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湮灭看着手里的信,眉头紧锁,而后重新折叠好信,思索着什么,直至夕阳的余晖落下,仍浑然不知。
“皇上,今晚在哪里用膳?”小林子小心翼翼的问。穆湮灭没回答,好似根本没听见,而后掀开龙袍坐下,蘸了蘸笔墨,在摊开的宣纸上写着什么,如行云流水般的字让小林子不敢吱声,只好继续站在一旁伺候着。
“青衣,你可将此信交予淮南总都督章辽,相信他会知道如何处理。”
“是。”
“至于伊大人那,朕会亲自前往查探。”
“皇上,这万万不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小林子急忙开口阻止道,被穆湮灭一个淡淡地眼神噎的不敢吱声。
等穆湮灭派来的人员下来已经过了两天,又有许多病患因为没有及时治疗而痛苦的死去,也没有人有力气去焚烧尸体,满大街都是横躺着的人,已经分不出哪些已死,哪些还活着。这样下去,就真的变成瘟疫了。
“伊大人,下官乃淮南一界总都督章辽,特前来听候大人您的差遣。”那个满脸长着络腮的中年人开口道。
“想必这里的情况您已经都明了,我就不再啰嗦一遍了。我希望您能在城内找个宽敞点的地方搭建帐篷,按照病患程度不同进行分类,对于街上已经死亡的人口,不可采用掩埋处理,一并使用石灰火烧……”等我把一系列该说明的措施与他说完,寐始终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当然章辽偶尔不时的看一下他,期待他说些什么,结果到领命走人,寐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真是的,你也该说几句才是,别忘了你可是这次的主负责人。”我埋怨道,他笑了笑,而后妖媚的说:“我老了,有些事情香儿做主就好。”又拿这件事当借口,我看现在他满心里都是那位躺在床上的美丽娘亲,哼,有些气闷。
“香儿,娘醒了,说,愿意成为第一个开膛破肚的人。”
“啊?”我有些惊愕,因为任何一个古人,听到这个,都会自觉地躲得远远的。
“我也相信香儿定有自己的把握,不然也不会想出这么惊天骇俗的事情来。”
“寐……”无比感动的我。
“但是,如果香儿失败了,当家的我会难过。”他趴在我的耳朵上,啃着我的耳廓,吹着热气说。要不要这样时刻的搞暧昧啊?!
“你放心,我会先用猪来试验的。”记得看过电影,里面好像就是拿猪来试验的。
“猪……”他无奈的抚了抚额头,我仿佛清晰的看见他脑门上那黑色的三条斜线,我咧嘴笑的一脸灿烂。
于是……
在我面前是一只活生生的被捆绑的猪,和一群据说是新派来的,站在旁边窃窃私语围观的大夫们。当我给猪灌进麻沸散,等猪四脚朝天看似呜呼哀哉的时候,众人们已经断定此猪已死。而后我淡定的用酒精给专业打造的“手术刀”消毒,再面无表情的切开猪的肚子,拉出大肠,将里面那颗已经形成的毒瘤切掉,扔进一旁的脸盆里。再按照顺序的将大肠放进去,漂亮的缝合完成。
据现场分析,已经晕死一大片的大夫,还有些应着游丞相在旁坐位的忍着观看,等我完成一系列之后,终于按耐不住的跑出去吐了。大概静默了一炷香的时间,以为要给猪下葬的时候,那只“幸运的”猪跳了起来,慌张的瞪了我一眼撒腿便开溜。众人从一脸惊愕到渐渐地开始膜拜我。
“伊大人,这只不过是猪,人若如此,定断了性命,老夫以为万万不可。”一个年纪稍大,据说是太医院的长老级人物摸着白胡子不妥的摇着头。
“所以我说了,自愿,立下生死状,如果接受,可以有十分之一的概率存活,如果不接受,绝对的死亡,就看乡亲们自己的意思。”我洗着手,冷着脸说。
“你……”他哑口无言,白胡子一跳一跳的。
“我…愿意接受治疗,大人,请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还有五岁的儿子要照顾……”一个年轻的男人,顶着腹部的一个球体,哭着跪下来说道。
“你可想好了?”我有些动容。
“反正也是死,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他坚定的点点头。
“好。”
为了保持绝对安静与明亮的环境,这次只让几个胆子稍微大点的大夫们在场,其余闲杂人等一概出去,连同那个一直坐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的某人。越看他越不顺眼。
当病者被麻痹的晕沉过去,我便开始动刀切腹,说实话紧张的连呼吸都不敢,只是拼命的压抑着颤抖的手一点一点的切开肚皮,准确的找出毒瘤的地方,再一点一丝的慢慢切开,等这个手术完成后,我已经是满头大汗,心脏都在颤抖。只要他能在一炷香后醒来,便表明成功了,如果不能,那就是失败了。
一炷香过后,他仍紧闭着双眼,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等待的众人都有些烦闷,开始焦急的看着我,我喝着茶,回顾了每一个步骤,均是按照现代手术步骤来的啊。用酒精好好的给伤口周围消毒,要死的话也要挣扎一番才是,怎么如此无声无息。
两柱香过后,花白胡子的太医已经开始瞪我,寐依旧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外面已经开始议论纷纷,吵杂的声音让我有些郁闷,该不会真死了吧,可是身体还是温热的啊。
“大…人,好疼……”在吵杂的声音中夹着一声细弱的声音,他醒了!我连忙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他有些不自在的脸红着。
“感觉如何?”
