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6我们很幸福！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视线全都集中在甜笑着坐在东方云霁腿上的南宫忆雪，管家欣慰地发现，主子终于又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仿佛之前的寂寞全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阿柳，这一次……准备待多久呢？”看着眼前的一切，东方云霁心里却是怅然若失的感觉，他知道，无论是阿柳、若婉，还是身上这个小家伙，很快又会回去原来的地方，而他，会再一次陷入无边的寂寞当中。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是老了，老得……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寂寞了！曾经也想过要寻个伴侣，可是，他却无奈地发现，那并不是他想要，他真正渴望的温暖，只有这几个孩子能够给他，这一切，却是他不敢去期盼的。
“干爹，其实，我这次来京城，主要是为了在这里开设南天堡的分部。”南宫柳轻声说着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他没有忽略老人眸中的寂寞，却也没有急着去安慰。
“原来如此，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干爹会支持你！”忍着心中的难过，东方云霁仍是温柔地包容着自家孩子的一切，粗糙的大掌轻抚着忆雪的发，想要更多地记住这个孩子的一切。
“干爷爷，您在说什么呢？娘说了，我们这一次回来，是要住在这里不走呢！干爹也说了，以后由爹爹打理京城的生意呢！爷爷，我可以住在你这里吗？”不过短短的一个时辰相处，他已经超级喜欢这个宠爱的他的老爷爷了，总觉得，他这里会有好多有趣的故事呢！
“……”东方云霁闻言，神情有些呆滞，僵硬地抬头看着南宫柳，想要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却又不由自主地害怕着，害怕会听到期待以外的答案。
“干爹，忆雪说的没错，我会是南天堡京城分部的负责人，您……欢迎我们在这里长住吗？”他明知顾问，带着几分顽皮，看着对面的老人热泪盈眶，他的神情更加温柔了起来。
终于，他回到了这个老人的身旁，可以承欢膝下，尽一份应有的孝心。
“欢迎！我怎么会不欢迎，忆雪，以后，你就跟爷爷住一起，爷爷啊，天天给你讲好听的故事……”东方云霁忍不住眼中的热泪，抱紧了怀中小小的人儿，感动得无以复加。
三年前，缘启大师离开的时候就曾说过，他重下的善因，终有一天会结出善果来，现在看来，果然说得没错呢！
他的善果，便是家的温暖！
自那日之后，北郡王辞去了一切官职，安心地待在府里陪伴孙子，将肩上所有的重担全部卸下，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小家伙再次被宠得无法无天，南宫柳夫妇俩也不必担心这小子会被宠野，放心地将他交给东方云霁照顾，他们自己忙着开设分部的事情已经是焦头烂额，哪里还有闲情去顾及那个令人羡慕的小家伙呢！
清晨用过早膳，东方云霁牵起孙儿的小手，“忆雪，咱们今天去大将军府里玩，顺便去给你挑件称手的兵器，爷爷教你功夫，强身健体！”
“嗯！”一老一小旁若无人地直奔大门而去，北夜无声无息地跟在他们身后随行保护，偌大的偏厅里，又只剩下了南宫柳和林若婉，还有一个必须留下善后的老管家。
“真羡慕儿子呢！”虽然都不清闲，可是，他们忙得焦头烂额，儿子却是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在一个月昏天黑地的忙碌之后，南天堡的京城分部总算是顺利开张，南易风也特意前来主持了开张大局，之后便又要匆匆赶回去，因为他的妻子冬梅即将生产，他哪里还有心思在京城多作停留。
“堡主，京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你安心回去陪着冬梅吧！”林若婉了然地笑着，还带着几分戏谑，南易风对冬梅的感情是在姚家花痴三姐妹来访时暴露出来的，那之后便是一番顺风顺水，在她和南宫柳成亲之后一个月，便将美人娶到了手。
“那我可不跟你们客套了，有什么需要你们自己看着办，我相信你们的能力！”扔下这么一句话，南易风便匆匆离开了京城，一路往南天堡狂奔而去。
