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情动

轩凌在朝堂之上这样一闹，轩盛寅对皇后母子最后的那点愧疚之心也消失殆尽了。皇后母子彻底失宠自不待言，三日后的早朝上更是宣布册立薛珣为太子。薛珣淡笑处之，皇后一党却是恨得咬牙切齿。
“区区小辈，莫得张狂！”这是散朝时仍强撑着病体上朝的陈国公恶狠狠甩给薛珣的话。
薛珣睨了陈国公一眼，凉凉道：“陈国公仍旧是病气缠身，您再不控制下自己的脾气，只怕是时日无多了。”薛珣的声音不大，可足以让朝堂上还未散去的大臣们听个一清二楚。
陈国公顿时涨红了一张脸，右手使劲抚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要是大殿之上能佩武器的话，他早就一刀砍死这个害死他外孙的贱种，还容他在这里多话！
陈国公的身体出现异样，不少大臣们都聚上前去嘘寒问暖献殷勤。薛珣冷冷瞥了一眼，大步走出了大殿，无视了身后的一片混乱。丞相左敬不去掺和陈国公的热闹，反而追上薛珣，叫住了他：“太子殿下！”
薛珣猛地停住脚步，转头眯起双眼冷冷盯着满面笑意的左染：“丞相大人似乎喊错了，本王还尚未被册封为太子。”
左敬捋了捋胡须：“陛下今日已决定册立您为太子，您与太子之位，也不过差一个仪式罢了。”
薛珣依旧是那张冷冰冰的脸：“丞相大人叫住本王是为何事？”
左敬笑了笑，走到了薛珣身边：“当然是为了恭贺景王殿下即将被册立为太子。”
“若是再无其他事，本王就先走一步了。”
“其实还有一事想提醒景王殿下。”
左敬慢悠悠的一句话让薛珣的步子立马顿了下来。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人？薛珣有些不耐，可对方是丞相，位高权重，到底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望丞相指点。”
“虽说您即将被册立为太子，可皇后一党的势力仍旧根深蒂固。只要陈国公还活着，皇后一党就不会那么轻易被铲除。而且另立太子这么大的事，一定会惊动远在边疆的翊王。翊王是陈国公一手带出来的大将，堪称我国战神，他自然是皇后一边的。若是他回来的话，情况便很是棘手了。”想到翊王，左敬不禁眉头微皱。
薛珣虽说流落在外，可云出国翊王的大名也是有所耳闻的。那可是云出国的战神，三十年来镇守边疆，护卫云出国西南区域的平安。只要他挂帅出战，那便是无往不利、无战不胜。而且翊王轩盛胤是轩盛寅的同胞弟弟，也一直深受轩盛寅的宠信，更重要的是，他是皇后一边的人。
薛珣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翊王这个人对轩盛寅有很大的影响力，若是他给轩盛寅说上一两句，估计这太子之位是要飞了。薛珣收了心思，看了眼左敬：“左丞相同本王说这些，是为了……？”
“传闻您与豫王断绝了兄弟关系，若是只是传闻倒还好，若是真的——”左敬再次话说一半，只是呵呵笑了两声就跨步离去了。
望着左敬离去的背影，薛珣若有所思。
薛珣刚踏进景王府中，就听得一阵扑翅的声音，抬头一看原是信鸽自头顶飞过。想着是何人飞鸽传书，本想直接回书房的薛珣脚步一转，去了信鸽处。正好有一小杂役解下了信鸽身上的书信。薛珣正想上前一问情况，就听得小杂役抱怨：“怎么又是红枫庄的？这连着好几天了，红枫庄的书信一封接一封，疯了一样的。”
薛珣一愣，红枫庄？是谢华清的信吗？
“你就别抱怨了，还不快送去成颜姑娘那里。”另一名正给鸽子喂食的小杂役懒懒地说道。
“你说，这些信是写给成颜姑娘的吗？”
“你哪儿那么多好奇心！”
手中攥着书信的小杂役神秘兮兮地四处望了望，此时薛珣下意识地躲去了暗处，小杂役见四下并无他人，冲着同伴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啊，成颜姑娘之所以让我们把红枫庄传来的信件都送去她那里，就是为了不让王爷同先前的王妃再有联系。”
小杂役声音不大，可薛珣作为习武之人耳力自是不错，小杂役的话自然是一字不落地传入了他的耳中。薛珣紧皱眉头，有些不满成颜的做法。
两个小杂役的年纪都不大，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一听到这种府中秘事的八卦立马就撂下了手中的活计，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开了。
“我听厨房里的小红说，当初王爷对王妃真是捧手心怕摔了、含口里怕化了，他们两人可是恩爱了。可就是王妃离开后，成颜姑娘进了府，王爷才性情大变，执意娶成颜姑娘为妻。对了，就是王爷的那个小徒弟，也是因为这个被王爷赶出了府。”
“不止不止。”伙伴立刻接上，“上次来的那位豫王殿下，王爷的亲弟弟，也是因为成颜姑娘的事和王爷断绝关系了呢。”
