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横眉竖眼的小妖精

等到端木涵一觉睡到了晚间起来，就发现事情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暮色里，她看到花季桓正坐在窗前看着手中的锦帛，无瑕坐在他的身边趴在他的膝头，一副昏昏欲睡却又强装清醒的样子。
见端木涵走了出来，无瑕立即一个激灵地坐直了身体，站起身迎着她走过去，神情非常愧疚：“端木师父，请你原谅哥哥刚刚的……”
“没事。”端木涵露出笑容，轻轻揽过她的肩膀。花季桓抬起头看着她浮肿的眼泡，微微摇头：“看起来，涵师父这几个时辰里根本就没有睡着吧。”
端木涵并不理睬他，拉着无瑕的手坐到桌边，无瑕对着端木涵腼腆地笑着，立即拿了桌上的橙子开始剥。端木涵知道她这是在用实际行动表示歉意，有点想笑，却又觉得很温暖。
难怪……即使是妖精，季桓仍然对这个女孩子怀有这样温柔的情愫，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小妖精比人类更惹人疼惜，更让人对她心生柔情。不知不觉间，端木涵的视线都柔软了下来。
“涵师父，你怎么光看着她。”花季桓有些不满地站起身走到她们旁边，忽然劈手将无瑕手中剥了一半的橙子夺了过来。无瑕几乎是一跃而起：“花坏坏，你……”
“凌黎？”端木涵念出了这个名字，脸上若有所思。雷霆最死忠的属下回来了，事情便更加有意思了。
花季桓笑了笑，他抢了无瑕手里的橙子，他的涵师父就趁机顺手拿走了他手上的锦帛，不过原本他也打算要将这锦帛给她看的。此时，他的手上却忽然一空，转头一看，小妖精正对着他横眉竖眼不已。
无瑕顺利地重新抢回了橙子，一边继续剥一边回想：“凌黎？我在大将军府的时候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呢。”
花季桓在她脑袋上敲了一把，有些没好气地道：“那是自然。那个时候她正在北疆边防，按半年轮换一次，这个时候她也应该回来了。”
“季桓你很在意这个人？”端木涵微笑，看了看旁边的无瑕，又转向花季桓，“听说……那凌黎姑娘不仅容貌出众，平日里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弯弓搭箭能百步穿杨，手中弯刀‘龙牙’杀人更是从不含糊……”
“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花季桓面不改色地哼了一声。无瑕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住，呆呆地看着端木涵，又马上转头去看花季桓：“那个凌黎……是女人？”
花季桓觉得她的反应实在是可爱，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我们什么时候说过她是男人了？”
“哦。”无瑕闷闷地应了一声。原来那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还是雷哥哥的得力亲信，而且花坏坏也对她很在意……
看她的小脸上写着满满的沮丧，花季桓心中忽然有点欣慰，她这副样子，莫非是……在吃醋？“小东西，你想看看那凌姑娘么？”他故意说。
无瑕慢吞吞地将剥好的橙子递给了端木涵，又慢吞吞地摇摇头，默默地离开了桌边朝着隔壁房间走去。
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丝灵感……大哥在雷霆的身边待了十多年，他一定对那个叫做“凌黎”的女人很了解。主意打定，见花季桓和端木涵都没有跟过来，她不禁哼了一声，一扭身从窗户掠了出去，朝着无涯的房间扑了过去。
让无瑕感到震惊的事发生了……无涯的房间是空的，没有任何一个人。
轻轻松松从窗户翻了进去，无瑕无比清楚地看到房间之中空荡荡的，甚至连床铺和柜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显然是一副人去屋空的情景。
她一直轻轻悬浮着，脚不敢落在地上，害怕会留下脚印让酒楼收拾房间的小二感到困扰。整个屋子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曾经有人待过的痕迹，这是酒楼一贯的做法，而鸿宾酒楼作为炎阳城最负盛名的酒楼，自然做得比别家更加出色。
大哥去了哪里呢？他把雷霜也一起带走了吗？他们是不是去了抚恩城？
这些问题无瑕不知道答案，她甚至完全不知道要怎样去找出答案。她呆呆地看着那空荡荡的床铺，背后却忽然伸出了一只手，准确地一把捏住了她的鼻子。
令无瑕感到无比恶心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被捏住鼻子，作为风生兽就是被控住了命门。不出片刻，无瑕便一身不吭地软软往后倒了下去。
无瑕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之中。满眼都是美丽的绿色，而周围充盈着极为温暖惬意的气息，她翻身坐了起来，惊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好熟悉……可是又似乎不怎么记得了……
“才那么一下就昏过去了？”无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无瑕从地上一跃而起，回身就看到无央笑吟吟的模样，不由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哥哥，大哥……大哥在哪里？”
“真不愧是我妹妹，居然心里惦记着我。”无涯从旁边的树后走了出来，面上带着微笑，“大哥很欣慰。”
