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夸赞,那群小家伙立即炸开了锅,叽叽喳喳地开始邀功:“是我是我,我每天都来的。”“我每天也会过来的好不好!”“得了吧,我从来都没见过你们!”“你们实在是脸皮太厚了!”
小家伙们吵得热闹,无瑕有些无奈,拽着雷霜进到一边的房间里。房间里有一张不大的床,无瑕脸上有些赧然:“霜姐姐,这是我以前睡的床,若是你觉得小,只能麻烦你稍微蜷缩起来了……”
房间里的装饰非常朴素,窗台上倒是有漂亮的新鲜的花,看起来别致而靓丽。见雷霜的视线呆呆地落在了那一簇鲜花上,无瑕过去将花理了理,回头对雷霜一笑:“若是霜姐姐不喜欢,我就把它们……霜姐姐,你怎么了?”
无瑕也没有想到,雷霜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哭泣起来。她慌忙快步走到雷霜的面前,雷霜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坐到床上,抬手捂住脸失声痛哭,泪水顺着指缝滴落下来。
“谢谢你,无瑕,真的谢谢你……”反反复复地,雷霜只在重复着那一句谢谢。
雷霜在那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曾经是多么的浅薄。曾经他们追逐着名利、追逐着地位,又通过猎杀风生兽妄图得以长寿,而在这一片神秘的森林里,这群可爱的生物完全过着安宁静谧的生活,她们的惬意和友好,让雷霜感到由衷的自惭形秽。
晚间就寝,无瑕躺在曾经无涯睡过的大床上,却有些辗转难眠。只听轻轻“嘭”的一声,原来是归海义名毫不客气地跳上床来,也想要在这床上睡下。无瑕眼珠一转,忽然出手将归海义名的尾巴抓住。
“喂喂,放手。”归海义名很不客气地说。无瑕自然是不会放手,有点小恶魔地盯着归海义名,一边用法术锁住了他的行动,一边又用另一只手去拔他尾巴上的毛,痛得义名倒吸了口冷气,咬牙就朝着她猱身扑了过去。
不料无瑕早有准备,掀开被子一跃而起,忽然抬起脚踢在了义名的鼻梁上。“嗷……”义名顿时从半空中跌了下来,软成一坨趴在被子上,两只前爪捂着自己的鼻子呼痛不已,“好了好了,你到底有什么事嘛!”
下一瞬,归海义名就像被拎小鸡一样被拎了起来。
四目相对,同样是碧色的眼瞳,义名的眼神闪烁着不敢和无瑕对视,无瑕的眼睛却灼灼地闪亮着,死死地盯着归海义名。
“好吧,你给我老实交代吧。”无瑕伸出手指戳他的脑门。义名死死地用爪子捂着自己的鼻子,顺便捂住了眼睛:“交代什么啊,突然神经兮兮地是叫我交代什么啊?”
无瑕狠狠地在他的脑门上凿了个爆栗,不客气地道:“真的没有?”
也不等义名再狡辩,无瑕自顾自地道:“哥哥们显然已经是准备好了一切,映羽之森的结界力量似乎也强大了不少。原本大哥那么凶狠地将雷霜抓来,现在又将她安置在这个安全的地方,还让我和你一起保护她,怎么看都……”
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大哥在保护雷霜。
“所以啊,”无瑕伸手在义名的肚皮上挠了两下,“我怀疑,大哥是不是对霜姐姐有想法了……”
“噗!”
还没等无瑕把话说完,义名顿时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直笑得两只后爪都不由得蜷缩起来护住他的腹部,尾巴也欢快地摆动着,简直可以说是……笑得完全不顾形象。
无瑕顿时有些恼了:“喂,有什么好笑的啊!”
“没有没有……”义名抱着无瑕的手腕将自己挂在她胳膊上,笑眯眯地看着她,“只能说,大概真的是旁观者清,作为一个妹妹,你实在看得很清楚。”
没来由的,无瑕感到心里轻松了一下。她终于确认了,大哥根本就不会是那么“坏”的人,他毕竟还是会心软,还是会对那个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女孩子心生情感。
“大哥在雷霆身边待了十多年吧。”无瑕想了想,将义名放了下来。归海义名揉着自己疼痛不已的鼻子,甩了一个鄙视的眼神过去:“你不是知道的吗?‘左狄’作为雷霆的死忠,从雷霆最早的时候开始,就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室内终于恢复了平静,归海义名蜷缩在床上呼呼地谁去,无瑕闭上眼睛,却又想起了奇怪的事……既然大哥对于雷霜能够那么宽容,为什么他要把雷霆逼到那样痛苦的地步?