“柳哥，你觉得……幸福吗？”两人望着南易风离开的方向许久，直到完全看不见人影了仍不见移开视线，林若婉低低叹息着，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三年了，她真实地感受到了身旁这个男人的改变，自己的信心也点点增加，只是，没有得到他的亲口承认，她总是有些不安的。
她害怕，自己做不到对飞雪的承诺！
南宫柳又怎会察觉不出妻子的不安呢？转身将她轻轻揽进怀里，下巴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发顶，“若婉，谢谢你！我现在，真的很幸福！”这一切，起源于飞雪的愿望，却是怀中这个女人，倾尽一切努力换来的结果。
他又怎会不懂得感激呢？
“那就好！那就好！”怀中隐隐传来颤抖的低泣声，南宫柳没有过多的询问，只是温柔地将她揉在怀里，所有的怜惜都通过两人肢体间的接触，流窜到各自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的心，也终于可以圆满了！
这一日，南宫柳和林若婉终于闲了下来，吃过午饭，夫妻俩悠闲地在庭间漫步。京城分部基本稳定了下来，一切的事务都有聘来的掌柜负责，不需要他们事事操心，可以经常给自己放放假，享受闲庭信步的生活。
东方云霁仍旧一大早便带着小家伙出门去拜访朝中旧友，两人似乎是乐此不疲，完全不觉得这种事情有哪里会无聊，而且还是标准的早出晚归，不到晚膳时间，他们绝对不会出现在府里。
“爹爹，娘亲，快来看，我得到一件宝贝哦！”不过，今天却让他们吃了一惊，才不过午膳时间，那一老一小的身影居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让林若婉不由得兴起了调侃之意，“哟，我们家的小忙人，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呀？遇到无聊的人了么？”
“才不是！娘亲，爹爹，你们快看，这是什么！”小家伙献宝地捧过一个画卷，还神秘地迟迟不肯打开，硬是调起爹娘的好奇心，夫妻俩见儿子玩得起兴，也只好捧场地做出好奇宝宝的模样，“我们好想知道呢？不知道忆雪宝贝可不可以让爹娘也看看呀？”
“当然可以！”听到爹娘的请求，小家伙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画卷，摊在了一旁的石桌上，只一眼，两人便惊呆了。
“这是……”
“雪儿……”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了见到的答案，那幅画卷上，赫然是画着飞雪，手持云绸，翩然舞动，那绝尘脱俗的微笑，足以教人融化其中。
可是，小家伙为什么会有飞雪的画像呢？南宫柳和林若婉皆是激动地抚上画卷，颤抖的手指描绘着飞雪的轮廓，却只能感觉到丝丝冰凉。
这画很逼真，只是，仍旧不是活着的飞雪！
“这幅画，是许大夫送给我的，他也很喜欢飞雪这孩子，见我思念至深，便将她画了下来，不过，飞雪一直都活在我们心里，有没有画卷都一样！”飞雪的美好，可以感染身边的一切，当年，若没有那四个愚蠢的男人，事情根本不可能发展成那样悲伤的结局，那个善良的孩子，也不会与他们天人永隔。
“不！这也是飞雪，是许大夫，对飞雪思念！干爹，我们把它挂在书房吧！”抬眼便能看到笑着的飞雪，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一直沉默地待在一旁的忆雪却突然大声宣告着，“我决定了，我将来要娶姑姑这样的娘子！”温柔又美丽的仙子，一定会羡煞旁人呢！
小家伙根本不明白‘嫁娶’的含义，只是曾听别人说起谁要娶谁，谁要嫁谁，嫁娶之后又会如何幸福云云，便顺水推舟地将他的理想娘子人选与姑姑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小小的梦想，已经在他小小的胸膛里面扎下根基！
南宫柳、林若婉和东方云霁皆是一脸木然，紧接着，却是哄然大笑，差点把小家伙惹得跳脚，却仍不忘坚持自己的‘梦想’！
他一定要娶一个像姑姑那样美丽又温柔的仙子一般的娘子，然后，他就可以带着娘子一起来嘲笑爹娘和爷爷，居然敢瞧不起他的梦想，太过分了！
“哈哈哈哈……小家伙，你真是太可爱了，爷爷爱死你了！”东方云霁一把抱起忆雪，将他悬在半空，笑得如同孩子般爽朗开怀。
他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又或者，他从未这般开怀地笑过。