不，为什么会觉得有些奇怪……无瑕抱住脑袋，忽然想到了什么：“映羽之森……这里是抚恩城外的映羽森林！”
这里也是曾经不少族人栖息的地方，至少在二十年前，他们兄妹三人就是在这个地方相依为命地生活着。看到她总算开了窍，无央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下巴在她的头顶蹭了蹭：“幸好你还不算傻，还没有被人类给同化。”
无瑕被哥哥这样抱着亲热，心头却总有一些疙瘩解不开似的。她又被哥哥们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原本她答应了要在花坏坏身边代替雪八为他做事，可是到了现在，她却又食言了。
“霜贵妃……雷霜，她在哪里？”无瑕终于想起了这样一个人物，从无央的怀里一把挣脱出来，返身跑到无涯的面前。她看着面色淡漠的大哥，声音很是焦急：“大哥，雷霜是不是也在这里？”
无涯随意地伸手一指，无瑕顺着他的手往她的左手边看去，硕大的树洞里正躺倒着一个人……那正是昏睡过去的雷霜。无瑕快步朝雷霜跑了过去，还好雷霜只是昏睡而已，身体也并没有什么大碍。
看着她有些憔悴的脸，无瑕又想到了在外奔波着的雷霆，眼泪不禁掉了下来：“所以……你们还是要继续去报仇对吗？你们还是不能把过去的事情放下对吗？哥哥！”
无涯的脸上依然是冰冷和淡漠，无央的笑容也渐渐收了起来，淡淡地道：“这种问题你为什么还是这么执着地问？无论你再问多少次，结果也是一样的。”
“映羽之森里有结界，能保护你们。”无涯开口，背过身去不再看她们一眼，“有归海义名在这里保护你们，若是你想离开映羽之森，以后我们就当做你死了，我们……再也没有妹妹。”
最后一句话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有些阴森森的，让无瑕感到无比的恐惧。无央也不由苦笑，其实大哥说的并没有错，若是无瑕离开了映羽之森，在没有结界保护的情况下，她一定会被抚恩城的猎人们发现，到最后的下场，可能并不会像十五年前的无涯那般好运。
而无瑕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只能呜咽着看着两个哥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远处，而周围的雾气也弥漫开来，将无瑕的整个视线吞没。
她呆呆地坐在树洞边，思绪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不知道花坏坏现在有没有在找她？他会不会发现她不见了？他是会抽出人手去找她，还是集中所有的力量继续他的“大事”？
应该还是大事吧，无瑕自己解答自己的问题。现在的花季桓不再是一个纯粹的少爷，他是筑紫宫的宫主、未来花氏家族的主人，他不仅要带领筑紫宫继续走下去，还要做很多很多的大事。
只希望……哥哥们的复仇和他没有关系；只希望，哥哥们不要把他和复仇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也不知坐了多久，天色似乎也渐渐暗淡了下来。无瑕觉得这段时间长得似乎有一百年，直到身边雷霜的呻吟响起，才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到坐在面前的绝色少女，雷霜几乎是吓了一跳，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之后才喃喃地道：“你……归海，无瑕？”她看了看四周，又慌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才有些惊恐地抓住无瑕的手腕，“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的哥哥在哪里？狄……归海无涯又在哪里？”
无瑕看着她的脸，轻轻苦笑：“哥哥们走了，将我们丢在了映羽之森。我们不能走出去，因为外面有猎人要杀我。”
这是实话，不然，无涯他们不会丢下那么重的话。
雷霜呆呆地看着她，忽然使劲地捏了捏自己的脸，又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才继续看着无瑕道：“你是说……我们现在的地方是映羽之森，是……大奕边境的映羽之森？”
“只有这一座映羽之森。”无瑕淡淡地回复。
雷霜从树洞里钻出来，扶着树干站直了身体，静静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映羽之森的形成谁也不知道，而且，这样的一座森林有着天然的保护结界，虽然这结界并不能将人类隔绝在外不让进入，却能够让妖精们掩藏气息藏在森林之中不被发觉。
进入了这座森林，妖精们便仿佛与这森林融为一体，他们隐藏在森林之中，即使是最精明的猎人，也不能发现他们的具体方位。
这就是传说中的映羽之森。所以，猎人们只好用最简单的方法……将妖精们从映羽之森中引诱出来，在森林之外进行围猎。这是唯一的办法。
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雷霜站在这森林之中，看到的只有一大片的白茫茫，其中隐约能够看到树的影子，似乎在随风摇摆着，可是到最后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无瑕……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雷霜的声音仿佛梦呓一般，“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花季桓身边的吗，你又究竟是站在谁的这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