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拚取一生断肠

拚取一生断肠，消他几度回眸。
矮小的男子对献媚地对站在他前面的女子道，“绛大人可真是厉害啊，让那位连主上都无可奈何的王牌——乔南对您不假辞色。”
女子脚步不停，挂在脸上的笑容加深，“他爱着我。”
——因为他爱着我，爱极了我啊。
这是一个隐藏在人世间的组织，以维护世界正常运转为目的的神秘组织。组织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精挑细选，极为卓越的人才。
他们需要猎杀潜入这个世界的外来者，穿越者，确保将他们破坏的世界轨迹恢复原样，最后将其抹杀。
外来的异世界之人都将是组织成员的目标，将他们一一抹杀是他们的任务。
这个组织名为唯世，即维持世界秩序的意思。
唯世诞生的原因是世界被越来越多的外来者侵入，他们做出的一些不符合世界运行轨迹的行动，大大偏向了世界本来的方向。
穿界者改变了这个世界过去，未来也因此发生改变。而因此，世界的原住民因为改变而被拨乱了原本的命运之线，相继死去。
本应活着的人死去，本应死去的人却活着。
世界乱成一套。
由此，唯世就此确立。
绛和乔南包括那个矮小的男子都是隶属于唯世的一员，只是因为自身能力强弱而划分了或高或低的职位。
若是列出一张金字塔分析图的话，那么位于顶端的就是主上——空，第二层就是仅此于他之下的乔南和绛，矮小男子在金字塔的倒数第三层。
绛原本并没有那么高的地位的，只是她不知何时和乔南交好，能力也变强了，所以排位也随之上升。
在这个世界，即使自诩为正义的唯世，内部也是斗争不断。
有人的地方，欲望就不会消弭。
另一边乔南抬手，在手表屏幕上点击了一下，半空中就立刻显现了一个透明的地图，上面的红色小点闪烁着。
看了一眼右下角的距离，乔南将界面关掉。
随着他的走动，距离那个目标红点也越来越近。
“穿界者锁定。距离接近。”乔南勾唇，朝着前方走去。
前面是一个大广场，来来往往的人极多。
乔南蹙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弹出的透明界面，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
界面上的红点还在闪动着，距离已经缩至不到一米的距离，可是他现在无法确认目标。
沉吟半晌，乔南关掉了界面，低声对着耳麦道，“任务取消。”
手表上跳跃的红点也随着人群的散去而消散。
乔南烦躁地拧了拧眉心，轻啧一声，转身离去。
他没有发现，身后一个女子揪紧胸口处的衣服，看着他背影的眼眸隐隐有泪光。
“终于，找到你了......”
那句漂浮在空气中的话在片刻间消失。
千疏白捂着嘴唇，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我们还会见面的。”
她突兀伸出的那只手停顿在半空中，眯眼，握紧了远处那个小小的足以蜷缩在手心的身影。
“我会找到你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将手收回，转身离去。
乔南回到住处，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绛。
“你来了。”他的目光柔和，转瞬勾起笑容。
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的样子。
他对待绛的态度，无比的宠溺，无比的纵容，无比的忠诚。
未曾背离。
绛所要求的他一定会为她达成，绛说什么他一定会答应。
无论正确与否。
同伴开玩笑地说他是不是被绛下咒了，那么死心塌地。
一点都不像他。
他也只是恍惚了一下，笑容如昔。
而绛，虽然还是笑着，可是藏在笑意之下的阴霾却渐渐扩大。
第二日就传来了那个同伴的死讯。
面对昔日并肩作战的同伴的逝去，乔南极为痛苦，可是却在绛的一句话中消散了悲伤。
“你不要伤心。逝者已逝，忘了他吧。”
绛伸手抚上他皱拢的眉间，展平，手顺势下滑，在他脸颊边堪堪停住，“你还有我。难道你想为了一个外人而消沉下去吗？你消沉下去，我也会不安的。你想要我伤心吗？”
乔南嗅到了绛身上传来的极其浓郁的香味，耳边听着她的话，下意识地回答了。
“我不想让你伤心。”
绛满意勾唇，见乔南眼眸中的悲伤退却，涌上的全是对自己的眷恋。
“这样想就对了。”她的指尖滑下，在他下颚出停留，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捏紧了他的下巴，狭长的眼睛望进他眼眸深处。
静默片刻，退后一步，抽身离开。
陷入回忆中乔南被下巴处传来的疼痛惊醒。