听这俩杂役八卦，薛珣的面色愈发阴沉。仔细想了想确实觉得哪里不对，自从成颜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就一直在同身边原本亲近的人闹不快。石英如此，薛明也是如此。
“而且成颜姑娘刚来没多日，府中就来了杀手。虽说王爷无碍，可这总感觉像是成颜姑娘带来的一样。你说成颜姑娘不会是——克夫之命吧。”此话一出，两个小杂役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阴着脸的薛珣浑身散发出低气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两个小杂役身后：“把红枫庄的信给本王。”
身后突然冒出个人，还用这么低沉冰冷的声音说话，两个小杂役当场就吓得尖叫连连。尤其是在看到来人是薛珣时，更是吓得跪地求饶。
“小的们自知犯了王府的规矩，还请王爷网开一面放过小的们吧。”
刚才还笑得跟朵牡丹花一样的两个人，此时跪在薛珣的面前抖似筛糠，哀声求饶。
薛珣才没心思理会这两个小杂役，只一伸手：“把红枫庄的信件给本王。”
那个攥着信件的小杂役急忙递了上去。
薛珣接过书信，轻飘飘地留下一句：“今晚将之前红枫庄传来的书信送来书房，否则，这件事就不是让你们卷铺盖走人那么简单了。”
薛珣得了书信，撂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留在原地的两个小杂役苦着脸哭爹喊娘、叫苦连天。真恨不得扇死自己这张贱嘴，叫它跟府中丫头一眼爱说闲话。
薛珣揣着书信回到了书房，将折成小块的纸张铺展开来，谢华清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字是不错，就是语气很差。看来是之前的来信一点回音都没有，急得发疯了吧。谢华清的信中没有一句甜言蜜语，字里行间中都是对薛珣不来信、不回信的满心愤懑，看得薛珣是又气又好笑。
手指描过谢华清的字迹，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却在此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脑海中忽的又想起了那清秀明丽的少女，一丝笑意悄然间爬上了薛珣的嘴角。他猛然想起方才那俩小杂役说的自己同谢华清之前十分恩爱，觉得有几分道理，毕竟现在仅仅是看着她的信件、描摹着她的字迹就感觉心情愉悦，这是面对着成颜时所没有的。
将谢华清的信件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薛珣才心满意足地将信纸折好，夹在了医书中收好。想到晚上可以将之前谢华清传来的信件都看一遍，薛珣忍不住微笑，甚至开始好奇着谢华清之前传来的信件中有没有几封倾诉相思之情的。这个想法一出，连薛珣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是深爱着成颜的，可为何此时想起谢华清却同一个初尝情事的青涩少年一般。难道——
薛珣想再往下深思，可又不敢深思。干脆长叹一口气，随手拿起了奏折开始批阅。
然而事实并不如所愿，当晚两个小杂役哭丧着脸出现在薛珣书房时，身上并未书信，只带来了一句：“据成颜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小雅说，姑娘在看过那些信件后一封不落地都烧了。”
书桌后的薛珣双手交叉托着下巴，面色在跃动的烛火映照下阴沉可怖，两个小杂役不敢直视薛珣，在下首吓得浑身冒冷汗。感觉时间过了像是几十年那么长时，薛珣终于开口了：“你们自己去找管家领罚吧。”
“是。”得了命令，两个小杂役飞也似地逃离了薛珣的书房。
薛珣眯起了双眼，眸中没有丝毫感情。成颜，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薛珣沉思了良久，起身离开了书房，向成颜的院中走去。此时虽已近深夜，成颜担心薛珣是不是又在熬夜处理公务，还亲自下厨为薛珣做了宵夜送过去。二人在半途中不期而遇。
月光下，成颜的面容更显温柔，语气也是软软的，让人瞬间就没了脾气。成颜自然地挽过薛珣的胳膊，亲昵道：“我正要去寻你，你便出现了，真是巧呢。”
薛珣淡淡一笑：“是啊，你出现的时机，一直都很巧。”
成颜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不自然地笑了两声：“这也说明了我们二人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吧。”
薛珣也不否认，只是很微妙地回到：“你愿意这样以为，那便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