不知何时过来的管家接过画卷，微笑着拿到书房去了，小家伙有些失望，突然起了什么事情，小脸抬起，说出心中一直积压着的疑惑，“爹爹，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姑姑吗？你们都已经忙完了，还不去吗？”来京城已经快三个月了，他和爷爷玩得不亦乐乎，爹娘忙得昏天暗地，似乎谁都忘了姑姑的事情，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儿子，你想去看姑姑吗？”并不是刻意回避，而只是在等待心情的沉淀，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真正到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心已经能够平静地接受眼前的一切，如今儿子突然提起，他的心里，竟是前所未有的释然。
雪儿，哥……真的做到了，这样心平气和的幸福，可是你一直以来的期望？
既然小家伙提了起来，他们便决定第二天去相思崖，这是他们第一次拜祭飞雪，就算是待在京城的东方云霁，也不曾在那之后再上过相思崖，以免睹物思人，徒增伤心。
第二天清晨，北夜与他们一同前往，一个时辰后，登上了相思崖，远远的，他们便看到了三年前飞雪纵身跃下的突岩，心中仍是忍不住一阵悲痛，却已经可以勇敢地面对这一切。
“雪儿，三年了，哥……回来了！”相思崖一切如昨，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周围的植物都仿佛静止在了三年前的那一刻。
南宫柳缓步走到了崖边，“柳哥……”林若婉不由自主地轻唤一声，却看到他回眸温柔一笑，“别担心，我只是想再看看！”
踩上飞雪最后驻足的那块突出的岩石，南宫柳闭上眼睛仰起了头，从海面上吹来的风，拂去他心头所的烦躁与不安，仿佛，那风中夹带着飞雪的期待，温柔得仿佛她的抚触，让人无比地安心。
南宫忆雪被东方云霁牵着，站在远离崖边的地方看着爹娘，这样的场景，似乎在梦里出现过，陌生又熟悉的矛盾感觉在他心里悄然滋生，渐渐的，眼前的一切与他的梦境重叠，在那悬崖的上空，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温柔，美丽，笑得如同仙子般美好，让他不由得想飞身上前捉住她的裙角，就像经常在梦中做的那样。
此时此刻，那个白色的身影，随着清爽的海风，在蓝天白云之间轻盈地跳舞，缠绕在她掌中的白绸，随着她的舞动上下翻飞，美得不可思议，那温柔的眼神，仿佛在对他诉说着自己的故事，也传递着她美好的愿望。
明明头顶是一片晴空万里，太阳的光热持续温暖的大地，可是，小忆雪却猛然发现，那个白色身影的周围，竟奇迹般地飘起了晶莹的雪花，仿佛有着自主的生命一般，温柔地环绕在她的身旁，随着她的每一次舞动追随翻飞，他伸出小手，想要接一片落雪，却发现那一片莹白，根本落不到人间。
仿佛，那雪，只为空中飞舞的白色身影而下！
好美！小小的心灵承受着异样的震撼，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心中的感动，只能睁大眼睛，将眼前的美好全部刻入脑海，待他日能够用言语表达的时候，他要说给每一个人听，让所有人都感受他此刻感受到的美好。
“姑姑！”忆雪看得如痴如醉，却发现那个白色舞动着的身影越来越远，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阻拦，却怎样也够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原本就在那里的万里晴空。
“怎么这样……”
“忆雪，怎么了？”不知何时回到他身边的南宫柳和林若婉轻声询问着，看着他小小的脸上布满了失落，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我看到姑姑了，她就在半空中跳舞，还冲我笑呢！”他丝毫不怀疑，那个白色身影就是他的姑姑，那样的温柔美丽，绝对不是任何人可以比拟的。
四人同时朝空中望去，却只能看到晴朗的天空，偶尔飘过几杂白云，又怎样可能有人在上面跳舞呢？
“忆雪这么喜欢姑姑，她一定也在看着你呢！”林若婉柔声安抚着儿子，将他拥在怀里，朝着崖边走近几步，“忆雪，你的姑姑，就在这里，她一直都在守护着我们呢！”
南宫柳走到他们身后，将妻儿一并纳入怀中，三人同时眺望着远方，顺着海风吹来的方向，他们隐隐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要幸福哦！一定要幸福哦！”
飞雪，我们……很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