易生松了口气,常宜轼心想,看来符易生没给自己的舍友说她有男朋友的事情。两人正式确定关系,也有一段时间了,按逻辑来说,女孩子夜谈会上不都会说各自的情感吗?常宜轼已经开始盘算,什么时候牵着符易生的手去T大校园转一圈,宣誓一下自己的所有权,把自己的身份广而告之。
他怕她痒了会忍不住挠,就拿来指甲钳把符易生的手指甲全部剪得光凸凸的。
符易生看着他埋头兢兢业业的跟自己的指甲作战,莫名其妙的就想起来古装剧里面的场景来。通常都是一灯如豆,妻子坐在床头给丈夫修补衣物,一不小心扎到了手,丈夫就拽着妻子的手放进嘴里。
常宜轼头一回给人做这种事情,因此心里颇为激动。无奈符易生的指甲本来就很短,他小心翼翼地剪完了十个手指甲,还觉得意犹未尽,将她的双脚拉过来,把脚趾甲也挨个儿修剪了一遍。完了让符易生把一双手脚全部伸出来,他看着光凸凸的指甲,觉得很满意。
收起指甲钳,他给符易生盖好被子,“我就在客厅,有事儿就叫我。”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睡着了。你也早点休息,别太晚了。”
常宜轼笑着点头:“放心吧,不会很晚的。”
卧室的门半掩着,常宜轼就在客厅开了电脑。常磊交代的事情弄得差不多了,他伸了个懒腰,听见一直安静的卧室传来翻动的声音。在他等待文件传送的期间,符易生又翻了好几次的身。
常宜轼一皱眉,心想着不太对劲,倒了杯水进去,轻轻地在床边坐下,借着客厅的光看见符易生头朝里面,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双手紧紧地拽着床单。
常宜轼摸了摸符易生埋在被子里的头,发现她头发都是湿的。他吓了一跳,连忙开了床头灯:“怎么了?”
符易生转过头来,濡湿的短发粘在脑门上,一头一脸的汗,脸色通红。
她微微喘着气,“我没事儿——吵到你了?”
常宜轼看了看她一脸难耐的模样,轻轻托起她的背脊,刚一触手就发现符易生竟然浑身僵直,还轻轻颤抖着。他掀开她后背的衣服一看,几小时之前的红点已经变成了水滴一样的水泡。
“是不是痒了?”
符易生靠在常宜轼的胸口,拿脑袋拱了拱,委屈的嗯了一声。
她的忍耐力是极好的,为了忍住不去抓挠,暗自用力,身上出了汗。这样一来,就更加痒了。
符易生颇为气恼地说:“我忍不住,一直念《心经》都不管用。而且……”她难耐地哼了一声:“越来越痒。”说完又问:“你忙完了?”
见常宜轼点头,她也仿佛松了口气,想着总算没有打扰到他。
常宜轼的手臂揽在她的背后,隔着轻薄的衣服带着些压力,轻轻的摩擦带来些许快意,让她背上的痒更是肆无忌惮的爆发开来。她脑子里还记着秦导的话,自己不敢动手去挠,紧紧地拽着常宜轼的衣服,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在常宜轼的身上轻轻地蹭着。心里迷迷糊糊地想着,反正也不用担心弄出声响打扰到他了。
以前在家的时候,有一次符易生来例假,不知道是不是在吉钰家喝了三大碗乌鸡汤的缘故,量特别多,晚上要跑好几次厕所。她跟周易养和赵忆卿一个房间,周易养学音乐的,对声音特别敏感,符易生醒一次,她也跟着醒一次。赵忆卿虽然听不见,但是对光特别敏感,睡得正香的时候床头灯一亮,她也会跟着醒过来,于是也没睡好。
这件事情要是搁在平时也没什么,关键是那时候周易养要参加县里的唱歌比赛,赵忆卿则被杂志社催着交稿。经过那件事情之后,符天组织大家开了个家庭会议,决定买新房子,因为家里只有三间屋子,三姐妹分开了住不下。
半个月之后符天在解放路上买了一栋两层楼的民居,楼上做了一家人的卧室,还空出来一间作为客房,给吉钰准备着。三姐妹从那时候起正式分居,但是符易生却再也不敢喝乌鸡汤了,晚上也很少喝水,就怕去厕所的时候弄出动静打扰到别人——即便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厕所。
常宜轼抬起她的脸,见她满脸是汗,咬着嘴唇,虽然是一脸的倔强,眼里却水气泛滥,可见她是忍得极为辛苦。
常宜轼一把掀开她身上的薄被,抱起符易生去浴室,边安慰着:“再忍一下啊。”
符易生僵直着身子坐在马桶盖上,下意识地点着头。常宜轼调好水温放了一浴缸的热水,将她泡了进去。
入水的一瞬间,符易生打了个寒颤,紧紧搂着常宜轼的脖子,等反应过来之后,才逐渐放松了身体,将自己除了脑袋以外的身体部位完全浸泡在水里。身上的不舒服稍稍缓解了。
常宜轼见她放松了些,就告诉她说:“将汗水冲干净,我们再涂药,好不好?”
符易生下意识地点着头。常宜轼在水里帮她脱了睡衣睡裤,拿了条干净的毛巾,不敢用力怕弄破了水痘感染,轻柔而缓慢地给她擦洗,一直擦到右腿膝盖,符易生才反应过来。
她曲了右腿想躲,被常宜轼轻轻摁住:“别动!”
她无从躲避,只好不动,头却低了下去。她知道自己的右腿是不好拿出来见人的,更何况是在常宜轼跟前,只盼着皮肤上的水痘能够再多一些,最好掩盖掉那条疤。
她怔怔地看着他拿毛巾擦过自己狰狞的膝盖,再到小腿,完全无视那条攀附在她腿上的伤疤,那一丝不苟而又小心翼翼的力度,仿佛他擦的是一件一碰就碎掉的瓷器。
她有点想哭,因为自己那条丑陋的右腿。一瞬间身上的痛痒都无关紧要了,右腿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酸意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浑身无力而又无所适从。
常宜轼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将人固定,一边哄着:“坐好,马上就好了啊。”
符易生稍稍清醒了一些,拼命点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动。常宜轼给她匆匆差洗了一遍,把人包在干净的浴巾里抱到卧室放在窗前的摇椅上,而后迅速的换了床单,拿了条新的毯子,这才将符易生放到床上去。接着拿来秦导给的炉甘石洗剂和棉签,仔细而轻柔的给她涂抹。
符易生乖乖地趴在床上,那一阵一阵的酸软退去,脑子里烧的迷迷糊糊的。棉签粘着清凉的药汁涂在身上,一阵阵的惬意。身上是爽快了,脑子里却是一片混沌,喉咙里像是三年没有遇到雨水的田地,马上就要裂开来了。
常宜轼见她双唇干裂,忙给她喂了杯水。伸手一贴她的额头,跟烧开的水没什么区别。
常宜轼赶紧给她涂完药,也来不及给她穿衣服,盖了条毛毯就转身去冰箱拿了早先准备好的冰枕和冰袋,将符易生的脑袋几乎是包了起来,又一连给她喂了三次水。忙完这一切,他才腾出手来给秦导打电话,简明扼要地说了符易生的情况。
成人水痘最怕的就是高烧不退,转成肺炎。秦导挂了电话就过来了。符易生已经烧的意志模糊。秦导一番检查下来,忙的满头大汗。对上也是满头大汗的常宜轼说:“放心吧,不是肺炎!”
两人俱是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大意,拿来冰冻的毛巾和水袋给符易生物理降温。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符易生的体温总算是降下来了,两人这才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