这一夜,无瑕失眠了。
同样这一夜,花季桓也失眠了。
小东西的突然失踪让花季桓有些着慌,但是他又不能将这种心情表现出来……端木涵在这里,筑紫宫的人在他的身侧,为了一个女人而六神无主,这样的做法不是筑紫宫的宫主该做的。
傍晚的时候,已经接手了玉器盟的殷瀚文高高兴兴地来请花季桓参加炎阳城玉器商的聚会,其间引了不少的玉器商给花季桓认识;因为“盟主”的缘故,那些商人也就暂时抛开了曾经对花季桓的“成见”,诚心地和他探讨生意。
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至少,殷瀚文从那一天后知道,花季桓并不是那曾经传说中的“花花大少”,而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
觥筹交错之间,花季桓从容地应付着他们的劝酒,自从曾经在巫令尘面前喝醉而差点说漏嘴,他就再也不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喝高。
某种意义上,他几乎是再也没有在任何面前喝过酒。他绝对不会再给自己“说漏嘴”的机会。
如今,他是干脆睡不着了。有些不耐烦地翻身坐起来,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慢慢地走到桌边坐下,摸到桌上已经变凉的茶壶,慢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哆嗦着放到了唇边。
每到夜晚,瀚海诀的功力多多少少有点反噬,这让他感到寒冷……曾经有小东西睡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对小东西那温热的身体实在有些爱不释手,不过,只是因为小东西身上的温暖,甚至这份对温暖的渴求都超过了所谓的欲望。
“归海无涯……”花季桓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在小东西消失的房间里,并没有任何的痕迹,除去归海氏两兄弟,花季桓想不出还会有什么人想劫走小东西。
是想把妹妹带走之后,心无旁骛地放手一搏吗?
所以,现在小东西应该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甚至,连同雷霜一起。
炎阳城走水?
在花季桓被那外面的吵闹声惊醒的时候,端木涵甚至已经穿戴完毕握剑在手,守在了门窗的位置。花季桓几乎是从床上一跃而起,穿戴整齐的瞬间也清醒了过来。
“外面是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端木涵并不出声,只是轻轻推开了一点窗,外面的吵闹声便更加地大了起来。花季桓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只见外面已经是一片火光冲天,尖叫声此起彼伏,只看到到处是衣不蔽体的男人女人在奔跑。
一阵炽热已经从半开的窗户扑了进来,但对于花季桓而言,这却是一种让他感到惬意的温暖。
这扇窗子外面的世界,或许,已经算是炼狱一般。
“至少是四更天后才起火。”花季桓忽然道。四更初,他还坐在桌边发呆,但在那个时候,四周都还是一片静谧。
“如今连五更都没有过。”端木涵看着他脸上的笃定,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季桓,难道你认为这是偶然?”
花季桓轻轻一笑,燃烧后的尘烬飘到了窗前,他伸出手轻轻拈住,在指尖留下了一抹黑色。“石一,你们去查吧。”他淡淡地道,“何时起火,从何处最先着火,应该能很快查到。”
“是。”石一在他们身后应了一声,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花季桓心中有些明白,这场火并不简单,并且一定是冲着他们来的。
炎阳城四处几乎都成了火海,幸而鸿宾酒楼并未受到波及,火势在到达鸿宾酒楼前便被及时地扑灭。门外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花季桓与端木涵对视一眼,这个时候若是他们不出去看看,反而显得太不正常。
推门出去,外面也是一群看起来刚刚把衣服穿戴周正的人,都是第三层楼中座的客人。他们的服饰并不普通、面料极好,自然都是身价不俗的商人,此刻他们都一脸焦躁地在外面议论猜测着外面的情形。
然而,此时竟然见到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男子与一个成熟优雅的女人一同从屋里出来,那群人齐齐收了声音,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
“少爷。”水四机灵地凑到跟前来,“刚刚属下去楼下看了看,咱们的酒楼并无大碍。”
花季桓环视一圈,唉声叹气:“这叫个什么事儿,大半夜连觉也不让人好好睡,不知是什么贼子这般可恶,一定要将他们抓住了千刀万剐才是!”
那群商人顿时惊慌起来,其中有人急忙道:“这位公子如何认定是贼人所为?却不知是哪里的贼子!”
花季桓从容不迫地道:“各位若是方才从窗户看出去,应该会看到外面全是火光,自然这场大火绝非偶然,是有人故意纵火。”他心中迅速闪过几个影子,眼睛里的颜色越来越深沉。
他这番话引起了周围人的惊呼,他们显然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端木涵站在花季桓的身后,将自己的身形藏在花季桓的身后,心中也开始了盘算。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有人颤抖着嗓音问。
众人顿时感到心中一阵惶惶,如果当真是什么不明的贼子放火,他们习惯性地便想到是要劫财,而作为能住在鸿宾酒楼的身家不菲的商人们,显然这让他们感到分外恐惧。
旁边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为今之计,还不如大家各自回房去休息,若当真是贼子,自然有炎阳城太守和城中卫队接管,诸位纵然是再操心,也不能做到半点贡献……攘外必先安内。”
众人的视线齐齐朝着那发声的地方看去,那中年人正捋着他长长的美髯,面带微笑看着他们。见他们似乎因为那番话有些动摇,中年人又淡淡地道:“如今五更还未过,若是不想睡的,自然可以下楼去用些早点了,鸿宾楼的早膳一向供应得较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