“好多了,就是伤口处微微疼痛。”
“恩,那是必然的,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几日……”等交代完后续事情,打开房门,外面已经是热血沸腾的一群人,看见我出来,围着我,章辽护着我,道:“大人今日已劳累,本都督会安排好人手一一对乡亲们进行医治,请乡亲们回到准备好的帐篷中,好好休息,等待救治。”
“大人,大人,我有话要说。”一个小孩子从人群底下钻出来,抱着我的大腿着急的满头大汗。
“哪里来的孩子?!……”章辽生气的骂道,被我用手势挡了下来,我蹲下来问他:“怎么了?”
“我是刚才那个的儿子,我父亲的事……”原来是这个孩子,看起来瘦瘦弱弱,却意外的健康,应该是受到了极好的保护才幸免于难。
“呵呵,你父亲没事了,你可以进去看看,但不可以大声吵闹,知道吗?”我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他有些错愕的看着我,而后点头鞠了个躬,小跑的进屋子。
“大人……”章辽有些难为情的挠了挠后脑勺。
“下次不可以如此。”说完我便牵着当家的手离开,是有些累了,累到腿都站不稳,还在拼命的颤抖着。寐一把捞起我,在我低呼声中笑道:“香儿,这下我可就放心把娘交给你了。”
“那也得看我乐意不乐意。”我白了他一眼,谁让他坐享其成。
“哦?看来娘子连自己的婆婆都不想要了。”他笑道,一副奸诈样。谁是他娘子,哼,还不如他娘来的亲密。
“看来我来的有些不合时宜。”从后面响起一声不高不低专属穆湮灭特有的声音。他怎么来了?而且还是一副普通商人的打扮。我想从当家的怀抱中跳下来,奈何他抱得十分紧密,只好讪讪的笑道:“哟,好。”
穆湮灭也不恼,看了眼当家的而后笑道:“游丞相这副体贴下属的样子,让我甚是在意,不知游丞相对待其他人是否也如此有心?”
“无聊。”薄唇轻启,寐面无表情的继续朝前走着。
“大概你也知道你娘的事情了,想必游丞相有许多话要单独跟我说,那么我在倾雨轩恭候游丞相到来。”
当家的脚步一顿,而后继续抱着我回到福来客栈的房间里,将我放在床上,摸了摸我的脸说:“我去去就来。”我点了点头,果然他很在意他娘的事情。他亲了一下我额头,在我的注视下衣袂横飞的走开。
我始终没有问他为何要把衣服给她娘穿上,那日又为何第一次穿起了白色衣服。还有他跟穆湮灭到底要说些什么,为何都已经过往的事情还要如此的在意。
倾雨轩。
“你来了。”
“恩。”一句淡淡的言语就代表彼此问候过,身穿紫色华服的男人背对着红色衣袂的男人站在轩内,观赏着那含苞待放的梅花,道:“这梅花,开的真好,与丞相府内比起来,如何?”
“各有千秋。”
“看来游丞相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真叫人头疼。”
“为何要放过我娘?”
“为何?大概杀戮太多,多一个少一个对我来说无所谓的事情。”穆湮灭坐了下来,不在意的拿起酒杯道。
“又为何不告诉我?”
“对朕来说,无所谓的事情就不需要花费力气来解释。”除了她。
“既然如此,那现在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做什么?”游梦寐冷笑了一下,斜靠着柱子,不看他。
“多余?对朕来说,只是不想让你跟她太亲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