抬眸就看见绛危险地眯着眼睛，两根纤长的手指夹紧了他的下巴。
“在想什么？”
“我在想之前的那个同伴。”他如实回答，脑海中想要勾勒出那个同伴的样貌，却一片空白。
什么都想不起来。
就连对他的同伴情谊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就像被人刻意清理掉一样。
乔南低头避开了绛的目光。
绛看到乔南这类似反抗的动作，皱眉，眼中的暗色慢慢酝积。
她那双落空的手停在半空中，握紧，停顿半晌，收了回去。
——看来，似乎不稳定了。情蛊的效应越来越弱了。
这是为什么呢？绛单手抵唇思考着。
绛轻笑一声，真有趣，这次就先放过你了。
她越过乔南离开。
在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乔南听到了她贴着自己耳朵留下的话。
“要听话哦。”
她的声音低沉婉转，带着腻人的甜意，却令他感到不适。
他恍惚了一下，轻嗯了一声应下。
之后的出任务里，乔南几次遇到同一个女子，浮起在半空中的界面上不断闪烁的红色原点证明了穿界者就是眼前这个人。
然而，当他想要将她从这个世界剔除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总是不受控制，避开她的要害部位，仅在她身上留下看似严重却并不紧要的伤口。
他不忍置他于死地。
他的心是那么告诉他的，所以他一次次遇到她，一次次却又放过她。
乔南每次看到千疏白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感情是复杂的。
释然和愤怒。
释然她还活着，没有被他的同伴所伤害，愤怒他自己违背了职责。
千疏白是穿界者，他的任务就是将她抹杀。
而他一次次放过，却不知是何原因。
绛得知了此事，眼眸一沉，飞快找到乔南，“你必须杀了她。”
乔南眉心微皱，抿紧的唇拉成了一条线。
“我，我......”
——我不想伤害她。
未说完的话哽在喉间，在绛的注视下无法说出口。
“呵。”
留下意味不明的轻笑，绛看着躲避着她的视线的乔南，点开她的界面，确定了目标所在位置，也没多说什么就丢下他离开了。
绛已经确定情蛊失效的原因应该是出现了相制衡的人，让乔南生出了抵抗意识。
中了情蛊之人，将会散失自我意识，整个人都在下蛊之人的掌控下，且以为自己爱上了下蛊之人，会不惜一切代价守护在下蛊人身边，永远不离开。
绛就是下蛊之人，而乔南则是中蛊之人。
现在的一切，却被一个突如起来的人给破坏殆尽了。
中蛊人若遇到真正喜欢之人，蛊术就将失效。
乔南，现在就已经不受控制了。
——她必须杀了那个人。
跟着界面的距离提示，绛找到了千疏白。
她没开口，就直接抽刀挥手，直取她命门而去。
千疏白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就莫名攻击自己的女人，皱眉避开了。
——这个女人身上的气息......她细思片刻，瞳孔紧缩，她是那个下蛊之人。
千疏白曾经找到乔南，试着解他身上的蛊术，可还是十分吃力。
现在遇到了下蛊之人，就很好解决了。
她两指并拢，手腕微旋，对着绛挥去一道道浅浅的紫刃。另一只手在身侧凝聚灵力，向她避开的方向瞬发出去。
绛脚尖微转，旋身避开了千疏白的攻击。
手伸向腰间，拿出涂上剧毒的小刀射向千疏白。
千疏白弯腰避开，暗暗催动更多的灵力。
她一边攻击绛，一边留心观察四周情况，在看到乔南出现手下的动作微滞。
——她必须快点杀了这个人。
千疏白咬唇，收回落在乔南身上的视线。
她害怕乔南会再次受她控制。
千疏白加快了进程，灵力凝聚起来，最后一击。
她的脚尖在地上划开，升起的无形阵法可以困住绛。
千疏白手微扬，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向绛攻去。
绛微勾唇，似乎胸有成足的样子。
一边的乔南眼中闪过挣扎，晦暗不明的情绪翻滚着。
他闪身挡在了千疏白的面前，帮她挡下了绛的攻击。
一口血吐出，他无限眷恋地看着千疏白。
在他挡下攻击的那一刻，千疏白的法阵也画好了，瞬间升起在绛的周围。
绛却低笑一声，耗尽最后一丝气力逃开，消失在两人眼中。
乔南的手抚上千疏白的脸颊，她眼角滑落的泪珠坠下，在他的手背滑过，一路带起微湿的暖意。
“阿白......”
他的眸中，满满的全是她。
恍若，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其他。
“阿白......”
他又叫了一声，未等到回答，却闭上了眼睛。
眼眸中最后定格的，是千疏白的身影。
一眼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