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别人的人生

我没错。
不，应该说，我从来没有如此正确过。
我杀了弗莱恩，替佩迪报了的仇，替无数冤死的人报了仇，我是正义的！
我……
……是正义的……
可是，为什么，明明应该欢快，我却有想大声哭出来的冲动？又是为什么，压抑着不想做声。
“安泽提亚，你怎么了？！”不远处战场上传来欧卡兰的喊声。

我一凛，循声望去：安泽提亚右肩上插着一把短刀，她双手抱头，发了疯一般四处跌撞，似乎痛苦的不是身体，而是她的灵魂。欧卡兰一边保护着她，一边抵挡着天上人的攻击，本来就有些吃力，此刻见她发疯一般，更是乱了阵脚。
天上人……
我的思路被拽回到现实。
不只是欧卡兰那边，我的四周也都是天上人。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人数和武器都有压倒性的优势。我没有忘记，天上人的神圣力量实际上远远高于思诺人，若不是因为他们还不擅长使用这种力量，只是盲目的信赖科技以及在海底只能使用的冷兵器，恐怕思诺总驻军这边已经全军覆没了……
是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思诺的大家还有危险，我根本没有空闲做心理斗争，为了保护我重要的人们，我必须战斗。就算……让我杀再多的不认识的人，也没有关系！
我站起身，对身旁的修说：“修，你有办法杀死这里的天上人吗？我是说全部杀死。”
修愣了一下：“可以，但是会波及战场上的思诺人，弄不好，这里的所有人都得死。”
我拔起插在一边的渊火，刻意不去看脚边的人。我说：“那么，杀了尤晋呢？既然天上人能够在海底生存，是因为尤晋的力量，这是不是代表，杀了尤晋，力量就会失效，也就可以夺走天上人在海地生存的能力了？”
修看着我，没有回答。
我说：“总之，先找到尤晋，毕竟他是始作俑者。”说完，我迈开步子准备去找尤晋。
修轻呼了一口气，拉住我的袖子，说：“你留下，我去。让你遇到弗莱恩，已经是我错了，我不能让你再见到尤晋。我说过，你作为思诺的统治者，不应该上战场，不应该见血腥。”
我抽回袖子，笑了笑：“没事的。”
“不行，你不能再杀人了，让我去。”
“我不能杀人，难道你就可以？”
“当然。我这些年杀了很多人，反正都是罪过了，如果一定要尤晋死，也该是我去。”
“修，你一向是善良的，就算是杀人也……你不像我……”
“艾斯黛妲，”修打断了我的话，说道，“我杀了珊莎！”
我一凛。
他说，他杀了……谁？
我隐约看见修勾起了嘴角。
“我杀了珊莎，”他重复道，“即使这样，你也说我是善良的吗？”
我退了半步，惶恐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不懂。为什么，修要杀珊莎？
她明明是修曾经最依赖和信任的人，她将他抚养长大……她是他的恩人啊！
一把弯刀忽的从我和修之间划过，偏了，仅仅斩断了我的袖角。挥刀的天上人被赶过来的寇沃斯一脚踢开，他探过头来说：“修，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艾斯黛妲，别理他，跟我走，我知道尤晋在哪里。”
修一怔，伸手要阻拦，寇沃斯却推开他的手：“尤晋的事情，与你无关吧？”说完，他拉住我的袖子，拽着我腾空而起。
我并没有反抗。
修愣了愣，收回了手，他再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抬头，用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看着我们，有几分失神。
寇沃斯带着我飞速往天上人的部队后方游去。原来，战场铺得很大，在这里的天上人也已成千上万。我心里还想着修刚才的话，脑子里一团糟。并不是怀疑他，也不想责备他，我是不懂，不知道到底自己还有多少事被错过，连理解都不能。
这时，前面的寇沃斯忽然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半空，我差点撞在他的身上。转眼看他，他眼睛直直看着前方，眼神有点复杂。
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我也变得摸不着头脑。
前方，一大群手持兵刃的天上人正围攻尤晋。
难道，他们内乱了？
尤晋赤手空拳抵抗着那群兵戈相向的天上人——与其说他在抵抗，不如说他在快活地舞蹈，还不时撒开绚丽的技能。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任由天上人将他的白色的长袍以及苍蓝色的披风化开一道道长口子，他的血流出来，在水中舞成绸带，痛也不没有束缚他的动作，他甚至脸上带着笑容。
在尤晋身边，还有一个女人，那人像是在保护尤晋，可是她的动作比尤晋迟钝了很多，身上的伤也更多。
寇沃斯指着她，问我：“那就是玛佩拉三大美女之一的顾欣泽？”
我怔怔望着顾欣泽，点了点头。
寇沃斯说：“弗洛拉也就罢了，这顾欣泽的相貌和气质怎么比得了尼米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我瞥了他一眼，心想，不愧是男人，这个时候了，还有闲情评价起人家的美丑。
我说：“顾欣泽以前很漂亮，化了妆的话，气色也会好很多。”
寇沃斯皱了眉，显然是不太相信。
我苦笑。
顾欣泽这个人我是没必要去恭维的，我说的是实话。以前的她，真的是光彩照人：名牌大学毕业，书读得多，要气质有气质，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儿有脸蛋儿。而且，顾欣泽特别会包装自己，她的妆容精致高贵，衣服穿得一丝不苟，每个动作都像是提前排练了千百遍似的，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优雅从容，语言更是她的杀手锏，无论对谁，她都能说出对方爱听的。
放下曾经她和哥哥的关系不说，如果单看这个女人，确实是招男人喜欢，招女人嫉妒的角色。应该说，曾经的她，是一个无比成功的女人。
可是如今呢？
如今的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再去修饰自己的外貌，连话都变得很少。如今她不但算不上漂亮，甚至可以说是颓废，落魄，沧桑。
那个高傲的她已不复存在。
只是因为，尤晋抛下了她。
听说，八年前尤晋之所以和她交往，只是为了利用她身为天上人的那份力量，而顾欣泽，也只是看上了尤晋光辉体面的大祭司身份。也就是说，他们开始于一场交易。不管这传言是真是假，无疑，顾欣泽最终确实对尤晋动了情。
可是，顾欣泽是个无比聪明的女人，她连感情都能利用，按理说对感情也该是收放自如。既然如此，我就不明白了，她为什么如今还执迷于尤晋，为什么，非要吊死在尤晋这棵树上？
……为什么非要选择一个，从来就不曾爱过她的人。
在说提古莉丝和哥哥的时候，我曾和蕾利娅谈起过这件事情。蕾利娅说，问题应该不是出在顾欣泽身上，问题在尤晋。如果说尤晋真是一棵树，在他身上吊死的女人也不仅是顾欣泽一个。一百多年以来，有太多出色的女孩爱尤晋爱得死去活来，结果尤晋玩是玩了，玩完了随手就丢掉，连惋惜的意思都没有。尤晋他就是有那种让人飞蛾扑火也心甘情愿的气质，别人都宠他，顺着他，放不下他，可是他对谁都不上心，这让所有爱他的人，全都变成了犯贱。
我说，那么尼米尔呢？尼米尔难道也是那些吊死在尤晋这棵树上的女人？难道尤晋也没对她动过心吗？
蕾利娅笑了，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尼米尔已经死了。再去追究吊死她的那棵树，究竟有没有爱过她，简直连八卦的价值都没有……