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和承安帝的儿女一样,虽有着黄金般的血统,却都是金玉其血,病缠其身。」
不仅如此,最过分的是,杭氏不需要跟其他大家族一样,为了稳固地位急着往帝王的后宫塞自家女儿,而是帝王为了安抚和拉拢而给杭家送皇家公主,对,甚至不是帝姬,而是皇后所出的嫡公主。
就在端氏一族登上大统后,杭氏已是连续三代尚主。所以,杭驰不仅是承安帝高姑母芙安大长公主的嫡长孙,还是承安帝曾姑母靖阳大长公主的嫡长子,也是承安帝的姑母和容大长公主的驸马。
而到了杭驰的嫡子娶亲之时,因为先帝没有适龄公主以及种种原因,杭驰唯一的嫡女杭雨潋才成为百年来第一个进入后宫的杭氏女。虽然因为罂朝和亲的公主罂汐盼的原因没有得到后位,却越过了诸多伺候了承安帝多年的人,在一入宫就封了正一品的皇贵妃。尽管杭雨潋死得早,但贵妃之位却一直空悬,再没哪个女人可以得到,包括儿子封了太子的杜淑妃。
那些开国功臣当然都很愤怒,他们拼死拼活用无数亲人的命好不容易才换来了功勋和封赏,可他们三川杭氏却什么都不需要做依旧高人一等。说白了就是投了一个好胎,祖坟冒青烟而已,却又碍于三川杭氏的名头和开国皇帝的态度敢怒不敢言,只好背地里搞些小动作。但没过多久,他们就被杭家人震慑得彻底没了脾气,甘拜下风。
远的不说,就只拿杭驰来说吧。他是端海帝国的三朝元老,启蒙了先帝和承安帝的两代帝师。杭氏是传统书香门第,和大多数士族一样重文轻武,虽历朝手握重权却几乎清一色都是文官,最多出过些许军师。但在十年前的西凉混战之时,端朝内部藩王谋反,诸多皇子也各成派系,杭驰眼见泱泱大国内忧外患民不聊生,一怒之下弃文从武主动请缨为国征战。
原本人们还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以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老书生,但那时已经进入不惑之年的杭驰作为端朝第一将的骠骑大将军,却率领数十万的端朝将士让敌军闻风丧胆,从此大名威震西凉。最让人没想到的是,在战事结束后,杭驰立即以自己只是临时带兵为由,主动上交了全部兵权。
也正因以上种种,现在的端皇承安帝对于这个老师是十二万分的尊敬,杭驰也成了唯一一个让他在登基后还每每亲自奉茶之人。
和容大长公主与杭驰共育有五个嫡子女,但他们和承安帝的儿女一样,虽有着黄金般的血统,却都是金玉其血,病缠其身。那五人中,如今还活着的只有杭璟桑的父亲十三公子杭溢清,却也是双腿瘫痪,双目失明。嫡长子杭溯源病歪歪地活了十六年,留下了一个遗腹子,也就是嫡长孙杭璟初。另外两个嫡子一个未活过百日,一个在生下来的当天就夭折了。唯一的嫡女杭雨潋也在生下皇次子端仲然后香消玉殒,而端仲然长到现在也是多次病危。
尽管杭驰嫡子不多,但庶子却有十几个。他的儿子们如今也都早已娶妻纳妾,儿孙满堂,连嫡长孙杭璟初的长子也已订亲。所以杭家的子子孙孙,再加子子孙孙的大小老婆和通房……
整个奉国公府仅主子的数目便不知几百,别说各房伺候的下人,护卫了。也好在杭驰的庶子在成亲后都搬了出去,否则如此多杂的人口生活在一处,便是性情再温凉之人都难免摩擦出怨怒的火花,更不要说这是勾心斗角不低于帝王后宫的深宅大院。这些庶支和杭氏的旁支一样,就在祖宅附近比邻而居,以致于整个烟煌大街上聚集了大量的杭氏族人。
所以,如今还住在奉国公府里的,便只有和容大长公主留下的两支嫡系血脉,也就是长房和十三房的人。而此刻在垂花门外等着的,正是杭府的十三公子杭溢清。他一身淡青色的锦衣华服,衣衫上绣着一朵朵墨绿色的青莲,腿上盖了条厚厚的毯子,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单薄的身体有种要随风而去的萧瑟。
“十三叔?”杭璟初惊呼。
“父亲,您身体不好,怎的出来了?”杭璟桑一见,皱眉训斥着旁边的家仆,“晨兴,你也不知劝着父亲些!”
杭溢清抬起头,把头转向两人声音传来的方向,淡淡笑了一下。脸藏在阴影里,暗淡无光的双眸无人看得清。“是我坚持要出来,你怪他作甚?”
“十三叔,您特意等候在此,可是那歆琴园……?”杭璟初问道。杭溢清虽是他的十三叔,却只比他大几个月而已。
杭溢清点点头。“歆琴园的事,想必你们都听说了。你们也知道,府里的事我一向都不过问,但是此事有些棘手,我们都不好直接干预,又不好放任不理。所以为叔想问问,初儿究竟有什么打算?”
杭璟初微忖了一下,然后道:“歆琴园的人关在府里也终是隐患,但若是除去,只怕事情闹大,而且……会犯了祖父的忌讳。”
“初儿所虑甚是,你须得记住,歆琴园的人不管他是谁,要杀要刮,你祖父他老人家做得,我们却做不得。”杭溢清说到这,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晨兴和杭璟桑连忙上前,帮着他顺了顺气。
“只是这样长年累月地关着终是不妥,若是事发,我们整个杭氏都难逃干系。他老人家既是拿不定主意,我们就应当帮他做点什么。”
杭璟初眼睛一亮。“那,十三叔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